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驍封侯的慶功宴上,有人當眾送了他一對美姬。
我一改平日溫良,掀翻桌案憤然離席。
回房收拾好包袱,獨自離開。
所有人都譏笑我不過是故作姿態,一介孤女離了侯爺撐不過五天。
裴驍也深以為然。
“離了我,哪裏還有她的容身之處?”
可五天又五天,裴驍連我的人影都沒見著。
他這才派人來找。
隻是我從前的住處早已人去樓空。
半年後,雲遊四方的琅玕王回京請安,帶來的一幅神女圖名動四方。
裴驍一見當即失態,條件任提請琅玕王割愛。
沈棲雲含笑婉拒:“所畫之人是我王妃,恕難從命。”
......
裴驍封侯的慶功宴,賓客雲集。
我天不亮就開始沐浴準備。
一身珠翠華服站在裴驍身側,任誰都能看出這是裴驍正妻。
可宴席還沒開,裴驍就丟下我,獨自一人去和來賓攀談。
仿佛和我站在一起都是晦氣。
看好戲的目光明裏暗裏地投在我身上,我挺直了脊背,不想讓他們看笑話。
宴席開始,眾賓歸位,管家盡職盡責地開始唱禮。
流水一般的珍寶被獻上,裴驍也隻是一笑置之,讓管家收到庫房裏蒙塵。
直至一對雙生美姬出現,宴席間瞬間響起竊竊私語。
我攥緊了拳頭,側目看向已經有些恍惚的裴驍。
無他,這對美人神韻間與含桃太過相似。
我們三人之間的糾葛,在京中也曾轟轟烈烈地鬧過一陣。
安國公府的嫡女竟在生產時被產婆調換,假狸貓成了京城名姝,真小姐在隔壁裴太師府上做婢女。
我就是那個假狸貓,含桃就是那個真小姐。
在對裴驍芳心暗許之時,我全然不知他早已和含桃日久生情互許終身。
這剪不斷理還亂的混亂關係,在我及笄禮那日被猝不及防地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
安國公府震怒,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將含桃接了回去,為她改名登族譜,再訂下一門上好的親事,擺明了是想讓她與往事斬斷。
她滿心歡喜地搬入,我被草草趕出。一間空蕩的青瓦房成了安國公府對我最後的養育之恩。
最初的幾日我過得狼狽又慌亂,後來還是太師夫人找了過來,親自將我接上了馬車。
幾日之後,我便成了裴驍的夫人。
隻是所有人都知道,裴驍的心裏一直是那個他愛而不得的含桃。
空占著這裴驍夫人的名頭又如何?
恐怕全京城的人都在背地裏看著我的笑話。
回過神時,裴驍那頭已經著手讓管家給那兩個美人安排住處了。
我冷冷打斷。
“侯爺此舉怕是多有不妥。這二人神色極類安國公府大小姐,收下恐怕要惹人非議。”
裴驍嘲諷地端起假笑,終於給了我一個正眼。
“兩個侍婢而已,夫人是否太過小題大做了。”
席間議論之聲驟起。
我突然覺得疲憊又難堪。
從什麼時候開始,我習慣於如此忍氣吞聲、委曲求全。
變得連我自己都不認識了。
自與裴驍成婚後的怒氣再也抑製不住。
我轟然掀翻了桌案,不顧眾人震驚嘲諷的目光,揚長而去。
但這對裴驍並沒什麼影響。
那些人敢背後取笑我,卻不敢這麼對裴驍。
他依舊是有條不紊地吩咐管家給那二人安排住處,若無其事地繼續這場慶功宴。
待他體麵又周全地辭別賓客,才緩步回到後院。
忽略被我翻弄出的一片狼藉,他慢條斯理地找了個位置坐下,依舊是滿臉不在意的笑。
“怎麼發這麼大的脾氣?這可不是一個合格的侯夫人該做的。”
“不過是兩個侍妾,像誰又能怎麼樣呢?”
“你知道的,有我母親的遺命在,你這個正室的位置可是安穩得很啊。”
他的語氣輕佻又隨意。
可我知道,在那之下那是他無從發泄的怨恨與反抗。
我收拾包袱的動作一頓。
轉手從腰間扯下一枚玉佩,狠狠摔到他麵前。
“我知道你一直對這門婚事不滿意。”
“既如此,我走便是。”
“從今以後,婚喪嫁娶,各不相幹!”
他笑容一頓。
緊接著反倒大笑兩聲,將自己身上的那枚玉佩也扯了下來。
兩枚玉佩合在一處,狀如一輪滿月。
緊接著被他狠狠摔下,碎作遍地繁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