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婚兩載,王府外院的側室有了身孕。
王爺讓我二選其一:和離,或是將這孩子當做親生。
我正欲發作,卻聽到了他心中所想。
“王妃竟毫無怒意,果真是不在意我。”
而捧著大夫診斷的側室卻在想:
“這活兒真不好幹,懷胎該有何症狀來著?得裝得像些才是。”
.
“和離是不可能和離的,既然有了身孕,那便住進來吧。到時我親自照料柳姑娘的月子。”
我不理會蕭禦陰沉的臉色,徑直走到柳玉麵前,大方開口。
額...
柳玉得意的神情頓時僵在臉上。
砰的一聲,內院正在打掃的丫鬟驚得打翻了花盆,慌忙伸手去扶。
就連站在蕭禦身後一向不苟言笑的老管家,也露出欲言又止的神色。
我隻是淡然一笑,絲毫不覺這安排有何不妥。
我與蕭禦是門當戶對的政治聯姻。
他是蕭家獨子,年方二八,身量頎長,有功名有名望,性情沉穩,相貌出眾。
幾年前被皇帝派做鹽鐵生意的監管。
我父親是與他針鋒相對的皇商,性子倔強,覺得他不懂生意。
兩人理念不合,常在朝堂上互相針對。
蕭禦常常暗諷我父親經營的鹽鋪。
說他家的鹽又貴又次,坑害百姓。
氣得我父親差點削發為僧。
後來皇帝無奈出麵調停:“與其這般爭鬥,不如結為姻親。”
我父親心想,成了親家多好,這小子以後見了自己還不得恭恭敬敬喊一聲嶽父。
於是立即應允,火速將我嫁入王府。
婚後我深受其害,不為別的,蕭禦那張嘴太毒了,每每能把我氣得七竅生煙。
於是我便學了父親的性子,專門與蕭禦作對。
比如蕭禦與某個花魁傳出緋聞。
那第二日坊間必定傳遍我與某個俊俏書生相談甚歡。
比如蕭禦以公務繁忙為由不歸府,我定會與人徹夜賞月飲酒。
外人皆知我與蕭禦性情不合,形同陌路。
蕭禦來質問我:“昨夜與你對飲的男子是誰?”
我不以為然:“關你何事,管好自己便是,整日與青樓女子廝混,當心染上惡疾!”
蕭禦氣得發狂,連著七日不歸府。
我父親得知後特意去衙門尋他,問他可有興趣去寺廟出家。
蕭禦不著家,我倒樂得自在,卻不想禍事來得這般突然。
2.
我在後花園習練劍法時,被人暗中使絆,頭撞在石凳上。
一時間天旋地轉,耳邊的聲音如潮水般退去。
待那些聲音重新湧入耳中時,我竟能聽到所有人的心聲了!
蕭禦帶著柳玉來到正院,告知我她有了身孕時。
我想著去寺廟出家已不足以泄憤,我要讓他斷子絕孫!
管家請我去偏廳與柳玉詳談。
我站在回廊上,看著偏廳內相對而坐的一男一女。
女子正捧著大夫的診斷,不時輕撫腹部。
肚子都未顯懷,卻恨不得讓全府上下都知曉,看來是想取代我這正室之位啊!
就在我步步走近之時。
蕭禦抬眼望向我。
他麵色冷峻,唇緊抿成一線。
可我分明聽到他心中大喊【莫慌莫慌,千萬別在王妃麵前露出怯意!】
而一旁的柳玉卻在想【天呐,王妃竟如此傾城,王爺若是休了她,我倒願意侍奉王妃左右!】
我腳下一個踉蹌,險些摔倒在地。
蕭禦,你可知你帶回府的側室竟想與你搶王妃?
我留下柳玉住在府中。
不為別的,就想看看這個口蜜腹劍的男人何時才肯表明心意。
柳玉盡心盡力,每日捧著肚子在我麵前晃悠。
“王爺待我極好,每晚都為腹中胎兒講故事,說要從一月便開始教養!”
【王爺這狗東西,我都困得不行了還要聽他講那些追妻往事,原來想娶一個人,就該從招惹嶽父大人開始,真是不要臉!】
我去,難怪蕭禦回京後處處與父親作對。
不是,他這腦子是怎麼長的?
確定讀過書嗎?就這啊?連尋常百姓也不會如此行事吧?
離譜至極!
我強壓下心中詫異,繼續專注於插花。
“辛苦你了,你腹中胎兒是王爺的第一個子嗣,或許也是唯一一個,畢竟他那方麵不太行,你們是如何懷上的?可否指教一二?”
柳玉臉上的得意瞬間凝固,原本炫耀的眼神變得驚詫不已。
那方麵...不行?
難怪王爺要用這般拙劣的手段試探王妃的心意。
3.
他定是害怕被這般傾城的王妃拋棄吧?
“那個...方法...”
這與方法何幹?學會了也無用啊!
正當柳玉尷尬得想找個地縫鑽進去時,一道怒氣衝衝的聲音解救了她。
“雲綰,夠了!”
蕭禦回來了,一身墨色官服的他將柳玉從椅子上拉起,護在身後。
“你打聽這些作甚?莫非你還想與我生?”
【啊啊啊,分明是她嫌我床笫之事不夠精妙,竟要向人討教!】
【不成不成,我得再去翻些話本子,書房那些顯然不夠用了!】
【我當真如此不堪?她明明很是歡愉,難道是為顧及我顏麵才裝出來的?】
嗬,倒還知道反省!
我忍不住朝他翻了個白眼,可惜他顯然無暇顧及。
而一旁的柳玉則是一副不知今夕何夕的模樣。
【這等私密之事,你們夫妻關起門來說便是,何必當著我的麵?】
【我一個小小侍妾也配知曉王爺這般秘事?】
【且慢,我既知道王爺床上無能,是不是該討些封口銀子?】
想到這裏,柳玉眼中精光一閃,看蕭禦的眼神仿佛在看一座金山。
我將最後一支花插進花瓶,起身整理衣裙。
直視蕭禦的眼睛道:“天下又不是隻有你一個男子,先學著,待有機會再說!”
蕭禦臉色驟變,陰沉得能滴出水來。
他轉頭與柳玉對視。
一個怒氣橫生,一個喜上眉梢。
【我要去寺廟出家。】
【我要一千兩黃金。】
【誰也別攔我!】
【一千兩似乎太多了些...】
蕭禦一怒之下又是數日不歸府。
但他的身影卻頻頻出現在京城各處。
有傳言說他在賞月宴上,為某位名伶賞賜了一串價值連城的珍珠項鏈。
府中下人看我的眼神都充滿憐憫。
畢竟府裏有個側室等著我伺候月子,外頭又不斷有新人投懷送抱。
他們心裏都覺得我雖出身富貴,卻過得淒淒慘慘。
說不定哪日就會被休棄,趕出這座富麗堂皇的王府。
流言愈演愈烈,已傳到了蕭家族長,蕭禦祖父的耳中。
祖父派了蕭禦的堂弟蕭晏來探望我。
蕭晏與蕭禦性情迥異,是個開朗活潑的少年郎。
4.
他來時,我正在後院練習射箭,一箭正中靶心。
柳玉捧著個子虛烏有的肚子在我麵前炫耀。
“昨夜王爺回府了,還送了我一對金鐲子......”
她一邊說,還一邊拽我的衣袖。
我一甩手,她整個人就被我推得連連後退,正好撞進了朝我走來的蕭晏懷裏。
蕭晏有力的雙手扶住了她的肩膀,柳玉轉頭與他對視。
然後我就聽到了柳玉內心發出的尖銳聲音。
【天啊天啊,這世上怎會有如此俊美的公子!】
【啊啊啊啊,好想給他生個小郎君!】
“嫂嫂,這位是?”蕭晏看著我問。
我轉頭看了一眼,惡劣一笑:“她呀,是你兄長在外養的側室柳玉,腹中還懷著你兄長的骨肉呢!”
果然,蕭晏臉色瞬間就變了,毫不猶豫的鬆開手跳到一邊,一臉嫌惡的打量著柳玉。
柳玉表情快哭了。
【嗚嗚,公子嫌棄我了,我要找王爺討要賞銀!】
【說好讓王妃吃醋就算我完成差事的,她怎麼還不吃醋?】
蕭晏背著手站到了柳玉麵前,表情十分嚴肅。
“柳姑娘,你年紀輕輕怎能做出這等事?”
“明知我兄長已有正室,卻還要做這等不知廉恥之事,我若是你,都沒臉見人!”
唉唉唉唉。
這孩子,說話就是這麼不留情麵。
過了啊喂,她跟你兄長實際上也就是個主仆關係。
我正擔心,卻聽到柳玉內心仰慕的聲音。
“啊啊啊,他品性真好!”
“品性好,相貌佳,正是我命中良緣!”
“郎君,我是你失散多年的青梅竹馬啊!”
我去,哪來的癡心妄想?看病不要銀子!
趕走了柳玉,蕭晏陪我練箭。
“嫂嫂,你別難過,我兄長若是休了你,我娶你也行!”
噗嗤,我差點一箭射到自己的後背。
正當我一臉驚訝的轉過頭時,卻聽到蕭晏的內心:
【我也不想娶啊,是祖父下了死命令,我兄長知道了非得打斷我的腿,我可受不住啊!】
【我兄長那個慫貨,我懶得噴他】
【自己惹出的禍事,還得我出麵幫他收拾,唔......嫂嫂這般厲害,我可招架不住!】
“哎喲!”
蕭晏彎腰捂膝蓋。
原本陽光開朗的臉立刻扭曲成了一團。
“嫂嫂,你踹我作甚?我哪裏得罪你了?”
5.
我放下弓箭徑直回房,留下一句:“娶我你還不夠格!”
紙包不住火,我跟蕭禦的事傳到了我爹耳朵裏。
我爹第二天就把我叫回了府,讓我陪他看話本。
看的全是《智破奸情記》《夫君納妾後,我用毒藥把他喂成了廢人》《和離時,如何讓男人淨身出戶》之類的話本。
好家夥!
看完的我直呼好家夥!
我爹現在不想讓蕭禦出家了,他想要蕭禦的命啊!
臨走前我爹還讓我認識了一個陌生人。
說我要是跟蕭禦過不下去就去找他。
我以為他給我介紹的是個訟師。
結果一問,竟是專門做買凶殺人的!
夜裏,我沐浴完正準備就寢,敲門聲卻響了。
我以為又是柳玉跑來炫耀了。
這些日子她時不時的就要到我麵前找些存在感。
蕭禦不管對她做了什麼她都要跑來跟我彙報。
想要完成差事的心十分迫切。
“又來作甚?我知道蕭禦對你很好,你不用再炫耀......”
門拉開,站在門口的卻是高大挺拔的蕭禦。
蕭禦麵色冷峻,眸色沉沉。
我咂舌:“你......怎麼回府了?”
蕭禦往前跨了一步,嚇得我趕緊後退,他卻步步緊逼。
直到我跌坐在了床榻上,他才停下腳步。
居高臨下的看著我,輪廓分明的臉繃出一個冷硬的弧度。
“蕭晏說你和離了他娶你?”
我心虛的咽了口口水,偏頭躲避他炙熱的視線。
卻被他輕輕勾起了下巴,逼我抬頭直視他的眼睛。
“我就知道,那小子從小就對你心存愛慕!”
“眼光差到極點!”
我怒,正想說幾句話刺撓刺撓他。
誰知道卻聽到他的心裏話:
【我的王妃有我喜歡就夠了,那小子瞎湊什麼熱鬧?】
【我在珠寶鋪子定做的那條紅玉項鏈該用什麼方式送給王妃才顯得不那麼刻意?】
什麼?他定做的那條項鏈是想送給我?
我視線不由得往蕭禦負在身後的左手看了過去。
蕭禦趕緊又心虛的藏了藏。
我揮開他勾著我下巴的手問:“藏什麼呢?”
蕭禦這才不情不願,磨磨蹭蹭的把手裏的東西拿了出來。
是一個紅木錦盒,隨意的扔在了我懷裏。
我接過打開一看,果然是那條紅玉項鏈。
“你別誤會,是林夫人不要,我才......”
6.
【啊啊啊,快住口,莫要再說了!】
【根本不是送給旁人的,是我特意為王妃準備的!】
我無視蕭禦快要哭出來的表情,徑直拿著那條紅玉項鏈在胸前比了比。
“林夫人不過是個戲子罷了,這等價值連城的珍寶不要,倒是清高得很!”
“咳咳,你若是喜歡便收下吧。”
蕭禦以袖掩麵,輕咳一聲,神色不自在地說道。
【嗚嗚嗚,王妃求你了,快些收下吧!】
我抬頭,詫異地看了他一眼。
這人,嘴硬得很呐!
“我不要!”
我將那條紅玉項鏈扔還給他。
“太過俗氣!”
“此言差矣,哪裏俗氣了......”
蕭禦一臉難以置信。
【啊啊啊,她嫌俗氣?她今日敢嫌棄我送的珍寶俗氣,明日就敢嫌棄我這個夫君相貌平平!】
【她不再愛我了,她從前收到禮物都會主動親近我的!】
【變了心的女子嗚嗚嗚嗚......】
我實在沒想到外表清冷的蕭禦竟還有這般模樣。
可他嗚嗚嗚嗚的當真令人心煩。
我忍不住蹙眉望著他:“在外頭玩樂夠了,知曉回府了?送條玉鏈就想打發於我?”
蕭禦愣住:“你將處理朝政要事說成玩樂?你可有良心?”
【朝中諸事忙得腳不沾地,就這般我還惦記著給你尋珍寶,你竟還不領情!】
【嗚嗚嗚嗚,果真是無情便不會憐惜!】
我扶額,將手伸到他麵前:“拿來吧。”
蕭禦一把將錦盒塞進我手中。
“愛要不要!”
隨即傲然轉身,大步離去。
【啊啊啊,王妃終於收下我的禮物了,我得快些走,免得她後悔!】
【歐耶,今晚可以抱著王妃的衣裳在偏房安寢了!】
衣裳?
“站住!”
我喚住蕭禦。
蕭禦背影一僵,緩緩轉過身來,一臉不耐地看著我。
“何事?你都已經收下了......”
“我那件紅色紗裙去了何處?”
我直接打斷他的話問。
“我......我如何知曉?”
蕭禦心虛地左顧右盼,耳根染上了一片薄紅。
“當真不知?”
我起身,一步步朝蕭禦逼近。
直到我站在了他的麵前,整個人幾乎貼在了他的身上,仰著頭,一副明察秋毫的模樣。
蕭禦這下連脖子都紅了,凸起的喉結艱難地聳動了一下。
我趁機將他抵在牆上。
“是不知曉還是被你偷去了?”
7.
我說這話時,揪住了他白色錦袍的衣領,將他朝前拉了一把。
蕭禦與我貼得更加緊密,我甚至能感受到他胸口的劇烈跳動。
蔥白的指尖挑開他的衣襟,冰涼的小手貼上他滾燙的胸膛,盡情遊走。
“你......你要做什麼?”
蕭禦聲音都啞了,激動得渾身顫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