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用精血養了隻獸人保鏢。
六年,愛他憐他,掏出所有真心隻換來他的一句:“別想馴服我。”
百獸動亂,他護住另一個女孩,任我被踐踏。
他明明是我的保鏢。
卻總是拋下我。
還用蠍尾勒住我的脖子,逼我用血救醒那個女孩。
他不知道,我每流一滴血,生命力就會少掉幾分。
也不知道,這是我最後的壽命。
“見微,我保證以後會對你好,求你,救救她。”
向來高傲的獸人,終於願意跪在地上認我為主。
我的手指逐漸透明。
“可是,我們沒有以後了。”
1
蠍尾亂甩,眼眸被獸性覆蓋。
他狂化了。
“然然......”
連這時,他都喚著她的名字。
我任他咬破我的手臂。
鮮血入喉,他才慢慢平靜。
“謝謝......”
我沒有像往常那般跟他撒嬌抱怨痛,而是推開他,將餘血蹭在植物上。
枯萎的葉片瞬間複原。
我的生命力又少了幾分。
“我要搬到實驗室附近,你是保鏢,得跟我一起。”
夜離愣了愣。
“可是......”
“我每月用血養著你,不是讓你去解決她的發情期。”
他的胸膛布滿愛痕,我強迫轉開視線,眼睛泛酸。
質問的話語臨到嘴邊。
又轉彎,成了威脅。
“別忘了你的任務,我要是出點差錯,聯邦不會放過你們。”
末世。
生物圈大洗牌,糧食植物瀕臨滅絕。
我是聯邦唯一的植物學家。
“知道了。”
夜離垂下眼皮。
“那我先出去。”
臨到門口,我叫住了他。
“阿離,你覺得,我們是什麼關係。”
他停步。
寬肩聳了聳,蜜色肌肉緊繃,腰側,還打著永遠抹不去的銷毀品印記。
當初若不是我花了半條命護下他,他早就死了。
“雇主和保鏢。”
“你給我提供血,我保護你。”
預料中的答案。
無論我付出再多,他的心,不會有我的半畝田地。
何必強求,他終歸不是我的江黎。
不會把我捧在心尖尖。
長得再像,也不是。
淚蒙了眼,想抬手擦,指尖卻變得透明。
“以後我可能付不起你的工資了。”
我快消失了。
夜離沒當真。
“那我就找下家。”
他大幾步離開,留著虛掩的房門,還有小聲的啜泣我。
我總跟他開玩笑。
可這次,是真的。
2
我剛起床,夜離已經整裝待發站在大門口了。
“衣物都在這兒,文件也整理好了。”
他眉頭輕皺,骨節分明的手撩開碎發,認真清點著行李。
“安神香有點受潮,我沒帶,一會兒給你買新的。”
“玩偶我單獨裝了個袋子......”
“扔了。”
我淡淡開口。
那個玩偶,是夜離送的。
是他本來要送給喬伊然,她拒絕了,才轉手給了我。
可笑的是,我還當作寶貝。
夜離愣住。
“為什麼?”
這是他第一次沒服從我的命令。
“你不是很喜歡嗎?留下它吧......”
“阿離哥哥!”
女孩步伐輕快,跑進小院,撲到夜離懷裏。
“昨天多虧了你,我來上門道謝。”
夜離有些僵硬,手都不知該往何處放,耳朵在女孩看不見的地方發紅發燙。
蠍尾高揚著,生怕會傷害到她。
我看了眼自己的手背。
昨晚被毒針蹭到,又紅又腫,隱有破皮之勢。
可能是習慣了,竟感覺不到痛。
“唉?這是我不要的娃娃。”
喬伊然撿起包裝精美的玩偶,打量著。
“怎麼在這裏?”
“你送給了見微姐姐?”
夜離看了眼我。
略顯遲疑。
“呃......沒有。”
我撇開臉,垂在身側的手不自覺緊握。
他說:“我放在家裏忘記扔了,垃圾而已。”
蠍尾一勾。
玩偶被甩進垃圾堆。
它的絨布臉還掛著笑,一骨碌滾落,被汙穢濕滑浸了滿身。
“我就說,你怎麼會把我不要的垃圾送給姐姐。”
夜離瞥見我蒼白的臉,瞳孔震顫,又迅速移開。
不知是心虛,還是心疼。
他怕喬伊然誤會。
所以選擇傷害我,也對,我和她之間哪有什麼可比性。
連禮物,都隻能撿人家不要的。
我鬆開手。
掌心掐出好幾道月牙溝。
“行李扔了吧,我會買新的。”
“我都不要了。”
我望著夜離。
“連你,我也不要了。”
3
我向聯邦申請換一個保鏢。
“你確定?”
“夜離可是你花了半條命救來的。”
指揮官笑著。
“陸小姐,東區的糧食長得很好,要去看看嗎?”
“用了你半身的血。”
“還有你當初跪在長老院磕頭的地方,長出綠草了,那獸人不知道吧?”
“那種基因進化的失敗品,哪兒值得你拚命。”
“哦,我忘了,他跟陸小姐的竹馬長得一樣,也難怪......”
我已經下定決心。
換掉夜離,再也不要跟他扯上關係。
第二天。
聯邦派來新保鏢到了,是隻虎獸,比夜離還高大,雪白的長尾卷著行李。
“您好,陸小姐。”
我把給夜離準備的房間騰出來,讓虎獸住了進去。
正交代他工作時,門鈴響了。
我沒去開門。
夜離在門外等了會兒,以為沒人,就自己按了密碼。
“密碼錯誤——”
他以為自己聽錯了。
又試了一遍。
“密碼錯誤。”
他開始敲門。
我聽得煩了,讓虎獸去把他打發掉。
一聲巨響把房子都震了震。
我衝出去,看見夜離與他扭打在一起,兩人互不相讓,將大門都拆了下來。
“住手!”
夜離抬起眼,嫉妒快化作實物滴落。
他的蠍尾用力刺進虎獸的腰側。
隻聽悶哼,虎獸軟了下去,皮膚肉眼可見變得青紫。
“你瘋了!”
我甩了夜離一巴掌。
他的腦袋偏開,飛出好幾滴血,我才注意他的後腦勺被虎獸抓了個血洞。
“他是誰?”
夜離死死盯著男人。
“我的新保鏢。”
我扶著虎獸,迅速割開手臂,將血喂進他嘴裏。
夜離看紅了眼睛。
“我才是你的保鏢。”
氣焰消了,他站在原地很是無措,尤其沒得到我的回應,連蠍尾都垂了下去。
“我是你的保鏢......”
“你保護不了我”我冷道,“滾出去。”
他杵在原地。
許是意識到自己以前太過分,囁嚅著嘴唇,一句反駁的話也說不出。
“我可以......”
“我以後絕對好好保護你,拿命來保護......”
玻璃窗反映著夜離的臉,下頜緊繃,目光緊鎖在我身上。
連血流進眼睛都不眨。
“再給我一次機會吧。”
虎獸醒了。
推開我就朝門口衝,生怕再挨一針。
“見微,沒人比我更適合這份工作”夜離向前一步,“我能保護你。”
我默了半晌。
看向他。
“你說的,用命來保護。”
夜離點頭如搗蒜。
“我保證。”
4
我能感知到自己的生命力在流逝。
莫名感覺到累,睡覺時間變長,就連實驗室的植物,都不太受我的控製了。
“我累了,先回去了。”
“好的博士。”
夜離就等在實驗室外。
將揣了很久的暖水袋塞進我懷裏,什麼也沒說,主動走在迎風那麵,擋去飄雪。
“咳咳——”
我劇烈咳嗽著。
方才的實驗用了大量精力,連站都站不太穩,回到家就開始發燒。
夜離用冷水替我一遍遍擦著身體。
“阿黎......”
我燒到模糊,手輕輕蹭著夜離的臉頰。
“我好愛你......”
他突然抓住了我的手。
“你喊的阿離,是我嗎?”
“誰是你的阿離?”
我閉上眼,迷迷糊糊要睡去。
夜離還在不停追問。
“別問了,阿離是你,行了吧......”
他鬆了口氣,一直緊繃的後背卸下力。
掏出藏在兜裏的照片。
仔細觀摩,男人的臉與他一模一樣,可夜離不記得自己何時拍過這種照片。
“可能是我忘了吧。”
他嘀嘀咕咕。
拉起被子,被女人半透明的手奪走注意力。
夜離的心臟震了一下。
再眨眼,手又恢複正常。
“叮——”
鈴聲打斷了他的思緒。
“阿離哥哥,你好長時間沒來找我......”
喬伊然喝的醉醺醺。
“你再不來,我就要被拐走了......”
夜離披上外套就要走。
我拉住他。
“別走,留下來照顧我吧,我好難受......”
“我快要死了......”
他掙脫開。
“別胡說。”
“然然那兒有急事,我先過去。”
他的背影決絕,從不會為我停留半秒,明明是我的保鏢,卻總是把我丟下。
他明明答應過會用命保護我。
夜離,我信了你一次又一次。
喬伊然說的都是真的。
“要不是聯邦逼他,他才不會做你的保鏢。”
“阿離哥哥最在乎的人是我,陸見微,哪怕有一天你死在他麵前,他都不會憐惜分毫。”
“你隻是他的累贅。”
無論是三年前的百獸動亂,他將我落在風暴中央,還是三年後,我告知他,我要死了。
夜離從來不放在心上。
我給助理打了電話。
“把我之前給夜離儲存的血拿出來。”
“對,交給北區,拿給他們培育糧食。”
我一點東西都不會再給他留。
5
難得空閑,我獨自去了酒館。
裏麵多是獸人,看見我這個純血人類,不免會好奇,一個個往這邊湊。
“姐姐。”
少年坐在我身邊,黃耳豎起。
“我們一起玩唄。”
“我教你,在我們獸人界,有個遊戲......”
他的尾巴不自覺纏上我的手臂,毛茸茸的,觸感很好。
“你是貓?”
他頓了頓,笑起來,露出尖齒。
“是呀,你喜歡嗎?很多人......”
話沒說完,他被人掐著脖子拎起來。
少年正要發怒。
看見毒針懸在眼前,頓時蔫了下去。
夜離身姿峻拔,光是在那兒站著就逼退了不少獸人。
燈光昏暗,看不清表情,但照的他脖頸青筋明顯。
“他不是貓,是花豹。”
“外麵這麼危險,你怎麼能獨自出行,還是說,他是你新請的保鏢?”
我直直盯著夜離。
“放下他,然後滾出去。”
無形壓迫感在酒館蕩開。
夜離深吸一口氣,將少年扔在地上。
沒離開,反而朝我靠近。
“我們回家。”
“最近磁場不太穩定,當心動亂。”
“什麼動亂啊”不知是誰開口,“沈黎大將軍就要回來了,誰敢造反!”
我下意識往酒館門口望去。
無人,一股失落湧上。
夜離瞧得清楚。
心裏更是莫名煩躁。
“走。”
他來拉我。
少年突然撲上來,一口咬住夜離的手臂,撕咬。
緊接著,從酒館四方湧出紅目獸人,抓著活物就攻擊,尤其是對純血人類。
無數雙眼睛虎視眈眈盯著我。
隻要夜離敢走,我就會被撕得粉碎。
“阿離哥哥!”
陸見微蹲在角落,眼淚大顆大顆落。
“我害怕!”
出於求生本能,我死死拽著夜離的衣服,連指甲蓋都翹翻,流下不少血。
“保護我,你是我的保鏢!”
他想掙脫。
“不準!你要是敢丟下我,我就讓指揮官殺了你和喬伊然!”
夜離猶豫了。
就在那刻,喬伊然被一隻虎獸撲倒。
“然然!”
後麵的場景,我記不太清了,反正,夜離又丟下了我。
好痛。
我流了好多好多血。
草食獸人搶著地板上長出的草花,肉食獸人則貪婪吮著我的傷口。
眼前一道白光閃過。
時間仿佛靜止,下秒,所有獸人昏倒在地。
我被抱起。
“微微,摟住我。”
光照在他臉上。
是夜離嗎?
不對,他沒有那麼溫柔,不會喚我微微,更不會將我抱在懷裏。
“阿黎......”
“嗯。”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