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熾獲得最佳漫畫獎的那晚。
我貪婪的守在電視機前看他的模樣。
三年沒見了,他變得更加成熟,眼神中也多了些堅定。
“祁熾,你有沒有什麼最想感謝的人。”
頒獎嘉賓將話筒遞給祁熾的那一刻,他便脫口而出一句。
“我最感謝的人是我的前女友。”
此刻的我身軀突然一僵,心中竟有些期待他會說什麼。
“感謝她教會我,人在失去金錢的時候,愛情也不配有......”
淚水早已模糊了我的視線。
他永遠不知道,他背負巨額違約金時,我恰好查出來了漸凍症。
為了不拖累他,我才會毅然選擇分手。
直播結束後,我的微信彈出了許多消息。
大多數都是在問我與祁熾的關係。
我沒有回複,煩躁的將手機扔到了一邊。
“小希希明天和我一起去參加聚會吧,去吃點好吃的。”
秦曉在一旁有一搭沒一搭的和我聊天。
我知道她雖然表麵雲淡風輕,但其實心裏已經很擔心我,我不願讓她失望。
第二天聚會時,她將我打扮的十分動人。
“我都快動不了了,還將我收拾的這麼漂亮做什麼。”
“無論什麼時候,你都要給我漂漂亮亮的。”
雖然這話是她笑著說出來的,但我早已透過鏡子看到了她在偷偷抹眼淚。
許久不出來聚會,人多的地方讓我感覺很不自在。
我便找了個安靜的地方坐著。
“美女,陪我喝一杯?”
一個喝的爛醉的男人,拿著酒杯向我走來,手還伸向我的吊帶裙子。
“不好意思,我不喝酒。”
感受到危險的氣息,我著急的想離開。
可因為漸凍症的原因,我卻直直的摔倒在了那個男人腳下。
“身材不錯啊美女,今晚上陪陪我。”
當那隻邪惡的大手伸過來時。
一道熟悉的音色在我頭頂上方響起。
“這麼正式的宴會,怎麼什麼下流人都能進來呢?”
我抬頭望去,看見了祁熾那張熟悉的臉。
當我們視線交彙的時候,我看到他眼神中的驚訝和無措。
不過隻是一瞬,很快他就恢複了冷漠。
“林希,你如今的工作就是釣金龜婿嗎?”
此刻我喉嚨發緊,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阿熾,你認識這位小姐嗎?”
聽到這個陌生的女聲,我才注意到祁熾身旁還有個女伴。
那個女孩像夏日的荷花,清麗的氣質惹人注目。
“不僅認識,還很熟悉,她就是那個因為我背負巨額違約金才和我分手的前女友。”
他的話一說出口,那個女孩看我的眼神便多了幾分嘲諷。
“你好林小姐,我叫顧妍,很高興見到你。”
“不僅是阿熾要謝謝你,我也要謝謝你。如果不是你放棄阿熾,我也不會成為阿熾的女友。”
見我不說話,顧妍將手伸在我麵前想要將我拉起來。
她手上的戒指在夜色的襯托下更顯的耀眼。
我一眼就認出來,那是我曾經在櫃台看過無數次的戒指。
我和祁熾在大學相識相戀。
畢業後我去了劇院成了一名舞蹈演員,而他開始了漫長而又孤獨的漫畫事業。
雖然錢掙的不多,但是我們兩個都做著自己熱愛的事業。
對未來充滿了無限憧憬。
在我們出租屋的附近有個很大的珠寶店。
沒有女孩可以抗拒璀璨的鑽石,我也不例外。
被展櫃裏一枚名叫“真愛”的戒指吸引。
每天下班都會在櫥窗看上幾眼,幻想有一天可以帶著這枚戒指嫁給祁熾。
年少的祁熾滿心滿眼都是我。
每次溫存完後他都會親吻我的無名指。
“林希,我一定會把真愛帶到你手上的。”
少年的承諾,洶湧而熱烈。
2
“林小姐,地上坐著很舒服嗎?這種可憐的姿態確實能勾住男人。”
祁熾略帶嘲諷的語氣將我拉出回憶。
我顫顫巍巍的起身,伸手抓向顧妍的手。
可誰知在我用力起身的時候,她卻突然將手鬆開。
我再次狠狠摔倒在地上,混亂中,還不小心將她手上的“真愛”擼了下來。
“林小姐,我的戒指,可以還我嗎。”
“沒關係的妍妍,反正也不值幾個錢,明天我就帶你去買新的。”
祁熾輕飄飄的語氣,絲毫不將這個戒指的價值放在眼裏。
的確,曾經覺得遙不可及的價格現在在他眼裏隻不過是一串不起眼的數字罷了。
“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我僵硬的將手裏的東西遞給顧妍,盡量不讓別人聽出我聲音中微不可察的顫抖。
此刻我隻想快速逃離,再多待一秒我就可能控製不住眼淚。
但是我的腳步就像灌了鉛一樣沉重,一步都動不了。
我真沒用,恨自己連逃離都做不到。
當我強忍著不適挪動腳步時,
祁熾一把拉住了我的手臂,將我禁錮在原地。
“等等,你手機上的掛件是什麼?”
此刻我才意識到祁熾看到了我手機上的玩偶掛件。
這是祁熾漫畫裏的主角,是當初他特意給我做的。
時間過去了很久,這個掛件早已變得破破爛爛。
上麵還有好多我縫補過得痕跡。
“林小姐轉行去當演員吧,都分手這麼久了,還拿著這破玩意兒裝什麼深情?”
我尷尬的愣在原地,訕笑了兩聲。
“祁老師是您多慮了,靠著這個掛件我賺到了我人生的第一桶金。”
“還得感謝您的漫畫越來越火,我才能靠賣這個掛件掙錢。”
我說完這些話後,祁熾的臉色變得晦暗不明。
“林希你就這麼愛錢嗎?”
這幾個字祁熾是咬著牙說出來的。
可我確實缺錢,漸凍症的費用不是一個失去舞蹈能力的舞者能承擔的。
“是的,我愛錢,沒錢我活不下去。”
祁熾用力禁錮我的手在慢慢放開。
我知道他對我連最後一點期待都沒有了。
“我提醒你一句,你的行為已經構成侵權了,我會盡快找律師的。”
我點點頭掙脫開他的手,緩緩離開。
“林小姐,你太過分了,難不成你們之間的感情是可以用金錢衡量的嗎?”
顧妍美目圓睜,憤怒地斥責我。
“那你要這個玩偶嗎?一萬賣給你,就當買斷我和祁熾的感情。”
我這般無賴的話語,終究還是惹怒了祁熾。
“不是要錢嗎,我給你。”
祁熾從隨行助理那裏拿了一疊紅彤彤的紙幣甩到了我的臉上。
“掛件留下,拿著錢趕緊滾。”
我殷勤地將掛件摘下,低頭就開始撿散落在地的錢。
“謝謝光顧,有需要再來找我。”
祁熾頭也不回的走了,留我自己蹲在原地。
“希希,你怎麼在這,我找了你好久。”
我一聽到秦曉的聲音,眼眶中的淚水就像決堤一般。
“曉曉,我碰到祁熾了。”
“我徹底失去他了。”
3
從會場回家後,我一直沉浸在悲傷裏。
蜷縮在床邊拿著我與祁熾之前的相冊慢慢欣賞。
“曉曉你知道嗎,這張照片是我和祁熾在一起拍的第一張合照。”
“你看他臉紅的,像猴子屁股。”
“這張,我最喜歡這張了,這是他第一次給我過生日,偷偷打工一個月給我買了這雙舞鞋。”
“還有這張,這是他第一次簽約。”
“還有......”
說著說著,眼淚再次模糊了視線。
“希希別看了,你已經一晚上沒合眼了,我們睡覺好不好。”
在秦曉的強迫下,我終於沉沉睡去。
但是在夢中我又回到了我與祁熾的出租房。
回憶如電影似的一幕幕在我眼前劃過。
我看到了祁熾笨手笨腳學著給我做飯。
在我睡覺前學著按摩的手法幫我放鬆肌肉。
看著甜蜜的場景,我的嘴角不經意的上揚。
正當我沉浸在往日的美好時,畫麵卻突然出現在了醫院。
“情況不好一年內就有可能失去自理能力。”
這是我確診漸凍症的那天,醫生拿著報告單給我解釋。
我在醫院幾乎要哭幹所有的眼淚。
對於一個舞者來說,失去了運動能力幾乎就要了我半條命。
我的人生已經完了,我不能再拖累祁熾了。
收拾好情緒後,我回家和祁熾提出了分手。
那是我第一次看到祁熾哭。
一個咬碎了牙都往肚子裏咽的大男人在我麵前哭的像個孩子。
他卑微的挽留著我。
“希希,你再給我一次機會好嗎,我一定會讓你過上好日子。”
“我這本漫畫一定會火的。”
“我等不了了,你怎麼給我好的生活呢?就拿你的破畫嗎?”
從我口中的每句話都像刀子般的直戳祁熾的心。
看著他痛苦的樣子,我的心都快碎了。
在我心痛的快無法呼吸的時候。
突如其來的手機鈴聲打斷了我的回憶。
“您好林希小姐,我是祁熾先生的律師,您的網店侵害了祁熾先生的版權,我方有權利向您索要賠償。”
直到掛了電話,我才緩過來。
其實開始我並沒有想拿祁熾的東西來換錢。
隻是秦曉偶然將掛件放到網上,突然火了。
評論區都是在求鏈接的,秦曉看到了商機。
與此同時我也在為後續高額的醫療費用發愁,秦曉就幫我做了一批掛件。
我們一起開了個網店。
沒成想店鋪的生意還不錯,暫時解決了我的燃眉之急。
解決了那次困難後,我再也沒有賣過這個掛件。
賣的都是我自己設計的小玩偶。
雖然掙得沒有之前多,但也是這個小網店維持著我正常的生活開銷。
接到律師電話後的幾天,我和秦曉的網店就被查封了。
我最後的收入也沒有了。
隨之而來的就是,我無力承擔貨物尾款。
還有平時吃藥的費用。
4
不僅如此,秦曉也因為我攤上了巨額債務。
為了維持生活,我不得不去托我之前舞團的同事幫我尋找合適的兼職。
如今我不能跳舞,同事隻能幫我找到一個迎賓的工作。
不成想,我來工作的第一天就碰到了祁熾談生意。
當天我穿的工作服是套緊身的紅色旗袍。
但是發給我的旗袍領口少了個扣子。
我佝僂著身子盡量不讓自己走光。
“是換套路了嗎?領口再低些,這樣才方便找男人。”
熟悉的聲音響起,我的身體一僵。
緩緩抬頭,祁熾的臉出現在我眼前。
他穿著裁剪合身的黑色西裝從我身邊經過。
隻是那冰冷的眼神我從未見過。
原本我的工作職責就是站在大廳迎賓。
但領班卻讓我去“天宮”包間服務,說是祁熾點名要求的。
我硬著頭皮進了包間,一時間無數的目光都聚集在了我身上。
“打擾各位了,今天由我來為大家服務,有什麼需要可以叫我。”
我深鞠一躬後抬頭,卻對上了祁熾的視線。
不敢直視他的目光,我慌忙拿起酒瓶準備倒酒。
這個酒店的規格很高,有許多不成文的規矩。
比如“天宮”包間的客人需要給服務生小費。
每倒完一杯酒,我的手上就會多出幾張鈔票。
倒到祁熾那裏,他更是大方的將厚厚一疊鈔票插進了我的胸前。
這一舉動,讓我毫無自尊,也震驚了在座的各位。
“祁老師,這是為搏佳人一笑啊”
坐在他旁邊的老板笑著緩解尷尬。
“這是我的一位故人,缺錢,我幫幫她。”
祁熾手裏搖晃著酒杯,微笑著看向我。
他這句話一說出口,坐在他身邊的人就率先表態。
“祁老師的朋友就是我的朋友,你不用在這幹了,周一就去我公司報道。”
“不是朋友,是我前女友。之前是舞蹈演員,如果孫老板有合適的職位可以讓她去,為了錢她什麼都能幹。”
話音落地,周圍的空氣都仿佛凝固住了。
“是這樣啊,既然之前是舞蹈演員,那能不能現場給我們跳一個?”
孫老板是個人精,祁熾的弦外之音他聽了出來。
“不好意思孫先生,最近我身體有些不舒服,怕是不能跳舞了。”
我的拒絕讓孫老板下不來台,他依舊堅持。
“我記得天宮包間有這個項目吧,你沒理由拒絕。
“實在抱歉...”
我的拒絕還沒說出口,祁熾就一把將手中的酒杯砸在了我麵前。
“孫老板說了讓你跳舞,你廢什麼話?你再不跳我就要找經理了。”
我是同事介紹來的,不想給她添麻煩。
斟酌之下,我穿著這個並不是很合身的旗袍開始跳舞。
許久不活動,再加上病情的原因。
導致我做每個動作都很吃力,一曲結束,汗水已經浸濕了我的衣服。
“不夠,繼續跳,我不說停你不許停。”
我體力不夠,腳下一軟直接倒在了剛剛砸碎的玻璃上。
緊接著一疊鈔票又被扔到了我頭上。
“你不是為了錢什麼都可以做嗎,跳的好的話我可以考慮放過你和秦曉的網店。”
祁熾翹著二郎腿,如上位者一般。
我與秦曉的命運確實掌握在他手中。
不顧流血的傷口與病痛,我艱難的舞蹈。
在我第三次倒下的時候,秦曉突然從包間外衝了進來。
她心疼的抱緊我,憤怒的朝祁熾嘶吼道:
“祁熾你還要折磨希希多久!她當初離開你是因為她生了很嚴重的病,你這樣折磨她,病情惡化她會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