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爸大笑一聲:“他是個撒謊精,嘴巴惡臭。”
“懂不懂說了沒用,去黑板寫下來,講給大家聽。”
他又轉身對同學們大喊:
“大家洗耳恭聽啊!看看這廢物能說出什麼東西!”
氣氛一下子僵住了。
我腦袋空白,指腹都是粉筆的粉。
我爸不停逼問我:“怎麼樣?想出來了嗎?”
“為了你進清北班,我可是花了心血啊。”
“你就是這麼報答我的?”
“老師還在等著繼續往下講課。”
“你還不快點?要耽誤四眼仔們的時間嗎?”
我的頭重重垂下。
“對不起,我不會。”聲音如同蚊子一樣小。
我爸卻哈哈大笑:“說大聲點!”
“對不起......”
我耳邊嗡嗡作響,血液在倒流回灌。
“老子就知道你沒用。”
我爸拽著我的頭發要把我往回拖。
幸而手機開始震動。
是合作夥伴聯係他。
他才冷哼一聲,換上一副虛偽的表情。
好聲好氣接起來,朝外走:“周總,項目有什麼問題嗎?”
我從來沒聽過他這麼阿諛奉承的惡心口吻。
從懂事起,他留給我的記憶隻有暴力和鮮血。
女老師迫不及待恢複課堂秩序。
我依舊保持跪立的姿勢,低著頭。
頭很疼,太陽穴突突跳,仿佛整個人要被撕裂成渣滓。
突然,一根筆杆戳了戳我。
我反應了好久才抬頭。
是坐在通道的一個馬尾辮女生。
我問:“是我擋到你了嗎?”
說罷就要忍著蝕骨的疼痛,膝行挪開。
但她急忙搖頭說不是。
趁著女老師在黑板寫題,她小聲問我:
“你爸應該走了吧?”
“你要不要坐起來?”
她還把桌上的筆記遞給我。
是一手娟秀的宋體字。
“這是我的筆記。”
她有點不好意思:
“如果你不嫌棄的話,可以拿去看看。”
如同陽光穿過了冰層。
照在身上是令人貪婪的暖意。
我動了動嘴唇:
“謝謝。”
我爸這通電話打了很久。
一直到下課鈴響。
食堂是分時間段用餐的,清北班是最後用餐的班級。
大家隻能忍著餓自習。
這時,葉叔叔探頭進來,文質彬彬:
“大家還不吃飯嗎?”
他竟然是推著一輛小推車進來的,上麵都是自己做的盒飯。
不顧同學們詫異的視線,葉叔叔將盒飯一個一個親手送到同學們的手上。
“肯定餓了吧,都在長身體,先吃一些墊墊肚子。”
“這些都是叔叔自己做的,幹淨衛生,不用擔心。”
不僅如此,他還分別給男生女生送了不一樣的小巧掛墜。
寓意金榜題名。
但同學們並不願意收下。
因為我爸給他們印象太差了。
他們是尖子,有自己的傲氣和尊嚴。
“你是陳凱傑的誰?”
“早上他爸不是瞧不起我們嗎?現在又在搞哪一出?”
“陳凱傑是關係戶,家裏那麼有錢,討好我們這些讀書人幹什麼?”
葉叔叔一聽就知道怎麼回事。
他扶了扶眼鏡,在講台上彎腰和同學們道歉:
“凱傑爸爸自負獨大,他的行為並非凱傑本意。”
“凱傑內向,一緊張就說不出話來。”
“我替他跟你們道歉,對不起,同學們。”
見狀,我心臟酸酸漲漲的。
也大聲道歉:“對不起大家。”
我自揭傷疤:“我有重度焦慮症,這不是想賣慘。”
“隻是剛剛不是故意拖延大家進度的,我身不由己。”
“我爸不讓我參加高考,把我轉進重點班也隻是為了羞辱我。”
“我不會打擾到大家備考......我回家學習,對不起!”
沉默良久,班長站了出來。
“沒事的,凱傑,說清楚就好了。”
“我還以為你真的跟你爸一樣看不起我們。”
“既然是家長的問題,我們不會牽扯到你身上。”
“你不用自責。”
有人跟著附和:“對啊,有的家長真的不可理喻!”
“凱傑他爸真的是瘋子......”
“凱傑你痛不痛啊?”
從來沒有接受過這麼多關心。
我的愧疚轉為了無措。
“沒、沒事。謝謝大家。”
大家都拆開了盒飯。飯菜的香味勾得大家饑腸轆轆。
然而這時,我爸踹門進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