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醒來是已經在醫院,劇痛從左腿蔓延至全身。
消毒水的味道刺鼻。
“醒了?”門口傳來冰冷的聲音。
駱心心走了進來,臉上沒有任何表情。
她居高臨下地看著我,像在看一個無關緊要的物件。
“這幾年,為了給你治病,駱家花了多少錢,你自己清楚。現在,小叔卻因為你,要被警察帶走了。”
她語氣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煩躁。
我才知道,原來餐廳的事,張律師最終報了警。
現在警察就等在外麵,等著給我做筆錄。
“你去跟警察說,是誤會,你不追究了,會跟小叔和解。”駱心心命令我。
“和解?”我扯了扯嘴角,牽動了臉上的傷口,疼得鑽心。
“讓我跟打斷我腿的人和解?”
“薑乘風!”她聲音陡然拔高,“你別不識抬舉!”
“駱家養了你這麼多年,現在是讓你報答的時候!”
我看著她冷漠的臉,心中湧起一股瘋狂的念頭。
“好,我答應你。但你今晚,留下來陪我……陪我睡。”
駱心心愣住了。
“啪!”
一個清脆的耳光狠狠甩在我臉上。
“薑乘風,你真讓我惡心!”她咬牙切齒地走了出去。
沒過幾天,事情還是被駱心心“擺平”了。
駱辰安然無恙。
而張律師卻接到了律所的解聘通知。
她打電話給我時:
“薑先生,對不起,我沒能幫到你。”
“盡快離婚吧,離開駱家,對你才是解脫。”
“還有……”她頓了頓,“生日快樂。”
我這才想起,這一天是我的生日。
晚上,我被獲準回到家裏。
阿姨小心翼翼地扶著我,臉上滿是同情。
“先生,太太吩咐了,今晚的菜色一定要豐盛一點……”
我的心猛地一跳。
我想起很多年前,我還住在狹窄的出租屋裏。
每年生日,她都會提前來,陪我吃一碗簡單的長壽麵,伴幾個家常小菜。
那時候的她,雖然也清冷,但從不嬌生慣養。
貴為千金小姐,卻肯陪我粗茶淡飯。
難道今天,她還記得我的生日?
她在為餐廳的事,用這種方式,向我道歉?
是了,隻做不說一直都是她的風格。
一絲微弱的希望在我心底升起。
或許,離開之前,能和她好好吃頓飯,也是好的。
我掙紮著起身,換上幹淨的衣服,甚至忍著痛,對著鏡子梳理了一下頭發。
拖著傷腿,我一步一步,緩慢地挪下樓梯。
客廳的燈光很亮。
駱心心坐在餐桌邊,旁邊還坐著一個人。
是駱辰。
看到我下樓,駱心心站起身,臉上沒什麼表情。
“小叔今天是特意來給你道歉的。”她語氣平淡地說。
我看向駱辰,他靠在沙發上,嘴角噙著一絲若有若無的笑意,眼神裏全是戲謔。
這時,阿姨端著一碗熱氣騰騰的麵從廚房出來。
是我最喜歡吃的,上麵還臥著一個金黃的荷包蛋。
駱心心卻皺了皺眉。
她走過去,在阿姨錯愕的目光中,端起那碗麵。
然後,直接走向了廚房的垃圾桶。
“嘩啦”一聲。
整碗麵被她毫不猶豫地倒了進去。
“小叔不愛吃麵。”她轉過身,淡淡地說。
“我給他煮了海鮮粥。”
她轉身進了廚房,很快端出一碗香氣四溢的海鮮粥,放在駱辰麵前。
“還是心心懂我。”駱辰笑了起來,拿起勺子。
“心心從小就這麼善解人意。”
他舀了一勺,又看向我,“你也吃點吧,薑乘風,補補身體。”
但我海鮮過敏,駱心心知道的。
她卻沒有說。
我看著垃圾桶裏那碗被遺棄的長壽麵,胃裏一陣翻江倒海。
是啊,我不配吃長壽麵。
我這樣的人,原本也不配長壽。
我起身又回樓上去了。
駱心心不滿地惱了一句:“沒規矩。”
但很快,餐廳裏還是響起了歡聲笑語。
夜半,喉嚨幹得發疼。
我掙紮著想下床去倒杯水。
剛走到樓梯口,胸口卻猛地一痛,比過往的任何一次都要猛烈。
一陣劇烈的眩暈襲來
我眼前發黑,身體失去平衡。
“咚!咚!咚!”
我整個人從樓梯上滾了下去。
我趴在冰冷的地板上,感覺骨頭都要散架了。
我想呼救,卻因為劇痛,發不出一點聲音。
我就這麼無力地躺在那裏,不知道過了多久,腳步聲傳來。
駱心心出現在樓梯口。
她的眼神依舊冰冷,看到我,她先是愣了愣,隨即開始不耐煩。
“起來。”
“多吃點飯,增強免疫力,腿就不會這麼脆弱,病也自然會好。”
原來我摔下來,是我自己不夠努力。
她卻看了看手機,“小叔因為你今天態度不好,心情不好去酒吧了,我去接他。”
她說完轉身就走,高跟鞋敲擊地麵的聲音越來越遠。
她走了。
留下我一個人,像條死狗一樣趴在地上。
喉嚨一陣腥甜。
“噗——”
我猛地咳出一大口血,鮮紅的顏色染紅了眼前的地板。
吐血了。
我知道吐血意味著什麼。
我的時間,連一個月都沒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