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寒聲簽完協議後,一個人在長椅上坐了許久,久到他渾身的血液都快凍到凝固,他依然沒有起身。
他比任何人都希望,五年前死的人是他。
他輕歎了口氣,揉了揉痙攣的手指,強撐著向阮家走去,哪怕阮知夏恨他,他也想告訴她及時去檢查身體。
一到門口,他就聽到了阮知夏助理的聲音,“阮總,阮夫人去醫院找紀先生了,並且騙紀先生監獄裏的男女......有很多個,還拍了不少豔照。”
紀寒聲心裏一驚,垂下眼躲在門外偷聽。
“嗯。”
“阮總,這些年盡管您將紀先生送進監獄,但您夜晚扮成神秘女人去看紀先生,您......還沒忘記紀先生是嗎?”
神秘女人。
去看紀先生。
紀寒聲的血液瞬間凝固,反複咀嚼著助理的話,後知後覺地反應過來剛才欺辱他的混蛋正是阮知夏!
這五年來每日不停歇欺辱他的瘋子也是阮知夏!
他的痛苦源泉,他的噩夢......全都是阮知夏帶來的。
紀寒聲的胃裏瞬間翻江倒海,身體搖搖晃晃的,他用力抓住牆壁,擦,指尖因用力而發白,他強忍著才沒讓自己發出嗚咽聲。
“骨髓匹配的人找到了嗎?”阮知夏答非所問,似乎哂笑了一下,“也算是遭報應了,愛上了殺弟仇人的男人,所以上天在懲罰我。”
助理聲音略顯著急,“阮總,您別死心,一定會找到匹配的人的。”
阮知夏輕描淡寫地“嗯”了一聲。
紀寒聲幾乎是用力穩住自己的身體才沒讓自己摔倒的,短短幾分鐘他就得知了兩個驚天大秘密,他壓低聲音強撐著跑了出去。
阮知夏生了病需要骨髓移植,但目前找不到可以移植的人。
紀寒聲垂下眼。
想起很久很久以前的一件事,他看到狗血的男女主捐骨髓情節,他當時很天真,“姐姐,如果以後你需要,我一定毫不猶豫地捐給你。”
當時阮知夏彈了彈他的額頭,笑得無比寵溺,“淨說胡話,我們阿聲要平安喜樂,永遠幸福。”
沒想到如今竟然一語成讖了。
不知道是助理的疏忽還是阮知夏的吩咐,才使他們忘記了他紀寒聲的骨髓和阮知夏是匹配的。
紀寒聲輕笑了笑,他欠阮知夏的這條命,終於要還回去了。
他幾乎沒有半點猶豫,當下就找到阮知夏的助理,言簡意賅,“我願意給阮知夏捐骨髓,但你要幫我保守這個秘密。”
助理擰眉,他當時確實有意將紀寒聲排除在外了。
紀寒聲輕笑,“我們的骨髓匹配,用我的吧,阮知夏不能死,阮家人承受不了再失去她的痛苦了,阮氏也需要她......這也是我欠她的。”
助理遲遲不肯答應。
他看著紀寒聲這副虛弱又堅持的模樣,眉頭緊皺著,一時間有些拿不定主意,這幾年他也覺得紀寒聲罪該萬死。
可這一刻他忽然有些動搖了。
一個那麼壞的男人真的願意做出這麼大的犧牲嗎?
紀寒聲胃部火辣辣地燒,他的身體已經越來越糟糕了,渾身疼痛不已幾乎是常有的事,看見助理猶豫,他緩慢地屈膝跪下去。
嗓音嘶啞,“求你......幫幫我。”
助理嚇了一跳,急忙扶起紀寒聲,看見他臉色慘白的樣子,終於忍不住點了點頭。
紀寒聲再次回到了醫院,懇求醫生不要告訴助理他生病的事,醫生幾不可聞地歎息一口氣,還是答應了他的請求。
身體迅速地撕裂、爆發。
“不好,病人胃部大出血!快!腹腔壓力急劇升高!準備搶救!”
“停止采集!輸液!”
“......”
醫生們失聲大喊著,手忙腳亂地幫助紀寒聲止血,但都無濟於事,血越流越多,像是永無止境。
紀寒聲感覺有什麼東西在自己身體裏抽離,生命極速地消逝著,他的眼皮越來越重,直到閉上了眼睛。
“不好,病人停止了呼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