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考滿分的兒子為了給裝窮的老公還債,在兼職過程中被高空墜物砸死。
老公卻在七星級酒店大擺流水席,慶祝寡嫂的孩子考上大學。
我借遍了所有親朋,還差最後五千,無奈之下,隻能打給騙我說還在加班的丈夫。
求他支取五千工資,救我們的兒子。
我打了上百個電話,卻一個都沒有打通。
兒子撐著最後一口氣哀求我:
“媽,我不治了,你把錢給爸還債吧,告訴他,我愛我們一家。”
因為這句話,我徒步七公裏趕到男人上班的地方,卻發現現場布置的格外奢華,光每一桌擺的鮮花,都不止五千塊。
而我那個號稱負債千萬的丈夫,正和寡嫂十指相扣,當著所有賓客的麵,向寡嫂的孩子鄭重宣布:
“卓航,你考上大學,叔叔會給你買你最想要的禮物,無論是豪車、別墅,還是你在大學裏花不完的錢。”
眼前的景象,襯得兒子的死就像是一個笑話。
百忙之中,他才接通我打給他的第一百零一通電話:
“天天找我要錢,你就這麼缺錢嗎?你就不能學學兒子,變得乖一點。”
說到兒子,他語調變得溫柔了一些。
“我現在有很重要的工作在忙。你和兒子乖一點,等等我......”
我淒然一笑,默默掛斷電話,掌心卻生生摳出了鮮血。
陸書城,兒子已經等不到你了。
而我,也不會再等你。
1
離開宴會廳時,我收到了醫院的死亡通知書。
而陸書城也給我發了一張盜版玩具的照片。
【特意給兒子買的,慶祝他高考順利。】
他的演技很好,甚至可以露出了購物小票,三十八塊二毛一,我和兒子兩天的飯錢。
換做以前,肯定能換回我和兒子兩個驚喜的笑臉。
可現在,我隻是盯著路邊卡車上的黃色法拉利沉默不語。
我在電視上看到過,最低配的落地價都要643萬。
上麵的橫幅明晃晃地寫著一行大字:
【祝卓航畢業快樂!】
卓航是陸書城大哥的孩子,天生就患有心臟病。
大哥去世後,陸書城為了替他治病,花光了家中所有存款,欠下巨債。
為了還債,我沒日沒夜的工作,一分錢掰成兩半花。
兒子也懂事地一天打三份工,頂著40度的高溫滿大街發傳單,中暑暈倒了也不喊一聲苦。
可就算這樣,我和兒子辛苦賺來的錢,也不過是陸書城給大哥遺孤買法拉利的一個零頭。
甚至,隻是一個輪胎。
見我看得出神,工作人員不耐煩地推了我一把。
“看什麼看!買得起嗎你?窮逼!”
罵完他又從懷裏抽出禮單,興奮大喊:
“陸總送山莊別墅一套,祝陸卓航金榜題名,蟾宮折桂。”
“陸總送豪車一輛,祝陸卓航一帆風順,鵬程萬裏。”
“陸總送紅珊瑚佛珠一串,祝陸卓航身體康健,無病無災。”
聽到佛珠,我腦子頓時一個激靈。
因為兒子手腕上也有一串紅珊瑚的佛珠。
那是我母親留下的遺物,因為寓意好、保平安,我特意送給了兒子,讓他每天戴在手上。
可三天前,陸書城說自己又欠了一筆巨款,還不上就要被人抓去坐牢。
我和兒子隻能把佛珠當掉抵債。
原來,這也是陸書城計劃好的。
那如果......如果佛珠沒有丟......兒子是不是......
我失了力般倒在地上,大腦一片眩暈。
再回神,我已經回到了出租屋的家。
陸書城也換上了廉價的不合身西裝,見我回來,主動上前拉住了我的手。
“怎麼現在才回來?電話也打不通,我還以為你出事了呢。”
他的話溫柔關切,我卻不受控製地看向他胸口露出來的一角照片。
那是張一家三口的全家福。
主角是陸書城和大嫂,還有大嫂的孩子。
兒子的遺願也是拍張全家福。
見我一直看著他的胸口,陸書城麵不改色地將照片塞得更緊。
“客戶落下的,我暫時幫他保管。”
我嗯了一聲,眼淚差點又要洶湧。
推開他,我進屋收拾東西。
隔著房門,聽見陸書城和夏夢琴通電話的聲音。
“書城,你為了我和卓航,一直在家裏裝窮,今天又送了我們這麼多昂貴的禮物,秋梨和孩子知道了,會不會怪你偏心啊?”
陸書城語氣平淡,彷佛隻是在講述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不會,他們最懂事了。況且我答應了大哥要照顧好你們母子,我就一定會做到。”
“現在卓航考上了大學,我會抽出時間好好補償他們母子的。”
我握著門把手,嘴唇咬出了鮮血。
陸書城,你的補償,兒子永遠等不到了。
2
收拾完東西,陸書城也不見了。
我沒有找他,一個人來到了醫院辦理兒子後事。
陸書城給我發了幾十條消息,我也一個都沒看。
第二天下午,我抱著兒子的骨灰盒渾渾噩噩地回了家。
出租屋門口,正好撞見提著毛絨玩具的陸書城。
“秋梨,你回來了,快收拾一下,我們一起去接年年回家。”
“我想了一下,你和年年昨天不回我消息,肯定是因為我買的玩具年年不喜歡。”
“這次我買了他最喜歡的小熊,他一定高興。”
他大概忘了,我們的兒子今年18歲,剛參加完高考,早就已經不需要毛絨玩具了。
他也不喜歡小熊,喜歡小熊的是大嫂的孩子。
“怎麼還愣著?趕緊走啊,別讓兒子等急了。”
原來,他知道兒子在等他啊?
咽下喉頭的苦澀,我正要開口,陸書城發現了我懷裏的骨灰盒。
“你懷裏抱的什麼?陰森森的。趕緊扔了,別什麼東西都往家裏帶。晦氣。”
他嫌棄地退了兩步。
我卻很平靜,一言不發,隻是有些好奇等他知道這是兒子骨灰盒的時候,會是何種反應。
深吸了口氣,我將骨灰盒緩緩拿起來。
突然,手機鈴聲響起。
夏夢琴帶著哭腔的聲音從手機裏傳出來。
“書城,卓航說心臟疼,怎麼辦啊?我好害怕。”
“別急,我馬上來。”
陸書城毫不猶豫地轉身往外跑,倉促間,皮鞋踩上準備送給兒子的禮物。
又像垃圾一樣將它踹開。
“客戶臨時通知開會,我得趕緊回去。下次再接兒子吧。”
準備說出的話就這樣哽在了喉頭。
我默默收回了視線,轉身開門。
陸書城,你又放棄了兒子。
3
放好骨灰盒,我開始替兒子收拾行李。
皺巴巴的草稿本、破了洞的T恤衫、別人淘汰的老年機......
都是陸書城送給兒子的禮物。
在這堆破爛裏,隻有一樣東西格格不入,就是陸書城上周帶回來的瑞士餅幹。
雜誌上有廣告,一盒要兩千塊。
兒子舍不得,隻嘗了一塊。
剩下的想等著陸書城休假回家,全家人一起分享。
直到昨天我才知道,這種昂貴的瑞士餅幹是夏夢琴孩子用來喂狗的東西。
可偏偏就是這樣喂狗的東西,兒子視若珍寶。
擦了擦眼淚,我站起身。
眼前一黑,暈了過去。
醒來時已經是在醫院。
隔壁病方,我看見陸書城正守在病床前,小心翼翼地給夏夢琴兒子喂飯。
這就是他口中的忙工作。
盡管我知道陸書城騙我。
可當這一幕真真切切地出現在麵前時,我還是忍不住心中一痛。
我從沒見他對兒子這麼好過。
以前兒子生病,為了省錢,總是一個人默默地熬著。
好幾次,我聽見他忍不住給陸書城打電話,讓他回家看看自己。
可陸書城總說:
“你又不是還小,有什麼好矯情的。”
原來隻要換個人,態度就會不一樣。
收回眼神,我大步向前。
今晚,今晚我就帶著兒子離開。
一隻手卻從背後拉住我。
“秋梨?你怎麼在這兒?”
夏夢琴捂著嘴,故作驚訝。
陸書城喂飯的動作也明顯一頓,慌亂地轉過頭解釋。
“我剛結束會議,聽說子恒病了順路過來看看。”
4
我僵硬地扯了扯嘴角,都這個時候了還有騙我的必要嗎?
心裏想著,我也直接打算說出口。
抬眼卻看到了夏夢琴身上穿的藍色針織上衣。
我一眼就認出來了,這是我和兒子親手織的。
兩周前,陸書城垂頭喪氣地回家,說想送客戶一件藍色的針織上衣。
他跑遍了全城也沒買到。
為了不讓他難過,我連夜趕工,從零織起,兩隻手全是針眼。
兒子心疼我,頂著滿手血包完成了後續。
送出去那天,陸書城還特意讓兒子在袋子裏寫了小卡:
“送給美麗優雅的X女士。”
直到這一刻我才驚覺,X女士,就是夏夢琴。
而陸書城,他清楚地知道我和兒子不會冷眼看著他難過。
所以他故意把難題帶回家,就是為了讓我和兒子幫他一起討好夏夢琴。
想到這,我幾乎要笑出眼淚。
陸書城似乎也有些心虛,找了個抽煙的借口匆匆離開。
深吸了口氣,我正準備離開,夏夢琴湊近了幾分,壓低聲音笑道。
“對了弟妹,前幾天書城給卓航買了棟高層公寓,卓航和朋友打賭,高空墜物砸死了一個發傳單的學生,也不知道是誰家的,真可憐......”
“你說什麼!”
我猛地看向夏夢琴。
夏夢琴先一步後退,故意重重地摔倒在了地上。
下一秒,陸書城衝進病房,一腳踹在我胸口,隨後小心翼翼地將扭到腳的夏夢琴扶起。
“夢琴,你沒事吧?”
夏夢琴依偎在他懷裏,故作堅強。
“書城,我沒事,就是秋梨好像誤會了我們的關係,說了很多難聽的話。”“不過沒關係,我讓她打一頓出出氣就沒事了。”
陸書城護著夏夢琴,眼神冰冷地看著我。
“陳秋梨!夢琴一個人帶孩子本來就不容易,你還處處針對她!你怎麼這麼狠毒!”
我重重地跌倒在地上,隻覺得胸口陣陣劇痛,鮮血不受控製地湧出喉頭。
醫護人員聽到動靜,小跑過來準備扶我。
“先給夢琴處理傷口!”
陸書城衝著醫護人員嗬斥。
“可是陸總,陳小姐已經吐血了......”
“讓她受著!她剛才弄傷了夢琴,這是給她的懲罰!還不趕緊把她拖出去!”
我蜷縮在醫院冰冷的地板上,額頭冷汗密布,每次呼吸都帶著鮮血。
“好疼......救......救我......”
我努力掙紮,想要呼救。
逐漸模糊的視線中,隻剩下傅明陸書城漠視的眼神,和他讓護士將我拖出病房的決絕背影。
5
再次醒來,已經是第二天了
“陳小姐,你這些年操勞過度,身子透支嚴重,加上昨天陸總的這一腳,斷了兩根肋骨,再不好好修養的話,隻怕是......”
我渾身無力地靠在床頭,滿眼死寂。
“你醒了?”
陸書城推門進來,破天荒地有些心虛。
“昨天......我不是故意的。”
“隻是你也知道,我就這麼一個哥哥,我答應過他要好好照顧夏夢琴母子。”
“現在卓航已經考上了全省第二,以後我好好陪你和孩子,好不好?”
我抬起頭,眼神空洞地看向陸書城:
“你知道年年的高考成績嗎?”
陸書城眼中閃過一絲意外:
“兒子也是今年高考?”
“你放心,就算他成績比不上卓航,我也不會嫌棄他。我會想辦法讓他去名校的。”
“沒機會了。”
“沒機會?什麼意思?”
陸書城眼神一沉,隱隱覺察出不對勁,剛準備繼續追問。
下一刻,夏夢琴的電話來了。
“書城,卓航病房裏來了好多警察,你快來......”
陸書城一怔,下意識起身。
走到門口又想到什麼,猛然回頭,叮囑我:
“我去處理夢琴的事,很快回來。”
“你等我,等我處理好了,一定接你和兒子享福。”
我強擠出一抹淺笑,心裏卻充滿了譏諷。
這是第幾次被陸書城拋下了?
我都記不清了。
不過這次,我不會再繼續等他。
換好衣服,我立刻回家拿收拾好的行李,趕赴機場。
我要帶兒子回老家,要他不再被無關的人打擾。
與此同時,陸書城趕到了夏夢琴病房,兩名警察正準備抓捕夏夢琴兒子離開。
“陸卓航,涉嫌高空墜物過失殺人,跟我們走一趟吧。”
陸書城立刻阻攔:
“高空墜物又不是大事,卓航還小不懂事,死者是什麼人,我可以給他的家屬金額補償。”
警察看了一眼陸書城,沉默半秒開口道。
“死者是今年高考唯一的滿分狀元,陸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