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殯儀館的雨像細密的針，紮在黑色喪服上。

我抱著小凱的遺像，照片裏的他穿著紅色運動服，笑得眼睛彎成月牙。

小姑子沈玥撐著黑傘，眼淚混著雨水往下淌：“嫂子……再看小凱最後一眼吧。”

我低頭看著遺像，耳邊忽然響起他剛出生時的哭聲，那麼響亮，連護士都笑著說：

“這孩子肺活量真好，以後準是個運動員。”

沈淩飛當時就站在產房外，第一次抱他時手都在抖，說：“我兒子以後肯定比我強，我要送他去奧運會。”

可現在，小凱躺在殯儀館的水晶棺裏，再也不會笑了。

他說要做亞洲第一人，說要向世界證明，黃種人也能跑出世界冠軍。

為了這個理想，他才十歲，就已經戒掉飲料、零食和一切玩樂項目。

六一節，本是小凱給自己設置的一年裏唯一一次例外，可他一定沒想到，這一天他的父親去陪別的小孩，而騙他去送死。

他所有光明的未來，竟然止步在十歲的年紀。

而那個亂情生下的野種卻可以踩著小凱的鮮血，走進世界名校。

小凱啊，是媽媽無能，媽媽不該喝那杯牛奶，這樣就不會睡著，就能攔下你。

你一定也恨媽媽了吧？

邁巴赫的急刹聲刺破雨幕。

沈淩飛摟著徐暖暖下車，兩個保鏢舉著傘小跑跟上。

徐暖暖的高跟鞋踩進水坑，濺起的泥點落在小凱的遺像上。

我猛地抬頭，喉嚨裏擠出一聲嘶啞的質問：“沈淩飛，你還有臉來？”

沈淩飛一把搶過遺體確認單，紙張在他手中碎成雪花：

“這根本不是小凱！”他轉向徐暖暖，“你昨天查到的資料呢？”

徐暖暖從包裏掏出平板，手指在屏幕上劃了幾下：

“飛哥，小凱左肩有塊楓葉狀胎記，這具屍體……”

她突然捂住嘴，眼睛卻彎著，“蘇姐，偽造屍體是重罪呀。”

我死死盯著她，指甲掐進掌心：“徐暖暖，你兒子用我兒子的命換體育成績，你晚上睡得著嗎？”

沈淩飛冷笑：“瘋女人，小凱明明活得好好的，你咒他死？”

我聲音發抖：“你親手送他去跑馬拉鬆！他肺都炸了，你卻在遊樂園給別人的兒子當爹！”

“砸開。”沈淩飛一聲令下，兩個保鏢掄起工具砸向水晶棺。

我撲上去阻攔，被其中一個反手甩到牆上，後腦勺撞上消防栓，溫熱的血順著脖子流下。

“不！”

沈淩飛抄起牆角的消防斧，斧刃在燈光下閃著寒光。

“假肢？或者蠟像？”他冷笑著一斧劈向遺體的右腿。

“哢嚓——”

骨骼碎裂的聲音讓我胃部痙攣。

我爬向水晶棺，手指在上麵抓出血痕：“住手！那是小凱啊！那是你兒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