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日炎熱,賞花宴被安排在夜間,亥時開宴。
辛府煥然一新,竹林清幽,單是看著就覺清爽。
曾經枯死的花草被悉數剜去,宮中賜下的極品花木填滿了整個院子,池中荷花開得正盛,恍然若仙境。
剛過午時,便有賓客陸續而至。
那些往日裏眼高於頂的世家名門,此刻紛紛圍在身著錦衣玉冠的蕭時風身旁,與他攀談起來。
“恭喜恭喜,公子也算守得雲開見月明了。”
“就是,公主離奇失蹤,公子魂牽夢縈十年,才盼回愛妻,還因此成了駙馬,真是一段佳話。”
“當真是公子的癡情感天動地,這才許你一生富貴,高枕無憂。”
“我朝沒有駙馬不能為官的規矩,公子卻才官居四品,實在不太相配。”
立刻有人反駁道:“你懂什麼?有公主為妻,想要什麼官沒有?”
“就是,公主父親被加封一等公,駙馬至少也要官居三品吧?說不定聖旨已經在路上了。”
蕭時風被眾人吹捧得飄飄然,仿佛站在了雲端之上,臉上洋溢著得意的笑容。
望月樓內,辛姝正細心地為雲衡束發。
屏風外,站著年過半百的李大人,也就是蕭時風給雲衡安排的夫君。
看他形貌猥瑣,體態臃腫,辛姝眉心一皺,“這門婚事,我並不十分滿意。”
李大人陡然一驚,當即“撲通”一聲跪地,聲音顫抖地說道:“縣主身份高貴,正當妙齡,臣無才無德,垂垂老矣,如何配得上?”
“就算公主不提,臣也不敢相配,臣這就退婚,絕不損縣主名譽。”
雲衡震驚地看向屏風,她為了這門婚事絕食數日,以命相挾,沒想到母親竟輕飄飄一句話就將其打發。
辛姝扳過雲衡的臉,揀了一支珍珠垂簾金步搖插在她鬢上,淡淡笑道:“多謝。”
李大人走後,雲衡崇拜地看著母親,“娘,你好厲害啊!”
辛姝失笑,輕輕拍了拍她的手:“不是我厲害,是權力厲害。”
“你父親對我前倨後恭,花園裏擠滿了巴結討好的人,李大人見我有不悅,便立刻退婚。”
“皆因,我有權力。”
雲衡連連點頭,“娘真厲害,我要一輩子陪著娘!”
辛姝忽然板起臉,“若有朝一日,皇上不再器重我,那我的爵位權力都會隨風而散。”
“權力隻有掌握在自己手中,才真正可靠,你該想如何建功立業獲取權力,而不是依附他人。”
“任何人都不能成為你的依靠,就算有,也是暫時的。”
雲衡似懂非懂,“所以娘親離京十年,就是為了獲取權力嗎?”
“難道權力比兒女更重要,還是說,娘親自信,隻要掌握了權力,就不會跟兒女離心?”
辛姝苦笑,眼中閃過一絲落寞:“我秘密出征時,連能不能活著回京都不知道,哪裏敢奢求這些呢。”
“權力也有無能為力時,便是人心,你弟弟......怕是要跟我徹底離心了。”
何止離心。
是從未交過心。
黃昏過後,花園內遍掛彩燈,燈火輝煌。隨著一聲唱和:“鎮國公主到!清平縣主到!”
喧鬧的花園瞬間安靜下來,眾人紛紛跪地行禮。
辛姝身著華服,攜著雲衡在主位坐定,剛叫了平身,宮中便降下聖旨。
“公主有功於社稷,朕心甚慰,特賜公主休夫之權,若蕭時風德行失範,公主可憑旨休之。”
滿座皆驚,賓客們紛紛低聲議論。
“從未聽說過女子休夫,就算是公主,也不該亂了綱常吧?”
“你懂什麼,這是給公主製衡駙馬的手段,誰不知道蕭時風續弦的事?”
“我看這聖旨用不上,蕭時風可是苦等發妻十年!乃是盛京第一深情,怎會舍得休呢?”
“什麼苦等,他這些年嬌妻美妾不斷,得意的很呢。”
蕭時風麵色鐵青,上前單膝跪地,“謝陛下隆恩,臣必當反躬自省,謹慎侍上,以免淪為笑柄!”
“晚了。”
辛姝站起身,舉起聖旨,揚聲道,“蕭時風貶妻為妾,德行有虧,薄情寡義。”
“本宮憑旨休之,此後一別兩寬,再無糾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