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裏是家。
至於為什麼不叫尊稱,是因為漠南人不在乎那些。
隻有對外的時候才會象征性地叫一叫。
我以為我會在漠南安然過一輩子的。
算起來,我在這生活了十一年。
大景早就沒有什麼十四公主了。
我問過五兄,這裏不會介意我是災星嗎?
五兄說:「你明明是福星,你一來,叔母的病身體都好多了。」
我說:「紅色眼睛,是不是很嚇人,他們會說我是怪物嗎?」
五兄說:「他們隻會豔羨我們,有這麼漂亮的妹妹。」
我喜歡這裏。
「衛阿箏!!!」
忘了說,我還有個八妹妹,是燕伯父的女兒。
燕伯父是漠南的大將軍,他年輕的時候,四方來征戰,他提著他的寶貝劍把他們都打跑了。
所以現在漠南很少有戰事,漠南人也不願打仗。
很多時候,這位將軍都是躺著搖椅上,和我八妹妹一起曬太陽。
「你又怎麼了?」
小姑娘眼眶,鼻尖紅紅,像受委屈的兔子。
「你是不是因為,偷吃了我的點心不想還,所以才要回景都?」
我愣在那。
許久才找回了自己的聲音:「你說,說什麼,什麼回景都?」
阿玉抽抽噎噎的,「我聽,聽他們說,景都想把你要回去,他們可以十年不收漠南食邑,而且不再征戰漠南,甚至,換個公主過來也可以。」
漠南因為物產豐饒,每年交的食邑都很多。
縱使漠南國力強盛,但對上大景的千萬鐵騎,也隻有六分勝算。
「阿父怎麼說?」
「叔父當然不願意,大家都不願意,但是......」
「但是什麼?」
她不說話。
但我知道。
但是,漠南不能打仗。
打仗就會民不聊生。
「衛阿箏,我不想讓你走。」
我牽起她的手,「走吧,我們去看看。」
禦書房裏,阿父的聲音傳來。
「當年,他們說不要阿箏就不要阿箏,如今又要要回去,簡直是癡心妄想。」
「就是,一幫沒有心的家夥,我骨頭還沒軟呢,誰要是敢來搶阿箏,我弄死誰!」
「阿父,不能讓阿箏回去啊,他們不會好好對阿箏的。」
我推開門。
一屋子人麵麵相覷。
「阿父,景都是要我回去嗎?」
燕伯父氣得滿臉通紅,「回去什麼回去!那地方進去了能不能活都不一定。」
我攥緊了衣袖,卻還是說:「那我回去便是了。」
六兄愣愣地抬起頭。
他走到我身邊,「你知道你回去可能意味著什麼嗎?」
「你那位嫡姐生了病,需要你的血做藥引。」
「更有甚者,說新帝登基的那天,把你獻祭,可保國運昌盛。」
景都好不容易丟棄了一個不詳的人,又怎麼會突然要把人要回去。
我衝他笑了笑。
「我知道的。
「但是,我愛這裏,勝過愛我自己。
「我本就不是什麼祥瑞之人,如果沒有漠南,我可能要在那個冷冰冰的殿裏過一輩子,能有這十一年,我很知足了。」
阿父氣得一腳踢翻了書案。
「人送來了那就是我姑娘,憑什麼他說要就要回去?!
「他當我們阿箏是什麼,物件嗎?那是活生生的人,說扔就扔,說殺就殺,他的心是石頭做的嗎?」
「阿父。」我安撫他,「用一個我換十年休養生息,安居樂業,值得的。」
「讓我去吧。」
「如果有機會,如果我能活著,我會回來的。」
也許有人會說我心冷,說我留戀一個別人的國家而不在乎自己的國家。
我無所謂。
我隻知道,生我的是大景,養我的卻是漠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