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夜與我同班兩年,但一句話都沒講過。
他是學霸,而我對含學字的東西過敏。
誰能想到,有一天我會和他時時刻刻帶在身上的娃娃共感。
每一下摩擦都能反饋到我身上。
痛定思痛,我決定把娃娃偷走,銷毀這個罪惡源頭。
很不幸,我被池夜當場抓包。
共感沒解決,倒是順便結了個婚。
婚後,我們沒有因此變得親密無間,共感反而成了他傷害我最直接的手段
他手中掰扯著娃娃,冷眼瞧我因劇痛癱倒在地。
漫不經心地安慰坐在他腿上的人。
“放心,她受得住。”
1
公司上市後,池夜變得很忙。
我們在家的時間經常錯開。
終於,我忙完巡演,池夜剛好出差回來。
進了屋,他不由分說地吻了下來,將我抱回房間。
正當意亂情迷的時候,他卻停下了。
臉色陰沉地握著與我共感的娃娃。
我以為他這趟出差又遇到難纏的客戶,所以心情不好,起身去安慰他。
結果被他猛地推回,頭撞在床板上,耳鳴聲嗡嗡。
“你怎麼了?”
他沒回答我,把娃娃捏得更緊。
我吃痛出聲,不由得蜷縮起身子。
顫著手去拉他的衣袖,卻被避開。
他冷道:“3月17那天,你在哪?”
我聽到這話瞳孔一縮,他怎麼會問起那天。
看到我的反應,他更怒了,雙手好似要將我的肩膀捏碎。
“那天你和夏永謙在一起,你們做了吧。”
身上的痛覺已然不覺,隻有他聲音裏的冷意。
我難以置信:“混蛋,你在說什麼?”
池夜冷笑著,把一遝照片扔在我麵前。
上麵是我和夏永謙出入酒店的照片,以及房間裏他靠我極近,就像吻在一起。
“除了他,還有其他人吧,倪墨,你和多少人搞在一起了?上次的林青,導演......”
他用看垃圾的眼神打量我,自上而下。
我抬手打了他一巴掌,手在顫抖。
池夜隻是自嘲地笑了笑,拿起一旁的衣服,向外走去。
我慌張起身,語氣焦急,以至於話說得不太清楚。
“你聽我說,房間裏不止我一個人,我們是在圍讀劇本,這是錯位照片,你知道的。”
“我不知道。”
他冷冷地盯著我,忽然將我甩開,大步離開。
而我因為他失望的眼神頓在原地。
以前也有營銷號汙蔑的照片流出,酒店圍讀也不止一次。
池夜從來都不會生這麼大的氣。
也不會一句解釋都不聽甩手離開。
我撿起丟在地上的照片,上麵的圖像太清晰,就像有備而來一樣,已經不止一次。
但我想不到會有誰這樣做。
隻能猜測,也許是公司對家下的手?
幾天後,是周晚將池夜送回來的。
他喝得酩酊大醉。
“倪墨姐......”
她似有難言之隱,在我看過去時才鼓起勇氣說:
“池夜在我店裏喝好幾天,倪墨姐你是演員,職業需求我懂的......可外麵緋聞滿天飛他怎麼受得了,如果倪墨姐不愛他了,就放過他吧。”
周晚是池夜兄弟的妹妹,是我們愛情的見證人。
我撫著他喝醉了熟睡的臉,黯然問他:
“以前有照片出來,你是第一個澄清的,為什麼這回連你都不信了?”
我呼吸一窒,因為池夜握住了我的手。
他雙眸清明。
“因為你不值得了,倪墨,你敢說你沒騙過我嗎?”
我張了張口,卻什麼都沒有說出來。
我的確在騙他。
池夜抬臂遮在眼前,笑出聲來,聲音嘶啞。
“......滾出去。”
2
池夜消失了半個月,我聯係不上他。
巡演結束當晚,我感覺到尾指被人微勾起。
我心中一喜。
這是我和池夜的暗號。
他想我了就勾勾與我共感的娃娃尾指,我感覺到後立刻會去找他。
我滿懷欣喜,連夜坐了十幾個小時的飛機回去。
卻頓在門前,全身僵直。
我沒想到,能在我們的房間,我們的床上看見他和周晚。
散落在地的衣服,癡纏在一起的兩人。
我想騙自己都無處可騙。
“倪墨姐!”
周晚一驚,趕緊下床穿衣服。
驚醒的池夜看到周晚臉色劇變,慌亂地看向愣在門口的我。
他著急地向我走來,忽地停住,好像想到什麼一樣,一改慌忙。
“我不過是回敬你,你能在外麵亂搞,我為什麼不能?”
我遲緩地掃過穿上衣服、麵色愧疚的周晚以及在床頭看著這醃臢事的娃娃。
眼淚無聲落下。
“你和我失聯的這些天裏,就是和周晚在一起?”
池夜將周晚抱進懷裏,抬起她的下巴吻住。
隨後將她抱得更緊,淡然地望向我。
身體是僵硬的,所以出去的時候不小心撞到轉角的花瓶。
池夜在身後接住我。
他緊張地掃過碎片掉落的那一側。
我掰開他的手,孤身從這離開。
“他池夜的良心被狗吃了,竟然敢出軌?!”
時媛叉著腰怒道,下一刻就要拿刀去找他算賬。
我攔住了她。
看到她放在桌上我們三個人,在婚禮那天抓拍的照片。
池夜和我在她麵前對視一吻,她一身伴娘服,不可思議地睜大雙眼看我們。
生動、幸福,連飛起的花瓣都恰好是愛的形狀。
時媛走過去把照片扣下。
她蹲在我麵前,握住我緊抓膝蓋的手。
“剛好,我們不治了,那個針灸那麼疼,你一向最怕疼了。”
我剛張嘴,卻是重喘出聲,呼吸艱難。
身子無法支撐坐直,摔倒在地。
“墨墨,你怎麼了?”
“痛。”
身體裏就像被針刺入,一下又一下。
時媛哭著說:“我說了不讓你治,不讓你治,非要把自己弄成這樣。”
一開始的治療,並沒有副作用。
身體穿透的刺痛是最近才出現的。
它發作的時間不定,時長不定,範圍不定。
這次的發作,幾分鐘就過去了。
我抬手擦去額角的冷汗,看時媛滿臉擔憂。
我麵色蒼白,輕笑一聲安撫她:“好,我不治了。”
池夜發了和周晚的合照在朋友圈,背景是公司的休息室裏。
周晚身上穿的是他說的,為我生日專門定製的禮服。
我心臟疼得想將它挖出來,或者將手伸進去捏死,讓它失去活力。
池夜,他不配我為他心痛。
3
半夜,我被臉上的溫熱感驚醒。
時媛被我吵醒,看到我的狀態。
她知道又是共感在我身上作祟。
“明天管它是誰的遺物,先把娃娃拿到手。”
我點頭同意了。
心有隔閡,共感就是膈應兩個人的東西。
拿出手機給池夜發去信息。
【明天在你公司見一麵。】
他第二天下午才回的消息。
【現在來周晚酒吧找我。】
“要不我幫你去拿?”
時媛扶住我,擔憂地看著我。
昨晚醒了之後,就一直無法入睡。
今天早上病又發作了一次。
胸口裏好像堵著什麼,臉色很差。
“我沒事。”
時媛跟過去酒吧,但我讓她在車裏等我。
她脾氣暴躁,看到池夜肯定要動手。
去到池夜說的包間,他和周晚在裏麵。
周晚穿著暴露,坐在池夜大腿上,肆無忌憚地接吻。
我竟不知道,池夜什麼時候變得這麼開放了。
當初舞台上有一個借位吻,他都要鬧好幾天的脾氣。
連出門,裙子如果不及膝,我是不可能出去的。
他說,我是他的,不給別人看。
我深吸一口氣,壓住胸腔湧上來的酸澀。
“娃娃借我一段時間,等共感解開我會還給你。”
池夜鬆開周晚,眉毛緊皺在一起。
他還沒從情欲中出來,沒聽清我在說什麼。
但沒關係。
我知道他會隨身攜帶娃娃。
我從他腰間找到娃娃,但被周晚搶了去。
她看向我的時候換了一副麵貌,不是乖乖學妹的樣子。
“好精致的娃娃。”
她把娃娃放在手中,翻來覆去地看。
池夜向來不讓人碰這個娃娃。
一是因為娃娃與我共感了。
二是因為這是他媽媽留給他的遺物。
此時,他隻是沉眼,隨她動作。
我狠狠地閉了一下眼,朝周晚伸出手。
周晚撇撇嘴,要遞給我時,池夜握住了她的手,把娃娃放在她懷中。
“我的東西,我想給誰就給誰。”
說著,他往娃娃身上一按。
我脊背上傳來一陣痛意,被迫彎身。
周晚好像看到什麼新奇玩意,對娃娃幾經掰扯。
霎時間,身體遭到來自四麵八方的撕扯,痛楚淹沒了我。
我跪坐在地。
周晚停下動作,擔憂地看向池夜。
他接過手,看到旁邊有別針,將娃娃別在她胸口。
“嗯——”
我悶哼出聲,熟悉的刺痛感讓我難以置信。
“娃娃和她有共感,對娃娃做的,她會有感覺。”
“真的......那娃娃該給倪墨姐,萬一我不小心扯壞娃娃,那倪墨姐會很痛。”
“她受得了。”
眼淚擲地有聲。
我突然不認識池夜這個人了。
生怕我磕著碰著的人,在我痛得要彎身忍受時,不過一句——
她受得了。
喉嚨間嘗到血腥味。
他們又吻在了一起,池夜故意地揉著她胸口的娃娃。
身上的熱意讓我無比難堪。
幸好臉上化了很濃的妝,時媛在外接我,不至於讓我上第二天的頭條。
而我回到車裏,伏在時媛身上哭到暈厥。
醒來的第一句話是——
“我要和他離婚。”
4
“你為什麼不相信我?”
我一襲紅色舞衣,半躺在地,向決絕而去的人伸手。
嘶吼絕望,引人悲痛。
幕布落下,我趕緊從台上跑下,台上換一番布景。
“你如果有不舒服一定要和我說。”
時媛請假幾天陪在我身邊,這時幫我整理耳上的紅花。
雷雨聲音效響起,我望向台上。
還有五分鐘才到我上台。
那是最精彩的部分,也是我最出名、最受業內認可的部分。
“池夜在台下,和周晚在一起。”
我自是知道。
池夜氣質出眾,坐在那,光芒自動彙聚在他身上。
我偏頭看台下一眼。
周晚倚在他身上,兩眼彎彎,似在熱戀的情侶。
導演路過看了一眼我,誇道:
“倪墨這回悲慟的感覺比以往都要深刻。”
時媛幫我把導演打發了出去。
怎麼可能不深刻。
親身經曆過了,總歸理解透徹。
椅子破碎聲響,我拎起裙擺走到夏永謙身邊。
這是一場訣別戲。
但正當要用擁抱告別的時候。
腳踝傳來劇烈疼痛,一時沒站穩跌坐了下來。
我對上了台下池夜陰沉的雙眼,他手掐在娃娃的腿上。
已經止住的眼淚再次滑出。
共感讓我們緊密聯係在一起,但也成了他傷害我的手段。
夏永謙不敢有多餘動作,隻能就著角色邏輯繼續。
而他靠近一分,我身上就痛一分。
斷骨之痛,背後已然濕透,台詞一句都說不出口。
毫無疑問,這一場戲,徹頭徹尾地失敗了。
“你......先休息一陣子,下一場舞台先換習荷來。”
導演的眼中盡是失望。
我望著鏡中花了臉的自己,麵無表情。
“你以為我還會給你背叛我的機會嗎?”
池夜突然出現在鏡中。
他光鮮亮麗站在燈下,而我耳畔的紅花已有萎凋之勢。
“池夜——”
周晚在外麵找他。
他望著我站在那片刻,抿著唇離開。
剛好時媛怒氣衝衝地進來,撞見走到門邊的池夜。
她揪著他的衣領。
“你怎麼敢來這,你要把墨墨毀了是不是,她......”
“時媛,讓他走。”
我的語氣很平靜,就像在說什麼無關緊要的事。
池夜回頭看了我一眼,冷聲說了一句:
“你在時媛那裏住了很久,該回家了。”
“呸,那不是墨墨的家。”
時媛根本不給他好臉色。
人走後,時媛翻著手機,手指不斷點著。
“就這麼一會兒,你就上熱搜了,這些人蠢死了,看不出來你不舒服嘛!”
忽的,她把手機蓋在桌上。
“我真是瞎了眼,池夜就是個爛人。”
“當年是他向你表白的,演戲這條路也是他大力支持,說就算有流言蜚語,他永遠在你身後。”
“現在不過一張照片,他就變了,和周晚在這招搖過市,已經有人在罵你高攀池夜了。”
舞台上已經把淚哭幹,上去的話興許還能找到痕跡。
所以時媛說了這麼多,她在哭,我反倒沒了淚意。
隻是感覺,很累,累得想離開這裏。
累得......想忘記池夜這個人。
郵件鈴聲忽然響起。
我收到雲城表演大家的邀請,她曾經是我老師。
她希望我能繼續進修。
下一個項目原是半年的巡演,而我被剔除了資格。
“去了也好,省得眼見心煩,看誰先後悔。”
時媛是這樣評價。
我笑了笑,在日曆上標記離開的時間。
在那之前,我要解決共感和離婚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