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珩下不了決心,可自然也有人,樂意做他手裏的刀。
隻是這把名為皇後的刀,鈍得出奇。
“自從貴妃入宮,陛下便不曾踏足其他妃嬪宮殿,三月來,眾妃嬪怨聲載道,貴妃,你可莫要存了獨占帝王之心。”
這話叫人摸不著頭腦。
宋珩召我侍寢不算頻繁,一旬也不到三次,他不去旁人處,與我何幹?
隨即卻也一瞬了然。
宋珩在重生前做了那麼多年下位,哪還有本事臨幸其他妃子?
這話卻不好說予皇後聽。
好在,我也懶得對她多說什麼。
畢竟咱們這皇後,也不是什麼好人。
前世便順著宋珩心意,幫他出謀劃策,用盡手段壓榨百姓。
今生宋珩手中權勢有我製衡,她便一門心思禍害後宮妃嬪。
不是下藥戕害,便是濫用私刑。
皇後仰仗太傅,後宮裏無人反抗於她。
林流婉曾告訴我,陛下冊封貴妃旨意一出,許多妃嬪都盼望著我能分走皇後權勢,或幹脆將她鬥倒。
我搖頭微笑不語。
要皇後倒台,我何須用鬥。
先前宋珩不是說,要我空了,再去拜見皇後麼?
如今可是不待我拜,她自己送上門來。
我從數年前一位美人暴斃下手,逐步查起後宮之事。
金鐧請出,我調新上任的大理寺卿,林流婉兄長來調查此事。
皇後的慎刑司,不得插手分毫。
皇後命斃金鐧之下的那天,宋珩紅著眼睛向我陳情。
他道少年時見潘氏賢良淑順,才親自選了這個皇後,卻沒想到,此人暗地裏竟勾結太傅,自妃嬪入手,暗害朝中忠良。
他緊咬牙關,眼底不甘卻近乎溢出。
我忽然明白了,為何他會那麼恨母親。
他選潘氏做皇後,為的不過是扶植自己勢力,以免長公主一家獨大。
製衡朝堂,玩弄人心。
自古帝王,莫不如此。
可他不理解,母親向來不在乎這些。
她選最年幼的宋珩做皇帝,就是想從頭開始培養他,使他不至於長成兄弟們的模樣。
可不知,究竟是天家血脈作祟,還是多年失權在宋珩心底種下了禍根。
他對萬事萬物,都是一個態度。
貪婪。
前世的他,徹底掌權後竟貪圖起了錢財,建立私庫,猛加賦稅,抽血天下。
如今的宋珩,隻會在前世曾發生過的事上,照本宣科,避開錯處。
卻終究,本性難移。
朝中許新問題,若無我插手,宋珩根本難以顧全。
盡管如此,他仍覺得,長公主和王命金鐧,對他來說,是個威脅。
甚至在我料理皇後期間,暗自加了一成賦稅。
無可救藥。
恰如母親遺命,不能輔佐。
他果然,還是做不得這個皇帝。
我幽幽一歎:
“臣妾自幼在公主府學文習武,卻從不曾學過如何應對這後宮爭鬥,與先皇後這一遭,實屬心力交瘁。”
宋珩的眼睛亮了起來。
“無妨,阿喬,朕相信你,後宮波瀾,哪比得上朝堂事宜棘手?阿喬且安心管理後宮,前朝之事......”
說到一半,便自己噤了聲。
你看。
一套就上當。
先前幻想著用後宮爭鬥消耗我。
如今想象著用後宮瑣事纏住我。
在他心裏,我就這麼弱?
宋珩自然是要失望。
皇後治理時,這幾位妃嬪尚翻不出什麼水花,難不成到了我手下,便能興風作浪了?
更何況,我親手製裁皇後,後宮嬪妃,怎會不歸心於我?
那些非我所長的六宮瑣事,也自有林流婉做我的幫手。
發現林流婉這麼號人物後,宋珩便常去她處挑撥離間。
不是關懷貴妃可有虧待於你,就是暗示想不想一步登天。
他也不懂林流婉。
林流婉曾經是對他有過幻想的。
畢竟林流婉不曾重生過,不知這個有魄力將長公主追封為帝的男人,不過是空有一副好皮囊。
如今宋珩常常纏著她,才將本性暴露無遺。
所有乘間投隙的話,都被林流婉一句“貴妃持有先帝禦賜王命金鐧,臣妾不敢多言”給堵了回去。
這樣的事,聽了幾次,也就膩了。
眼下後宮安定,我手中,自然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禦花園內桃柳爭妍,春水淙淙。
池中遊魚穿梭,生機盎然。
我提起裙擺,跨過橋邊護欄。
然後,一躍而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