我是定北侯季望南的暗衛。
人前人後,都是他最聽話的一把刀。
旁人都說我是定北侯養的一條好狗,卑賤卻忠誠。
隻有我知道,高貴的定北侯曾不止一次允諾,
他稱帝那日我便是他唯一的妻。
可數年後,季望南登基第一件事便是迎回了他和親塞北的白月光。
麵對白月光的眼淚,他手足無措。
親手廢了我的武功,讓我變成宮中最低賤的奴婢,
以此證明他從未喜歡過我。
我不但白日裏要受人磋磨、晚上還要婉轉承歡。
季望南說,我的存在象征著他的背叛。
所以後來,我假死出宮決定成全他的清白。
他卻一夜白頭,跪在我的墓前哭瞎了眼。
......
季望南批完奏折回來時,我正跪在他臥榻前的磚地上捧著蠟燭,瑟縮著發抖。
渾身上下隻著一件豔紅色紗衣,遮擋不住軀體,也保護不了尊嚴。
蠟油順著我的手臂流下,在膝蓋處彙聚,身上也布滿了點點紅痕。
我垂著頭,麻木地聽著季望南粗重的喘息。
他輕吹一口氣,蠟燭熄滅,我被抱到龍榻上。
龍涎香中混雜的海棠花香讓我有些想幹嘔。
一個月前,季望南以皇後之禮迎他的白月光宋清歌入宮。
從午門到皇後寢宮,宮人們跪著鋪了三丈寬的海棠花路。
而我,正是這些宮婢中的一員。
我以最卑賤的姿態,看著曾經對我許下海誓山盟的男人迎娶別的女人。
殿內昏暗,季望南緊緊地抱住我。
用手輕輕地撫過我身上因替他擋傷而留下的一道道傷疤。
他低聲開口,語氣裏是滿滿的愧疚。
“阿遙,你怪我嗎?沒能給你想要的名分和地位?”
我窩在他懷裏,輕輕搖頭。
恨,我怎麼敢恨他?
被挑斷的手腳、廢掉的武功,以及日日泡在汙水裏變得蒼白幹澀的手,
都是我不服從他安排的下場。
看著我乖巧的樣子,季望南滿意地勾著唇。
手指掀起一塊蠟油,語調曖昧。
“阿遙如今怎麼這麼乖,乖得讓我心疼。”
“是有什麼想要的嗎?說出來,就算是天上的星星,朕都可以摘下來送給你。”
我木木地望著季望南手中的紅色蠟油,低聲道:“奴婢不敢。”
宋清歌剛入宮那天,我醋意滔天又忍不住地委屈。
不但拒絕和季望南親近,還將他從前送給我的定情信物扔了出去。
季望南氣不過,將我送到教養嬤嬤那裏學習伺候帝王的規矩。
嬤嬤看著我不肯認清現實的樣子隻是輕輕歎氣。
她說雷霆雨露皆是君恩,要想在宮裏活下去,就隻能舍棄尊嚴。
起初我不信,畢竟我已經跟了季望南十多年。
其中的情分,怎麼可能被輕易割舍。
可後來。
宋清歌吃醋,我便從禦前管事姑姑變成了浣衣局最下等的宮女。
宋清歌害怕我報複,季望南就替她廢了我全身的武功,挑斷我的手腳筋。
宋清歌水土不服,季望南便聽信太醫的話,用我的血入藥,隻為讓她吃下一口飯。
我傷痕累累,終於認清了所謂的愛情。
借著月光,我看向深情注視著我的季望南,語氣懇求。
“如果陛下還滿意的話,不妨調我出浣衣局,去哪裏都好。”
“若是陛下擔心皇後娘娘不悅,求您允我出宮。”
我抬起軟弱無力的手,“還請陛下垂憐。”
從前和敵人纏鬥的無數個深夜,季望南都恨自己虧待了我,一遍遍承諾日後一定讓我過上不必擔驚受怕的生活。
可如今,他的眉眼間帶上了憤怒和厭惡,
重重推開我攀附他臂膀的手,語調冷硬。
“我還以為,你和清歌說得不一樣。”
季望南伸手鉗住我的下巴,出言警告。
“沒能給你名分,是朕理虧,可朕從未薄待過你。”
“朕特意囑咐下麵的人以宮中主子的身份待你,清歌也說過不會為難你。”
“如今你又是在耍什麼把戲?待在朕身邊就讓你如此委屈?”
我費力地仰著頭看他想要開口辯解,卻覺得說什麼都無濟於事。
季望南認準的事,宋清歌親口說的話,又怎麼能是輕易可以改變的。
許久,我輕輕低下頭。
說了句奴婢知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