尖細的聲音把我拉回現實,我很久沒聽到這種聲音了。
漠南沒有太監。
安華公主,就是六兄口中說的我那位身患重病的嫡姐。
她叫秦映,是大景皇室這幾個公主裏,唯一有封號的公主。
「咳......咳咳......」
我親眼見著,上一秒看見我還冷漠的母後,聽見秦映的咳聲從鳳椅上滿是擔憂地下來。
走過我的身邊,卻未看我一眼。
「映兒啊,不是說了你不用過來,這天這麼冷,給你凍壞了可如何是好,你就好好在殿裏歇著就好。」
秦映很漂亮,一張慘白的小臉,柔和的五官,彎彎的柳葉眉,隻微微一笑便會讓人心生憐愛。
「咳......咳咳,聽......聽說十妹妹......回來了......我作為姐姐......理應來......咳咳......見見。」
母後扶著她坐下,親切地坐在她旁邊。
父皇好像更慈祥了些。
「十四,快,這是你十姐姐。」
我不想去追究,他記不記得我的名字。
我按照他說的,向秦映行了個禮,「阿箏,見過十姐姐。」
父皇宣布開宴了。
可沒有人告訴我,我該坐哪裏。
母後一臉嫌棄對我說:「自己看見了位置就去坐,你在漠南也要事事問嗎?」
我想說,漠南才不是。
我剛要動筷,母後又喝止住我,「放肆!你在漠南也這麼沒規矩嗎?你父皇尚未動筷,哪有你先吃的道理。」
大臣們麵麵相覷,我甚至聽到了嗤笑聲。
「好了,十四回來,安華的病也有了轉機,這是喜事,開宴吧。」
我回來不是喜事,秦映的病有的治,才是喜事。
六兄說的沒錯,我就是那個倒黴轉機。
我看著桌上油得發光的肉肘,好生惡心。
偏我那個看熱鬧不嫌事大的四姐姐,明裏暗裏想讓我覺得,能吃到桌上的東西是天大的幸事,安華想吃卻吃不了,我就應該吃掉肉肘,不要辜負安華的苦心。
那是我這輩子吃的最最難吃的東西。
我想,如果不是哥哥要我活著,我早就踢翻了桌子走人了。
宴後,父皇將我叫到明心殿。
他的眼睛裏一片渾濁,想來是睡眠不足的原因,眼下一片血絲。
「在漠南這十幾年,過的可好啊?」
「回父皇,很好。」
「當年的事,父皇是後悔的,總覺得對你虧欠些,但是畢竟當時......唉,回來就好,回來就好啊。」
「父皇,女兒不怪您。」
「映兒的情況你也看到了,宮裏來的神醫說,隻需要你的一點點血,你姐姐的病就能治好,你們都是一母所生,父皇覺得,你應該不會......」
提起秦映,他渾濁的眼睛似是清明了些。
「阿箏願意。」
我不知道為什麼他們如此偏愛秦映,比皇兄還要偏袒些。
但我不需要他們的偏愛。
我得到過這世間最好最真誠的愛。
5
我還是住在朝韻殿。
那個冷冰冰的院子,連雜草都沒人除的大院子。
明心殿到朝韻殿的路很長,比我在漠南從軍營到皇宮的路還長。
大概是父皇怕我的煞氣擋了他的好運氣。
途經蓮池的時候,我聽有人在說話。
一男一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