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妻子和妹妹已經睡下,崔器躡手躡腳來到廚房,翻出灶台下麵隱藏的米糧。
那是他這些年來偷偷積攢下來的糧食。
世道艱險,他從軍多年,更知道居安思危的道理。
亂世當頭,誰都靠不住,這些糧食,就是活下去的希望。
“有了這些糧食,你們就不會餓死在路上。”
他喃喃著,將米袋子放好。
心裏的石頭落了地。
崔器準備明天再好好找妹妹和妻子說道說道逃走的事。
天微亮,他就出了門。
他覺得僅靠這些糧食還不夠,準備把家裏值錢的東西都賣了,再弄點糧食給妻子和妹妹在路上吃。
“崔護軍,你當真要當刀?”
當鋪老板神色複雜。
這柄祖傳寶刀跟了崔器十幾年,是他吃飯的家夥。
他寶貴的要命,一天得擦七八次。
“對。”
崔器點頭。
刀再重要,也沒有妻子和妹妹重要。
刀當了一百多兩,崔器全部換成糧食,就在這時他聽到有兩個公子哥在交談。
“李琅天這些天哪去了?怎麼不見他?”
“他忙著竊香呢,一個風韻猶存的半老徐娘和一個花骨朵兒,不得不說他是真會玩兒啊!堂堂渭南伯,細糠吃膩了,開始嚼粗糠。他說了,等得了手,到時候也讓我們爽爽......”
“不會出事吧?”
“賤民嘛!死得不明不白的還少嗎?能出什麼事?”
崔器沉著臉,攥緊雙拳,悶著腦袋匆匆往家裏趕。
可當他剛到家門口,卻聞到一陣濃鬱的米香。
還有李琅天的笑聲。
他心中不安,連忙進屋,卻看到桌子上擺滿了大魚大肉,自己放在灶台下的米袋被翻出,裏麵的好米都被徐柔煮成了米飯。
“當家的,你醒啦,正好一起來吃點。”
徐柔笑著遞來碗筷。
順便著埋怨道:
“你也是,家裏有米,也不跟我說,這幾天長安的米價都快飛到天上去了,差點沒東西招待李公子。”
崔器聲音顫抖:
“全都煮了?”
徐柔翻著白眼:
“那咋的?李公子好不容易來一趟,咱們總不能飯都不給他吃吧?”
崔稚也在一旁皺著眉頭道:
“哥,不就是一點米嗎?你怎麼這麼小氣?”
崔器沒有說話,隻是對著空無一物的米袋發愣。
徐柔和崔稚也沒有在意他,而是一左一右給李琅天添飯夾菜。
無微不至的樣子,好像崔器才是那個外人。
李琅天吃了幾口,便落筷。
嫌棄二字,溢於言表。
“過幾日不就是新月詩會了嗎?我今日過來,就是想要帶你們回府裏,讓下人教教你們規矩,免得到時候有失體統,鬧了笑話。”
他笑著道:
“徐夫人,崔小姐,跟我走吧。”
崔稚高高興興地起身。
“不準去!”
崔器冷聲站了起來。
他冷眼看著李琅天,一字一頓:
“內人和小妹還有要事纏身,恕不能和李公子同行,那新月詩會也無法參加,李公子請回吧!”
“你憑什麼做我的主!”
崔稚率先叫道,她指著崔器的鼻子,眼裏是崔器看不懂的冰冷。
她的身上,還穿著崔器省吃儉用攢錢買的衣裳。
徐柔也附和道:
“姓崔的,你在我麵前擺什麼譜?這個家裏裏外外哪點不是我操持?什麼時候由你做主?”
崔器不可置信地看著徐柔,怎麼也沒想到從她嘴裏能說出這一番話來。
徐柔是個村姑,沒什麼文化,不識字,離了農田就沒法生活。
家裏家外都仰仗著崔器從軍的那些補貼過活。
來長安五年,崔器一分錢都不敢花在自己身上,全送給家裏,隻為讓妻子和妹妹吃好點,有新衣服換。
卻沒想到,換來的卻是妻子的冷眼相對。
她拽著崔稚的手,衝李琅天笑道:
“李公子,我們走,別管他!他吃醋失心瘋了!”
崔器想攔,卻被李家的家仆擋住。
“小子,敢在渭南伯麵前犯渾?你有幾個腦袋夠砍的?”
他隻能眼睜睜地看著徐柔和崔稚上了李琅天的馬車。
一想到李琅天醜惡的嘴臉,崔器掙脫家仆,追了上去。
“你們不能去啊!那姓李的沒安好心啊!”
“徐柔,稚兒,不能去啊!”
馬車上,崔稚捂著耳朵躲在李琅天的懷中。
徐柔麵色難看:
“李公子,我相公沒什麼見識,你別放在心上。”
李琅天嘴角揚起笑意,輕輕握住徐柔的手:
“那徐夫人,可得好好表現表現了。”
徐柔身子一顫,美眸中閃過掙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