判官並不理會,隻是讓牛頭馬麵繼續放著我的自述。
那是個暴雨傾盆的黃昏,我不僅失去了唯一的依靠——媽媽,還被最信任的女友林詩瑤親手推入深淵。
絕望像漲潮的海水漫過頭頂,我變得暴躁又偏執。麵對突然帶回私生子江川的父親,我整日冷嘲熱諷;江川在我麵前假惺惺掉眼淚,我直接掀翻茶盞讓他滾;就連曾說會永遠護著我的林詩瑤,如今也成了我眼中的叛徒。家裏雞飛狗跳的鬧劇很快傳得人盡皆知,街坊鄰居都指著我的脊梁骨,說程家出了個目空一切的混世魔王。
現在回想起來,林詩瑤那句話真是戳中痛處——我確實像圈養在鐵籠裏的困獸,連真正的戰場都沒踏入過,卻以為張牙舞爪就是強悍,不過是被抽掉利爪的猛虎,在爛泥裏狼狽撲騰。
媽媽頭七剛過,父親就在豪華酒店大張旗鼓地為江川舉辦認親宴。那天江川穿著意大利定製西裝,舉著香檳向賓客們鞠躬時,儼然是程家最得體的繼承人。而我被反鎖在閣樓,看著窗外燈火輝煌,砸碎了所有能拿到的瓷器。就在這時,江川施然出現,他晃著媽媽留給我的翡翠扳指,嗤笑我不過是運氣好才投了好胎。
“當年要不是你媽媽從中作梗,我和媽媽早就該光明正大進程家大門。“他突然鬆手,扳指墜地的脆響驚得我後退半步,緊接著他踉蹌著從旋轉樓梯滾下,蒼白的臉上泛起不正常的潮紅。他捂著胸口劇烈喘息,斷斷續續地喊:“哥哥...你搶走扳指就算了,為什麼要...要推我!我哮喘藥...在樓上...“
父親衝進來時,我百口莫辯。他掐著我的手腕青筋暴起,說江川自幼患有嚴重哮喘,我這是蓄意謀害親弟弟。林詩瑤更是紅著眼把我抵在牆上,指甲深深掐進我的手臂:“程知夏,今天川川要是喘不上氣,我要你拿命來償!“
當晚,林詩瑤不知從哪糾集了一群混混,將我堵在昏暗的巷子裏。他們按著我的頭往牆上撞,拳頭和腳雨點般落在身上。林詩瑤站在路燈下冷眼看著,時不時踹我兩腳:“讓你欺負川川!他發病時多難受你知道嗎?往死裏打,出事我兜著!“我蜷縮在地上,感覺肋骨像是要被踢斷,溫熱的血順著嘴角流進喉嚨。
直到我昏死過去,他們才罵罵咧咧地離開。躺在醫院時,我望著天花板的白熾燈,突然想起媽媽說過的話:這世上最可怕的不是惡鬼,是人心。
判官大人,若這世上真有公道,您能看見被掩埋的真相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