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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和傅硯辭婚後第四十年,他在外找的老相好又鬧上了門了。

女人梗著脖子,逼著傅硯辭二選一。

傅硯辭無奈把離婚協議攤在我麵前:

“簽了吧,我不能再辜負月娥了。”

我手足無措地攥著毛衣下擺,點頭。

默默地簽下了名字。

離開家時,我聽見他上門拜訪的老友打趣:

“老傅,你可真是馭妻有方啊,連你的小老婆鬧上門,嫂子都心甘情願乖乖讓位啊!”

傅硯辭悠閑地泡了杯茶:

“要不要賭一把?”

他們打賭,要不了幾天,我便會哭得昏天黑地,乖乖求傅硯辭和我複婚。

我捏著手裏的老年機,一言不發。

隻是回複了剛收到的短信:

【我們結婚好不好?】

“好。”

.

【?!】

對方立刻回複。

我關掉手機屏幕。

裏麵的談笑聲依然不斷。

“那就這麼定了!老嫂子要是真聽話,下月的溫泉度假我包了!”

“三個月。”傅硯辭說。

“沒問題!”

一片哄笑聲。

我慌亂地往外走。

直到走出家門,刺眼的陽光照進眼裏。

眼淚才止不住地流。

傅硯辭住院時,看上了給他做護工的中年女人。

給她在城東買了套房,屋裏擺滿了珠寶首飾。

可那女人不讓他碰,不讓他親。

她住在高檔小區的電梯洋房裏,戴著幾十萬的翡翠,

揚著頭說:“我可不是那種人!”

傅硯辭覺得新鮮得很。

現在,已經是傅硯辭第三次為她演戲。

第一次,他和我秀恩愛。

彼時我對林月娥一無所知。

開開心心地讓他拍了好多合照。

看他貼滿社區公告欄的結婚照,還覺得甜蜜又感動。

第二天早上,那些照片全都不見了。

後來才知道,是他半夜偷偷去撕的。

第二次,他和我吵架。

把我扔在公園。

拍下我孤單落寞的樣子,發給林月娥。

【你看,她老年癡呆症,不能沒有我。】

第三次,他要和我離婚。

手機震動不停,我拿出來看。

【當真?】

【你說當真的?】

【蘇晚晴。】

我擦幹眼淚,勉強笑了笑。

“當真。”

下午,傅硯辭載我前往辦理手續。

他滿臉笑意,神采飛揚。

不停地問我結婚紀念日,想去哪裏慶祝。

我和傅硯辭十八歲就結婚了,這是我們結婚的第四十年。

“去冰島怎麼樣?”

“你退休前就說想去看極光了。”

他停車,替我開門,鬆開我的安全扣。

“嘖,怎麼又哭了?”

他皺眉,用手指擦過我的眼角:

“不過是走個過場,相好而已,我就想看看她什麼時候服軟。”

說著,口袋裏的東西掉出來。

一份遺囑,上麵寫著要把所有財產都給林月娥。

傅硯辭清了清嗓子,摸摸鼻子。

沒說什麼。

隨我步入大廳。

一切很順利。

我年紀大了,有輕微老年癡呆,記性不太好。

見到生人總是說不出話。

隻能用頭部動作回應。

“是自願離婚嗎?”

“是。”

我點頭。

“兩人感情是否破裂?”

“是。”

我點頭。

“一個月冷靜期,一個月後再來。”

傅硯辭拿起文件。

剛走出大門就掏出手機,低頭編輯信息。

2.

手機震動不停。

林月娥的信息接二連三地湧來。

傅硯辭轉發給她的銀行轉賬回執,附言寫著:

“這下該滿意了吧?晚上等著我!”

我點開她的頭像,直接拉黑。

剛放下手機,一條瑞士航空的訂票確認短信跳了出來。

緊接著宋聞璟發來微信:

【機票訂好了,下月啟程。】

【瑞士見。】

夜裏又夢見了和傅硯辭在一起的三十多年。

那時他是學校裏最受歡迎的文學教授。

“晚晴,你的課講得真好,我能常來聽你的公開課嗎?”

“晚晴,你彈的《梁祝》真動人,我能天天來琴房聽你練琴嗎?”

“晚晴,我最喜歡你了!等我們都退休了,我要和你一起看遍世界!”

我也深深地愛著傅硯辭。

我們一起備課,一起在琴房消磨時光。

婚後第二年,我們有了一個可愛兒子。

可後來,一切都變了。

在和傅硯辭婚後第三十年。

那天,我們一家三口開車回家,我還在和他討論著下學期的教學計劃。

可那輛大貨車來得太突然了。

轟隆——

我唯一的兒子,可憐的孩子,連同我最疼愛的小貓,都死在了那場車禍。

很長一段時間,我神情恍惚,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

是傅硯辭日夜陪在我身邊。

陪我做語言康複訓練。

整夜整夜地讀詩給我聽。

誰敢說我是“癡呆教師”,他就和誰翻臉。

和他在一起,像是命中注定。

我剛成年,他就拿著戒指來到家裏:

“晚晴,和我去領證好嗎?”

當天,我們就成了夫妻。

夢裏滿屋子都是婚禮慶典的紅色裝飾。

他握著我的手,溫柔地說:

晚晴,我們要一直這樣幸福到老。

睜開眼,四周一片漆黑。

手機又亮了,是林月娥發來的照片。

淩亂的床單上,一處處曖昧的痕跡。

我衝進衛生間幹嘔不止。

卻隻能嘔出痛苦的淚水。

最後蜷縮在冰冷的地磚上。

不知碰到了哪裏,寂靜的夜裏忽然傳來熟悉的聲音:

“蘇晚晴?”

我渾身一顫。

拿起手機。

“宋……聞璟?”

我在康複中心治療期間結識了宋聞璟。

經過多年治療,我的失語症已經好轉很多。

隻有在情緒激動或緊張時才會複發。

最近幾年,我幾乎痊愈了。

閑暇時,我加入了一個病友互助群。

群裏安排我照顧一位新病友,就是宋聞璟。

說來有趣,整整兩年,我都以為他是位女士。

因為他用著粉色月亮的頭像,網名叫“聞璟”。

3.

最初,他幾乎不回應我的關心。

但同病相憐的人最懂彼此。

長期被抑鬱困擾的患者,往往都有難以愈合的心傷。

我堅持不懈地分享生活點滴。

從文字交流,到語音通話。

從生活照片,到視頻連線。

漸漸地,我們成了無話不談的知己。

直到第一次視頻,發現“她”其實是位男士時,我驚訝得差點說不出話。

“對不起,我該去休息了。”

我慌亂地握著手機,“打擾您了。”

“不會。”宋聞璟說,“這邊才傍晚。”

他恢複得這麼好。

這是我們第二次通話。

知道他的真實性別後,我刻意疏遠了他。

那天純屬意外。

這些日子我一直沒找他說話。

恰好在傅硯辭遞來離婚協議時,他問我在做什麼。

我的大腦被“離婚協議”四個字撞得一片混沌。

隻回了兩個字:【離婚。】

簽完字,我躲在家外麵發抖。

【宋聞璟,我好像,馬上就要無家可歸了。】

沒有兒子,沒有小貓,連最後的依靠傅硯辭也要離開了。

我該怎麼辦?

沒想到他會突然說:

【那就跟我結婚,去瑞士養老,可以嗎?】

屋裏的笑聲越來越大。

“別開玩笑了,嫂子這麼依賴老傅,怎麼可能真去離婚。”

“就是,真讓她去離婚,估計整個民政局都會被她的眼淚淹沒。”

“是嗎?”

傅硯辭冷笑一聲。

把茶杯重重放在桌上:“她就是哭得再厲害,也隻能是我傅硯辭的影子。”

“我說往東,她就得往東邊滾!”

我呆呆地望著那個已經陌生的男人。

【好。】

宋聞璟給我發來一份清單。

一個月內必須完成的事項。

除了辦理護照簽證、谘詢律師,還有很多推薦餐廳。

【瑞士的中餐還不錯。】

【真的。】

我欣然接受他的建議。

按著清單一家家去品嘗。

獨自生活,似乎也沒那麼可怕。

每天吃喝玩樂,整理行裝。

搬出老房子那天,傅硯辭忽然發來信息。

【這麼久不聯係,不想我嗎?】

他帶著林月娥去溫泉度假了。

說要讓她見識見識世麵。

【不乖。】

他又發來一條。

接著是一張照片。

【這裏風景不錯,等金婚紀念日,帶你也來?】

我很想學拉黑林月娥那樣拉黑他。

但想到還要去民政局辦手續,隻能作罷。

4.

這半個月,我把家裏的老物件都整理好了。

一些舊瓷器、字畫都捐給了社區養老院。

去醫院做了全麵體檢。

確認身體狀況良好。

最後清點了傅硯辭這些年交給我保管的存折和房產證。

辦理手續的前夜,傅硯辭出現了。

他打來電話。

“晚晴,你搬去養老院了?”

習慣了我在電話那頭不說話,他自顧自笑了。

“晚晴,你還是這麼可愛。”

“不是說好演場戲給她看嗎?”

“這樣。”他心情很好,

“我們幹脆把這戲做個完整,明天去把離婚證領了?”

我握著老年機。

“晚晴,你放心,隻是……”

“好。”我說。

“哎呀~~~”

眾人一陣起哄。

我掛了電話。

用短信發去時間。

第二天一早,我就到了。

過了好一會兒傅硯辭才來。

想必是林月娥故意的,他脖子上有個紅印。

他裝作若無其事。

我也裝作沒看見。

整個過程出乎意料地順利。

不到五分鐘就辦完了。

“晚晴,等著我給你個好東西。”

傅硯辭輕輕碰我的手杖。

我收好離婚證:“傅硯辭,今晚有空嗎?”

我看著他:“有些話想和你說。”

傅硯辭愣了一下。

從結婚起,我一直喊他“老傅”。

轉瞬間,他又露出那副和藹可親的樣子,晃晃手裏的紅本:

“成。”

不管這一年的傅硯辭變成什麼樣。

我不想抹殺過往歲月裏的點點滴滴。

感謝他陪我度過那些艱難歲月,銘記他給予的溫暖。

所以其實,我沒打算不辭而別。

可這天晚上下起了大雨。

電閃雷鳴。

這樣的夜晚總讓我心慌。

那場車禍,就發生在這樣一個暴雨天。

我強忍著身體的顫抖,等傅硯辭。

我甚至擔心,傅硯辭來時,我會不會因為多年的習慣,

衝破這一個月來好不容易建立的心理防線,撲進他懷裏哭泣。

可他沒有來。

他給我打了個電話。

電話接通時,那邊一片喧鬧。

“什麼照顧不照顧的!放屁!”

“那幾年我煩死她了!兒子死了,我媽還非要我照顧她,我有什麼辦法!”

“十八歲就結婚?你們想知道原因嗎?”

“還不是她死活不讓我碰!”

“你們說她這種老年癡呆,會不會連自己姓什麼都記不住哈哈哈。”

隆隆雷聲中——

仿佛有什麼,在這樣一個雷雨夜裏,再次被撕得粉碎。

我想躲起來。

我不想讓任何人看到我狼狽的樣子。

可躲在哪裏呢?

到處都是雨水,到處都是雷電。

到處都是嘲笑。

5.

就在這時,宋聞璟來電。

“蘇晚晴?”

他的聲音一如既往地沉穩。

讓紛亂的聲音瞬間消散。

“你在哭?”

我想說沒有。

可我發不出聲音了。

淚水不受控製地湧出。

“別動。”

他依然很平靜,“我來接你。”

年逾花甲的傅教授居然又恢複單身了。

一群老朋友們搞了個“單身派對”,在棋牌室喝得東倒西歪。

躺了一地。

夜深人靜時,有人迷迷糊糊地看手機。

“老天爺!大新聞啊!”

這一嗓子,把幾個人喊醒了。

“宋氏那位神龍見首不見尾的董事長,居然現身北城了!”

“還是連夜坐私人飛機趕回來的!”

有人暈乎乎地擺手:

“不可能吧。不是說他在瑞士養病呢?都十年沒露麵了。”

“千真萬確!上熱搜了!”

手機傳來傳去。

冷清的場子又熱鬧起來。

“真是他!還攙著個老太太!說是要帶人家去瑞士養老!”

“嘖嘖,連公關都顧不上,這是多著急?”

“我瞧瞧我瞧瞧!”

“咦,這老太太……怎麼看著麵熟呢……”

“老傅,老傅!”

有人推傅硯辭,“你看宋聞璟扶著這位,像不像……嫂子?”

傅硯辭早就清醒了。

但他不愛聽宋家的事。

“怎麼可能是她。”

他不耐煩地接過手機,“她連小區都不敢出,還去瑞士呢……”

隻是瞥了眼照片,突然怔住。

火車站大雨如注。

黑色的傘下,男人身形挺拔,麵容嚴肅。

將身邊的老太太護得嚴嚴實實。

可他對蘇晚晴太了解了。

她的背影,她的白發……

不可能。

傅硯辭猛地將手機摔在桌上。

晚晴怎麼會認識什麼宋聞璟?

今晚她還約他見麵。

想必是一個月沒見,思念成疾。

傅硯辭從煙盒裏,抽出一根煙。

點燃。

掏出手機。

翻到蘇晚晴的號碼,正要撥出。

看到手機上的時間。

淩晨三點。

算了,這個點,她在睡覺。

不過。

無論什麼時候,他的電話,晚晴都會接的。

傅硯辭解鎖屏幕。

撥號。

“您撥打的用戶已關機。”

那場車禍後,我沒有離開過北城。

所有交通工具都讓我感到恐懼。

去陌生的地方,更會讓我惶恐不安。

我坐在宋聞璟身邊,緊張地搓著手。

他個子真高。

6.

即便坐在輪椅上,他依然顯得那樣高大。

麵容透著莊重。

護工和他說話,他隻是輕輕點頭。

他似乎是位德高望重的長者。

剛到機場,媒體蜂擁而至,將我們團團圍住。

一口一個“宋總裁”地喊著。

我不禁有些猶豫。

“宋聞璟”這個名字,直到第一通電話後我才得知。

瑞士這個地方,更是我從前想都不敢想的。

他忽然輕輕動了動。

從公文包裏拿出什麼,遞給我。

“看看?”

一張泛黃的琴譜。

封麵上寫著《梁祝》。

思緒瞬間回到兩年前,我總是不斷地找“她”交談。

“妹妹,你喜歡小提琴嗎?”

“我最近聽到一首曲子,可好聽了!”

“優美動人,讓人心醉!”

“你想聽的話,告訴我地址,我寄張琴譜給你?”

“她”發來了一串地址。

這是“她”首次回應我。

彼此間的隔閡頓時消散。

這首《梁祝》,我花了很長時間才找到。

根據他的頭像尋找的。

隻想讓這位內向的“妹妹”露出笑容。

“要我彈給你聽嗎?”

他的氣質變得平易近人。

聲音很溫和,眼底閃著慈祥的光。

不等我點頭,他已經熟練地打開琴盒。

我靜靜地聽著琴聲。

熟悉的旋律在耳邊流淌。

渾身的緊張都消失不見。

沒想到我能在這陌生的環境安定下來。

宋聞璟將我安排在他的別墅。

但他好像很忙,很少回家。

適應時差後的第一周,他找我談了次話。

“晚晴,你想做些什麼?”

這問題讓我一時不知所措。

傅硯辭不許我出門活動。

“你一緊張,走路都不穩,能做什麼?”

“乖,就在家看看電視打打麻將,還能虧待你不成?”

宋聞璟卻端著茶:

“社區有很多老年活動。”

我緊張地搓著手指:

“這樣合適嗎?”

宋聞璟微笑道:“不去嘗試怎麼會知道呢?”

然後我就真找到一份事做。

教社區小朋友唱童謠。

隻是再普通不過的“義工”而已,卻讓我感到無比快樂。

內心歡喜得想告訴那幾位常來往的朋友,原來我也能做成一些事。

剛剛登錄微信,消息如雪片般飛來。

【老蘇你去哪兒了?老傅找你快找瘋了!】

傅硯辭找我?

和宋聞璟離開那晚,我心緒難平。

所以後續都是他幫我處理。

7.

原本要還給傅硯辭的存折房產證全都送去了宋家老宅。

所有資產問題,都交由原先的律師處理。

離婚相關事務,也一並委托給律師。

其他的,養老保險之類,宋聞璟直接幫我轉移了。

傅硯辭有什麼事,應該找律師,而不是我。

我一條條刪著那些消息,突然響起視頻通話鈴聲。

手滑不小心接通了。

“蘇晚晴!你在搞什麼鬼?!”

傅硯辭暴躁的聲音傳來:

“你手機摔壞了?”

“摔壞了怎麼不買新的?”

“有了新手機為什麼不聯係我?”

“我的電話你不是背得滾瓜爛熟嗎?!”

我握著手機一言不發。

“還有,你人去哪兒了?”

“你把那些東西送老宅幹什麼?”

“金婚紀念日你還想不想過了?”

“傅硯辭。”我平靜地叫出這個名字:

“我們已經離婚了。”

立刻掛斷了電話。

【老蘇,跟你說了多少遍了演戲演戲,你沒聽懂嗎?】

【新手機號多少?發我。】

【微信也加回去,你還想不想跟我聯係了?】

消息不斷地彈出來。

我點了頭像,拉黑。

再把列表裏傅硯辭的牌友找出來。

全部拉黑。

換個環境生活,似乎更容易放下過往。

回去的路上,我買了一盆蘭花。

我和宋聞璟畢竟聊了兩年多,熬過了最初的生疏期,對他的習慣也有了解。

比如,了解他的喜好。

這段時間他工作不那麼忙了,經常能在別墅見到他。

一路上抱著蘭花我就想。

估計今晚他會在家。

沒想到他已經提前回來了。

我剛要掏鑰匙,門就開了。

宋聞璟一身中式唐裝,懷裏抱著一隻波斯貓。

“小貓!”

我激動得差點把花摔了,趕緊伸手去摸那毛茸茸的小家夥。

“你養的嗎?以前怎麼沒見過?”

“還是幫人照顧的?”

“它真漂亮啊,毛色好純淨。”

“送給你的。”宋聞璟關上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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