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話一出,空氣都凝滯了,下人們紛紛跪倒一片。
慕容崢臉色陰沉得要殺人。
“嗬,沈明昭,看來本王對你還是太縱容了。來人,水裏撒鹽,繼續洗!”
十九桶混了鹽的冰水澆下,沈明昭跪著已經搖搖欲墜。
鹽水從裂開的傷口滲進血肉,痛楚鑽心蝕骨。
縱使這樣,她依舊一句求饒都沒有。
慕容崢命人取來鞭子:“本王倒要看看,你這身硬骨頭能撐到什麼時候!”
鞭子破空而來,狠狠抽在沈明昭背上。
她喉間溢出嗚咽,卻死死咬住下唇,腥甜在齒間蔓延。
慕容崢氣紅了眼,揚起手一鞭又一鞭抽下。
暈倒前,沈明昭恍惚聽到了姚嬤嬤的哭聲。
“王爺,王爺,求您了,不能再打了,側妃娘娘會沒命的......”
沈明昭在床上足足躺了一個月。
臘月初,蕭家送來了喜帖,婚禮定在半月之後。
收到喜帖那日,沈明昭呆呆地看著鸚鵡說了一天的話。
次日清晨,她讓姚嬤嬤幫忙掩護,悄悄出門去了京中香火最旺的慈渡寺。
寺裏有一顆千年古樹,濃蔭蔽日。
無數條承載著癡男怨女祈願的因緣幡,係在枝椏上微微飄蕩。
沈明昭站在樹下,仰頭艱難尋找,終於看到了那條已褪色的因緣幡。
那是三年前,她和蕭玨一齊親手係上去的。
“風霜共曆千帆過,雪落雙肩亦同衾。
——蕭玨 沈明昭。”
如今字跡已經被風雨侵蝕,模糊不清了。
她踩上石墩,踮起腳想要去夠。
一隻骨節分明的手卻比她更快,直接將幡條扯了下來。
她轉頭一看,竟是蕭玨!
蕭玨身形頎長,一襲玄色鶴氅襯得他麵色愈發冷硬。
他握著幡條,麵無表情地盯了許久。
“嗬......”一聲極輕的嗤笑從他薄唇中溢出。
“願共曆人生風霜,到老也不離不棄?”蕭玨譏諷道,“真是天大的笑話。”
話落,他手一揚。
“不要!”沈明昭撲上去搶,可幡條已進了香爐。
猩紅火舌驟然躥起,吞噬了陳舊布料。
沈明昭腦子一片空白,右手不管不顧地伸向那燃著火苗的香爐口。
“嗚......”
蝕骨劇痛從掌心蔓延,嬌嫩肌膚迅速被灼傷出水泡。
淚水洶湧而出,可她依舊拚命探手去夠。
蕭玨在一旁看著,眼神晦暗幾度明滅。
“夠了!”他大手一撈,將沈明昭扯離滾燙的香爐。
“沈明昭!是你自己在蕭家遭難時,掉頭去嫁入王府富貴窩!這會惺惺作態給誰看!”蕭玨脖頸漲紅,怒吼道。
“不是這樣的,當時我父親......”沈明昭泣不成聲,幾乎就要說出來。
蕭玨忽然像想起什麼,“對,你父親沈晏,沈丞相,他連夜上書構陷將軍府,被聖上投入大獄,結果居然安然無恙出來了,真是禍害遺千年啊!”
沈明昭愣住了。
眼前的男人,眼中隻有刻骨寒意,和滔天的恨意。
那恨意如此純粹而濃烈,將她牢牢釘在原地,動彈不得。
蕭玨不再理會她,毫不留戀地轉身大步離去。
四周死一般的寂靜。
沈明昭背靠著粗糙冰冷的樹幹,身體一點點滑落,跌坐在冰冷的地上。
目光投向那隻香爐,再也尋不到一絲布帛的痕跡,連火星也熄滅了。
什麼都沒有了。
心口的位置,留下了一個巨大的空洞。
過了很久,沈明昭才起身,渾渾噩噩地下山。
誰知剛回到王府門口,沈宅的小廝就駕著馬車匆匆來尋她。
“大小姐,沈大人他,今日不知聽誰嚼舌根說了您的事,心疾驟發,現在......,您快回沈宅見他一麵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