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握緊韁繩,大喊一聲:「駕!」
話音一落,我精心挑選的這匹汗血寶馬便如離弦的箭般向前衝去!
林間的風吹動樹葉,發出「嗽嗽」聲響。
我感到血液都沸騰起來,烈風吹起我額間的發絲,我生出一種突破桎梏的自由快感。
大概是過於專注,不知過了多久。
待我回神,將愈來愈快的速度慢下來時,才發現跟在身後的沅芷已不見蹤影。
我剛想原路返回去尋她,調轉馬頭的時候餘光忽而瞥見一片衣角。
我渾身僵硬,腦子裏飛快閃過荒野拋屍、撞破殺人滅口現場的可能性。
我決定迅速逃離現場,保命要緊!
可就在這時,那人說話了:「救......」
聲音很小,聽起來就孱弱。
我一驚,那人竟然沒死?
還在向我求救?
因為母妃信佛,從小她便在我耳邊念叨「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之類的話。
這麼多年耳濡目染的我也有些相信。
我百般糾結,閉了閉眼又睜開,最終還是決定去瞧瞧。
同時心中默念祈禱:母妃,您這教誨可千萬別害了女兒啊。
我騎著馬到那人身旁,這才看清對方。
那人倒在岸邊溪流旁,模樣倒是俊朗,麵色慘白。
一身粗布麻衣大概是普通人,渾身濕透像是從水裏爬上來的。
身上有不少傷口,最嚴重的是腹部的刀傷,還在滲血。
應該不能是什麼要緊大人物吧?
看上去像是來這盜獵的,也可能是被仇家追殺?
因為我兒時偷偷跑出宮外去玩回來經常磕著碰著,身邊的人又看不住我,母妃無法隻好命我每天帶著一小瓶藥以備不時之需。
如今,算是誤打誤撞派上用場。
我掏出藥瓶倒出一顆止血丸,翻身下馬費老大勁才給他喂嘴裏。
手帕不夠長,而且我也不帶這玩意。
想了會,我便將袖口咬破撕下一圈布給他隨便包紮了一下。
做完這些,我滿意地拍拍手,道德感得到滿足。
接下來是生是死,就看此人自己的造化了。
若是被野獸叼走那也沒辦法,反正我已做了我該做的。
我翻身上馬,不再耽誤時間。
沅芷那丫頭再找不見我又該急了。
6
見到沅芷的時候,她果然滿臉焦急。
「公主,您的袖子怎麼了?!」
她大驚。
我隨便找了個理由搪塞過去,她便沒再多問。
待換好衣服回去時,太監們已開始清點獵物。
傅今安果然拔得頭籌,得到父皇好一陣誇讚。
我看見不少官家小姐在一旁滿臉羞赧地偷偷瞧他,心道:愛出風頭,沾花惹草,渣男!
那廝不知我在心裏編排他,視線還在人群中流連一番,最後定格在我的方向,笑眯眯地朝我揮手。
母妃見狀,也走到我身旁似笑非笑耳語道:「煙兒,這傅小將軍似乎對你有意啊。」
我氣急,反駁:「怎麼可能!」
看我氣紅臉,母親掏出手帕掩麵輕笑。
這下連沅芷都在忍俊不禁了。
7
晚上有野宴。
我坐在席間也不聽他們在說什麼,隻直勾勾地盯著中央翻轉著炙烤的烤全羊。
正聚精會神盯著,突然有人拍了下我的肩膀。
我扭頭,果然看到那張欠揍又過分俊朗的臉。
「擦擦。」
傅今安給我遞來一方手帕。
我也沒覺得有何不妥,隻不解,「什麼?」
他彎彎眉眼,說:「口水要流下來了。」
我惱羞成怒,一把打開他的手。
羊肉總算烤好,由侍女一一分發,烤爐被撤下,開始奏樂上舞蹈。
傅今安也不惱,不緊不慢地收起帕子,坐在我旁邊繼續說:「明天就要比騎術了,練得如何啊青青?」
一聽這稱呼我就想抽他。
遙想當年我才四歲,聽完母親告訴我名字的來曆後,我逢人問起便這麼複述。
結果被傅今安這廝知道了,上來就是一句「青煙?青青?哇,好綠的名字」。
就這樣,到如今十幾年了,也沒掰正過來。
正要開口嗆他,席間突然有個蒙族部落首領揚聲問:「陛下,早就聽聞您的小女兒生得傾國傾城,今日一見果然如此,不知公主可有婚配了?」
我一聽,心裏暗罵:別人婚不婚的,關你什麼事啊!
大概是我的錯覺,餘光仿佛瞥見傅今安一瞬間也黑了臉。
上首的父皇慢悠悠答:「如煙尚未行及笄之禮。」
結果那首領又問:「不知定在何日?」
「臘月初九。」
......
想到嫁人結婚,嘴裏的烤肉恍然變得索然無味起來。
傅今安又拍拍我的肩,似安慰:「時間過得還真快,我們青青都要長成大姑娘了。不過,你這及笄禮竟連日子都定好了嗎?我還是頭回聽說。」
我拂下他的手,悶悶道:「我也是頭回聽說。」
他看出我的情緒,沒再多說,為我倒了杯桂花釀。
也不知道他是怎麼做到走哪桂花釀都不離身的。
8
翌日清晨,就要開始騎術大比,公子小姐王子公主皆可參與。
我拚盡全力,可惜仍不如傅今安。
過了終點,傅今安打馬回頭,最後在我麵前下馬又朝我伸出手來,輕笑:「願賭服輸。」
我雖失落卻甘拜下風,於是把手給他,借力下馬。
唉,我的字畫!
我和他牽著馬比肩往回走,大概是看我拉著個臉顯然情緒不高,他忽然說:「那幅字畫在來之前我便命人送到你殿前了。」
我猛地偏頭看他,「為什麼?」
傅今安卻不答,隻慢悠悠地說:「下月初五,別忘了啊。」
字畫去而複返我比誰都樂嗬,也不再糾結,朝他嬉皮笑臉道:「知道啦!」
9
回京後日子又恢複到從前的無聊。
沅芷說過段時日嵐國使臣要來訪問和談,我不甚在意。
她又和我說起誰家小姐嫁人了,我不敢多聽。
期間,母妃也來旁敲側擊過幾回我對婚事的看法,我避而不談。
太陽一天天升起又落下,離傅今安離京的日子越來越近。
不知道他在忙些什麼,回來後他也沒找過我。
在他離京的前一天我正無聊清點字畫時,沅芷突然進來說:「公主,傅小將軍邀您老地方見。」
我心裏哼唧一聲。
可算想起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