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寒聲打了個哆嗦。
陰暗潮濕的牢房裏,鞭子和拳頭如冰雹似的落下,冷水潑在傷口上,混著周圍人刺耳的笑聲。
食物裏被人吐進口水,他卻不得不吞咽。
夜深人靜時,那個女人如同鬼魅似的出現,他像條狗一樣匍匐在她的腳底,被她肆意作踐。
出獄前一天,他肺部疼得厲害,又是嘔吐又是渾身痙攣,醫生還告訴他,他能活的日子不多了。
別說尊嚴了,就連生命,對他來說都像是奢侈品一樣。
紀寒聲的臉色越來越白,緩緩地屈膝跪下去,麻木地趴在地上,伸出舌尖去舔倒在地上的液體。
舌尖碰到了酒杯碎片,很快被劃傷,鮮血流了出來。
他卻像感受不到一樣,繼續往前爬去,紅酒液體就著鮮血一起吞咽下去,堵在喉嚨裏,胃裏火燒燒的疼。
周圍響起嬉皮笑臉的葷話,“看這熟練跪趴的姿勢,牢裏沒少給男人......”
阮知夏垂著眼臉色越來越沉,搭在桌上的手背青筋暴起。
剛想要說話,紀寒聲嘶啞著嗓音開口,“阮小姐,麻煩您和江先生......讓一讓。”
一句“阮小姐”使阮知夏腦子裏名為理智的弦徹底斷裂。
她眼裏浸著十足的恨,咬牙切齒道,“我的地盤憑什麼讓我讓?你從我們胯下鑽過去不就可以了?”
一句話使紀寒聲緊繃的後背塌陷幾分。
他在心裏自嘲地笑了笑,從小寵她他愛他的姐姐,如今當真是恨不得看他受盡折磨。
紀寒聲身體往下塌了塌,麵無表情地從江以辭胯下鑽過去舔著地上的紅酒液體。
眼前的視線幾乎變得模糊。
腦海裏全都是當年的阮知夏,女人縱容他縱容得無法無天,他闖禍了她就跟在身後收拾爛攤子。
他心情不好耍脾氣她就哪都不去哄到他開心為止。
眼前一陣眩暈,就在腦袋磕到地麵的時候,阮知夏沉著臉將他拽起來,因為生氣胸口劇烈地起伏著。
整個宴會廳安靜得一塌糊塗。
阮知夏目光又恨又冷,“紀寒聲,現在的你就這麼低賤嗎?”
紀寒聲輕輕笑了下。
伸出舌尖舔了舔唇瓣上的汙漬,抬起眼看著麵前的女人,“是啊,這五年我為了活下來,為了討好獄友我什麼事沒做過呢?”
垂在身側的手指碰了碰她的裙擺拉鏈。
熟練地伸手去解,“姐姐,就像這樣討好他們每一個男男女女,不然這孤獨的五年我怎麼過來呢?”
這話一出,阮知夏果然動怒了,她一把甩開紀寒聲的手,“我不是你姐姐,我親弟弟五年前就被你害死了。”
“現在,滾出去跪在門外接待客人,一直到訂婚宴結束。”
阮知夏被甩得身形一個踉蹌,扶著桌子勉強站穩了腳跟。
明明他知道,阮知夏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報複他,但心臟處還是疼得快要炸開了。
這人曾經是對他有救命之恩的收養人。
後來是他敬仰愛慕的姐姐。
現在......是恨不得將他抽骨扒皮的仇人。
冬日炎炎,他穿著單薄的囚衣,跪在心愛之人和好兄弟的訂婚宴門口,聽著裏麵的言笑晏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