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高考不到兩個月,學校像是一根被擰緊了的麻繩,連空氣都透著一股緊繃的味道。
走廊上不再有打鬧聲,教室裏連翻書的聲音都變得小心翼翼。連原本最吵的許昭,也一反常態地安分下來,坐在位置上翻著那本被他嫌棄了無數遍的《五年高考三年模擬》。
不過他看不進去。看著看著,就開始轉筆,玩橡皮,把圓規紮進桌麵,直到溫南西輕輕在桌下踢了他一腳。
“你在幹嘛?”
“複習物理。”
“物理書在你右邊。”
“哦。”他聳聳肩,“我以為我是在做心理建設。”
溫南西忍不住笑了一下,拿起他的筆記本翻了幾頁,指了一道題給他:“來,做這個。”
他湊過來看了一眼,皺眉:“這不是我上次就不會那題嗎?”
“所以才讓你再做一遍。”
他看了她一眼,沒說話,低頭寫了起來。她就在旁邊翻著自己的筆記,偶爾抬頭看他寫錯地方,又伸手按住他的手腕糾正。
許昭忽然偏頭盯了她一眼,眼神帶點探究。
“你幹嘛對我這麼好?”
她沒抬頭,淡淡說:“因為你是我朋友。”
他“哦”了一聲,沒再問。
但溫南西自己知道,她對許昭的感情,不止是朋友那麼簡單。
也許是因為他在那條巷子裏替她出頭,也許是因為那天他舉著那本《學粵語》的書,笑得像個冒失鬼,又好像…從很早之前,她就開始偷偷注意他了。
許昭是明亮、熱烈、肆意張揚的,而她小心翼翼地收著自己的心事,不敢靠得太近。
她知道許昭或許也對自己有些不一樣。
但誰也沒有捅破這層膜,好像彼此都在等什麼。
那天晚自習前,許昭忽然叫住她:“喂。”
她背著書包停住:“怎麼?”
“新聞說今晚有難得一見的流星雨。”他頓了下,像怕她拒絕一樣裝作很隨意地說,“要不要去看看?”
溫南西一時愣住了。
她下意識地想說不行,還有一堆的試卷要寫,可她看著他眼裏的光,忽然想起那句‘你不衝動一次,就不知道自己有沒有勇氣’。
最後她沒說話,隻是點了點頭。
於是,兩個好學生破天荒地第一次翹了晚自習,當然,許昭的好學生是他自封的。
躲過保安,翻過矮牆,兩人走了二十幾分鐘的路,爬上了市區一座高樓樓頂。
許昭非說這是他精心挑選的位置,是看流星雨的最好視角。
天台空曠,風大得很。許昭把校服外套披在她身上,兩人肩並著肩坐著。
他們等了很久,天色一點點暗下來,星星一顆顆浮上來,卻始終沒有流星。
烏雲卻越壓越低,最後嘩的一聲,雨點落下,像被誰打翻了水盆。
兩人慌亂地往樓梯口跑,結果避雨的小棚子破了洞,雨還是劈裏啪啦落下來。
他們躲在牆角,離得很近,近到溫南西能聽見他略顯急促的呼吸,感受到他手臂貼著自己,微微發燙的體溫。
雨聲很大,淹沒了他們之間的沉默。
過了一會兒,許昭低低開口:“溫南西。”
她抬起頭,眼神疑惑。
他停了一會兒,嘴唇動了動,像是想說什麼,但最後隻是輕聲:“我其實——”
“許昭!”溫南西似乎預料到了他要說什麼,急急打斷。
許昭看著她,示意她先說。
可是溫南西你你我我半天,怎麼也想不到要說什麼。
“我其實——”許昭繼續開口。
“雨停了!”溫南西猛地開口。
真的,雨停了,雨幕驟然收尾,隻剩屋簷還滴著水。
她不敢看他,站起來說:“我們走吧,不然太晚了。”
他沒再說話,隻是跟著她一起走下樓。
回去的路上,出奇的,兩人都沒有說話。
像一場熱烈卻未能燃盡的火,留在了天台那場雨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