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五號如期而至,這次表演票賣得很好,劇院裏的位置幾乎坐滿了。
杜瑾文來得時候還帶著他的發小和兩個穿著暴露的女人,四個人摟摟抱抱,我想他們也真是不怕得病。
杜瑾文看到我明顯有些驚訝,他應該沒想到我還有臉出現在這個劇院:“我勸你離我遠一點,別想著再傍上我,做那種飛上枝頭變鳳凰的美夢。”
我懶得理他,看他囂張的樣子維持不了多久了。隻希望他一會兒別跪下求我。
演出進行得很順利,林瀟瀟格外珍惜這場演出的機會,標準的動作裏傳達出濃厚的情緒,連我這種不懂舞蹈的人都為之動容了。
表演結束,從主演開始挨個謝幕時,悠揚的音樂戛然而止,一個猥瑣的男子麵孔出現在劇院的大屏幕上,杜瑾文的聲音隨之傳來:“別怕,我是你哥哥呀,讓我摸摸你,上了我的床,可比跟著那個聾子好多了。”
緊接著鏡頭掃過林瀟瀟的臉,以及無法入耳的聲音接踵而來。
“你敢躲,信不信我告訴你姐你是怎麼背叛她的,你在我床上叫得有多歡。”
“放心,跟了我有前途,你不是就想跳舞嗎,我可有的是辦法。”
台下的觀眾交頭接耳。
“那個女孩是台上那個舞蹈演員嗎,年紀輕輕給人當三真是不要臉啊。”
“什麼!明明是那個男的不要臉,拿別人的夢想當籌碼,還背刺自己的原配。”
“就是,不看看自己是什麼東西,他是不是坐在第一排那個,呸,還有臉來,快滾回去吧!”
謾罵聲如潮水般襲來,杜瑾文臉色特別好看,青一陣紫一陣的。
“夠了!”杜瑾文來不及思考,隻是想堵住悠悠眾口“對我本人的造謠我都將告訴我的律師,我要對你們追究刑事責任!”
“嗬,造謠?我就是這個裏麵的女主角,哪來的什麼造謠?”林瀟瀟在舞台上突然發聲,台下觀眾一瞬間都被震住了。
“是你?”杜瑾文驚訝地問,“是你錄的視頻,你怎麼可能跟夏茗是一夥的。”
“無論我跟誰是一夥的,我都不可能站在你那邊!”林瀟瀟的語氣冷靜但我還是能聽懂他聲音裏的怒吼。
杜瑾文見風向不對,降低聲音對著林瀟瀟威脅“別以為你把我舉報出來你就能有什麼好日子過,你這個知三當三也會被人追著罵的,以後還有誰會要你,咱們早就是一條船上的人了!你現在跟大家澄清這是個誤會,咱們還有一條生路。”
林瀟瀟不吃這一套:“路走錯了回頭就是,我願意為我曾經的選擇背負道德的譴責,你願意嗎?你敢麵對和承擔這一切嗎,杜瑾文?”
“啪”地杜瑾文衝上太打了林瀟瀟一巴掌。
我也不慣著他,直接給了他三個耳光。
“第一個替我爸給你的,你不僅吃軟飯,你媽還對我爸惡語相向,害得他突發心臟病。”
“第二巴掌為我自己,你吃裏扒外,出軌奪財,是個畜生。”
“第三巴掌替林瀟瀟,這是作為女人的尊嚴。”
杜瑾文被我扇懵了,眼裏布滿狠戾,好像下一秒就要拿起凳子朝我的腦袋上砸來了。
“慢著!”
遠處傳來張冬青的聲音,所有人被聲音吸引過去。
七
腳步聲越來越近,我看到張冬青後麵跟著警察,我懸著的心才總算有了依靠,這場鬧劇夠久了,也該有個收尾了。
“杜瑾文先生,你涉嫌猥褻,嫖娼,偷稅漏稅,公安局依法對你進行傳喚,麻煩你配合我們進行調查。”
“顧傑先生,你涉嫌嫖娼,偷稅漏稅,也配合我們走一趟吧。”
“林瀟瀟女士,你作為猥褻案的受害人,麻煩配合我們做個筆錄。”
“好。”林瀟瀟自覺又平靜地走到了警察旁邊。
杜瑾文懵了,反應兩秒後“咚”地一下跪在了地上:“夏茗,我錯了夏茗。你快跟他們說這些都是咱們夫妻倆之間開得玩笑啊。這些都是假的,我和你鬧著玩的。是林瀟瀟,對,是那個賤人勾引我,不是我的錯。快救救我,我回去給你做糖醋魚,你最愛吃我做的糖醋魚了。”
杜瑾文一手五指並攏,貼於前額一側,做敬禮動作,然後伸小指,向胸部點幾下,我看出來了那是對不起的手語。
真可笑,這時候想起曾經了,可是我早就不是小女孩那麼好騙了,。
顧傑看到杜瑾文這樣也“咚”地跪了下來:“嫂子,我是狗眼不識泰山啊。之前說的話你別當真啊,你忘了當初我還是你們婚禮的司儀呢,一家人別說兩家話啊!”
兩隻瘋狗互相撕咬地厲害,吵得我頭疼,看惡人自相殘殺才有意思:“這偷稅漏稅總有個主謀,與其在這求我,不如好好想想,你們兄弟情深地怎麼頂嘴吧。”
杜瑾文立馬背叛:“這事跟我沒關係啊,當然是顧傑是主謀,他是財務部部長,他幹得那些醜事我都不知道,我是冤枉的。”
顧傑難以置信地看著杜瑾文:“明明是你求著我給你當部長的,你說稅務問題藏得好就不會有紕漏,你叫我從老師工資和學生夥食裏撈油水的!”
我還以為是什麼兄弟情深的戲碼呢,原來卑鄙的人在遇到困難的第一刻就能選擇出賣彼此了。
可惜了,這麼精彩的戲不是每天都有的啊。
“別再吵了!”警察同誌製止了他倆,“這些事情我們自有證據和法律的定奪,兩位跟我們走就是了。”
杜瑾文離開前最後看了我一眼,叫囂著說要殺了我可惜了,往後餘生隻能踩縫紉機,投機取巧了一輩子,還是靠勞動改變命運吧。
八
五天後,林瀟瀟發微信說她要走了,我去機場見了她最後一麵,她說:“這裏沒什麼值得我留戀的了,我也沒臉呆下去了,我要去s國繼續進修跳舞了,隻有翩然起舞的日子才能忘掉這些煩惱。”
我點點頭,天鵝該在遼闊的湖麵起舞,杜瑾文的金絲籠困不住她。
我點點頭“錢還夠嗎?”
林瀟瀟本來冷靜的表情突然崩塌,衝上來抱住我:“姐,你還是放心不下我。”
這人真奇怪,我又不是杜瑾文那種沒有心的人,我養了五年的妹妹,我看不得她受苦。
“好啦”我推開她,我怕她看到我微微發紅的眼眶“好好表演,以後我要在國際舞台上看到你。”
“一路順風。”我揮手超她告別。
送走了林瀟瀟接下來該和杜瑾文做最後的清算了。
杜瑾文見到我,以為我是來救他的。
他穿著統一的藍色監獄服裝,黑眼圈重得厲害,青色的胡茬也沒有修理。
他一把拉住我的手:“茗茗,我就知道你是不會拋下我不管的,你快告訴他們,告訴他們這都是假的。”
我感到胃裏一陣惡心,立馬甩開他的手:“別誤會,我隻是想看看你是怎麼下地獄的。”
如今看到他活得這麼窩囊我也就放心了。
“對了。”我再次轉向他“下周之前,讓你媽從我家房子裏滾出來,你現在住的那個房子可是我給你買的。”
“夏茗!有必要做的這麼絕嗎?我媽做錯了什麼?”談到錢,杜瑾文立馬不裝了。
“你媽對我和我爸媽做的事我還沒忘呢!”想到爸爸我就止不住地憤怒“好話不說第二遍,我懶得和你媽在法庭上見,如果你想的話我也不介意請專業的律師團隊。”
和杜瑾文多待一秒我都覺得惡心,快步走了出去,我雖然裝得很鎮定,可我也才是二十幾歲的小女孩。
看見張冬青在路邊等我,我立馬放鬆了下來。
張冬青拉開車門:“怎麼了,不高興嗎?”
我點點頭,不過很奇怪,和他在一起的時候,從來不用隱藏自己的情緒。
張冬青示意我上車:“走帶你去個地方,希望能讓你心情好點。”
九
張冬青帶我來到了手語學校,杜瑾文離開之後,好像一切都在向好的方向發展。
學生們的夥食明顯改善了,老師們也恢複了正常工資,留在了學校,我看著很欣慰,幸好爸爸和張叔叔一輩子的心血沒有白費。
孩子們路過我的時候指指我,又比出大拇指,我也回了同樣的動作。
張冬青問我:“你好?”
我很驚訝他能看得懂:“你也學過手語嗎?”
“嗯,其實我們第一次見麵不在我的劇院而是在這裏,不過你應該不記得了。”張冬青看著我想要喚醒我的記憶“那時候你總一個人躲在畫室裏畫畫。”
我努力回憶,終於在記憶深處找到了他,記憶裏有個瘦瘦的小男孩,躲在門外,我聽不到他的聲音卻總能看到他的身影。
我在畫室的時候,他總是在門外偷看,可是我每次畫到心煩出去散步,再回到畫室總發現自己的鉛筆被削好了,洗筆水也變得清澈。
回想起來張冬青好像總是在我沒有發現的地方默默守護著我。
“原來你是那個田螺姑娘啊!”我打趣著。
張冬青被我逗笑了:“是啊!那時候我總跟我爸吵架,我爸不讓我學藝術,他說小男生學跳舞哪裏有男孩的樣子。每次我都一個人偷偷跑來學校,我在學校裏閑逛,這裏的一切都循規蹈矩,但是畫室裏的你不一樣。別人畫秋天的落葉和麥子,可是你畫春天春意盎然裏被微風吹下的落葉,也畫冬日裏厚厚白雪下的麥田。你不同於別人,總能共情別人無法注意到的細碎的瞬間。你很特別,你的畫也是,有種魔力,總能讓我平靜。”
我震驚於他能看出我畫裏的內涵,曾經的我敏感又脆弱,太多的情緒都隻能通過畫筆默默地表達在畫板上。
我原以為是杜瑾文把我從狹小的精神世界裏領出來的,但沒想到張冬青走進了我的世界,讓我知道我不是一座孤島,他也可以進來。
“原來你這麼早就開始關注我了。”
“是啊,因為你,我堅定了自己的選擇,你看我現在的劇團享譽全國。你也一樣,要繼續做自己啊。”
我看著他,這麼多天來緊繃的神經在慢慢放鬆:“你和我講了這麼久我的曾經的事,我還不了解你呢。”
張冬青著急地說:“那我現在講!”
我搖搖頭。
他著急了:“怎麼剛剛還說要了解我,現在又反悔了?”
我指指前麵:“看到了嗎,前麵長長的路我們慢慢走,複雜的故事我們好好講。”
張冬青笑了,眼睛彎彎地一如曾經那樣,春天的風吹下了樹葉,我的心臟與窗外沙沙的樹葉陷入了相同的頻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