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後小桃急壞了,連忙大喊我的名字:
“......楚悅,你去哪兒啊?你不要命了,快回來!”
她不懂,她們都不懂。
我的孩子還在柴房裏。
我衝進火海,隻見我住了十年的這間小柴房在火焰的攻勢下脆弱得簡直不堪一擊,窗子燒裂了,床架子燒塌了。
我勉強把還能用的木板和椅子疊起來墊高,然後踩上去夠房梁上的小盒子。
房梁是最先受到火勢攻擊的部分,溫度高的驚人,我隻能忍著熱辣的痛感,小心翼翼摸索著。
然而卻什麼都沒有。
被火燒成灰燼的房梁上,是空的。
我又蹲下身,在火海中躬身尋找,拿了根棍子在地上戳戳碰碰。
萬一那個盒子隻是掉到地上了,還沒被燒壞呢?
終於,我在地上摸到一隻滾燙的小金鎖。
還沒來得及撿起來,就感覺到腰上有一股巨力傳來,隨即便是一陣暈眩、騰空。
再次站穩時,我人已經在火場外了。
麵前是滿臉怒容的周成玉。
“你要幹什麼?!”他厲聲質問我,“是不是故意想燒死自己,好讓婉清愧疚?”
我伸出被火撩得紅腫滾燙,布滿水泡的手給他看。
手掌中央躺著一隻快被融變形的小金鎖。
上麵還沾著星星點點的白色不知名粉末。
我仿佛對周成玉的質問置若罔聞,小心翼翼的把金鎖收進衣兜裏,貼身放好。
“你瘋了是不是?自己不想活,還要害婉清為你沾上一條人命!”周成玉紅著眼睛瞪向我,怒火比柴房中的火焰更高更盛。
他不明白我在做什麼,更不懂這個破金鎖為什麼值得我冒險衝進火海。
那我便向他解釋:
“我沒有要害你的皇後,我是為了救我的孩子。這個金鎖,是我給小寶打的,後來小寶不在了,我就把鎖和他的小骨灰放在一起。”
“皇後娘娘要燒死我沒關係,但是我的小寶不能再被燒死一次,我要救他。”
好多年前,我也有過一個孩子。
也許是知道我的日子過的不好,怕我不想要他,竟懷胎十月都沒一點兒征兆,他就這樣在一個沒有星星的夜晚來到了我的身邊。
周成玉恨我,我不敢讓他知道孩子的事,連生產時都咬緊牙關,不敢發出一點聲響。
小桃那夜哭得比我厲害,害怕的手都在抖,卻還是裏裏外外的跑,為我接來熱水和紗布。
孩子生出來之後,我才開始發愁。
這是一個活生生的孩子,他這樣小,這樣軟。
他會哭,會鬧。
怎麼能瞞得過周成玉呢?
我隻好又央求小桃,求求她幫我把孩子送出宮去,找個好人家收養了......記得要放遠一點,最好不要找賣菜的,找賣肉的吧,賣肉的有砍刀,能打架。
我開始攢貼己。從前從沒問周成玉要過什麼東西,但那天開始,每次周成玉來找我泄欲,我都會盡力哄得他高興一點兒,然後趁他放鬆時,問他要幾個小金瓜子。
他還以為我是見貴妃頭上有金簪,羨慕了,在我第三次問他討要金瓜子的時候冷哼一聲,直接從懷裏掏出一根比貴妃頭上那個更大更精致的金簪來。
周成玉給我戴上,一邊戴一邊說,“以後吃醋了就直接說,少做這些拐彎抹角的小動作。”
第二天我就把金簪融了,和前幾次的金瓜子一起,給我的小寶做了個漂亮的小金鎖。
可是後來小桃接了封信,出了趟宮,再回來的時候就給我帶回了這麼一個盒子。
裏麵是小寶的骨灰,和那隻金鎖。
我後悔了。
如果早知道小寶去了宮外也活不久,那我從一開始就應該把他放在自己身邊,好歹我們母子能多相處一些時日,將來一起下了陰曹地府,他也能認得出我這個娘。
所以現在,我把金鎖給周成玉看,我告訴他,我們有過一個孩子。
背著你,偷偷生的。
周成玉低頭,盯著那隻金鎖看了良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