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結婚三年，婆婆多次催生。

“你的肚子怎麼還沒動靜？不會是子宮有問題吧？”

看著鄰居三年抱倆，婆婆嘲諷我是不會下蛋的母雞。

於是度假回來，我“生了”一個天生壞種的超雄嬰兒。

家裏雞飛狗跳，婆婆滿臉淤青的跪在地上求我把他接走。

我委屈地看著她。

“媽，不是你說我隻要負責生嗎？”

我和老公戀愛後談第一次去家裏吃飯，婆婆就盯著我碗裏的雞湯笑。

“姑娘多喝點，補補身子，以後生大胖小子。”

結婚後，婆婆變本加厲，每周末回家吃飯，桌上永遠擺著“生男食譜”。

結婚第三年，婆婆塞給我一包中藥。

“我專門找人開的偏方，喝了準生兒子。”

那天家庭聚餐，她當著親戚麵戳我脊梁骨。

“你的肚子怎麼還沒動靜？不會是子宮有問題吧？”

我推脫說想先過二人世界，她當場變臉。

“二人世界？”

“要不是你生不出孩子，我兒子早升職了！”

我目瞪口呆。

“媽，這是什麼邏輯？你兒子升不升職和我生孩子有什麼關係？”

婆婆猛地站起來。

“你這是頂嘴？我告訴你，女人不生孩子就是耽誤男人！你看看隔壁鄰居，人家媳婦三年抱倆，現在都換車了——”

我氣不過剛要開口，老公的手突然按在我肩上。

“你怎麼和媽說話呢？”

他眉心皺起，眼神裏帶著警告。

“所以我連講道理的權利都沒有？”

我甩開他的手。

“你媽說我耽誤你事業，你不反駁就算了，還幫著她教訓我？”

他張了張嘴，甩下一句：“無理取鬧。”

婆婆得意地看著我。

“要我說，有些人就是不會下蛋的母雞，光會叫喚。”

這時鄰居老李剛好帶著媳婦進來。

“不下蛋的母雞？”

“阿姨您要賣雞？我剛好想買隻老母雞給媳婦補身體！”

他老婆笑著拍他胳膊。

“什麼跟什麼呀，阿姨這是說……”

突然頓住，眼神在我臉上打轉，嘴角揚起意味不明的笑。

我沒有理會她的嘲諷，隻是冷笑了一聲。

婆婆看見鄰居媳婦隆起的小腹，一把攥住對方的手。

“哎喲你這是又有了？幾個月啦？快跟阿姨說說，你婆婆給你喂了啥靈丹妙藥？”

鄰居媳婦被拽得踉蹌，下意識往後縮。

“就、就正常吃飯啊……”

“別騙我！”

婆婆拍著大腿，指甲在對方手腕上點了點。

“你頭胎二胎都是兒子，這又懷上了，肯定有秘方！快告訴阿姨，阿姨也給我兒媳婦買一點。”

我看著她殷勤的模樣直想笑。

“阿姨，我沒有懷孕……”

鄰居老婆尷尬地解釋道。

原來她壓根沒懷孕，隻是穿了件寬鬆毛衣。

看著婆婆突然就失落的眼神，我撇了撇嘴。

婆婆年輕的時候，就因為前三胎都是女孩，就被自己的婆婆嫌棄，直到生了我老公以後，才抬起頭來。

導致生孩子成了她的執念，而且還一定要生男孩，不知道的還以為家裏有皇位要繼承。

我暗自想著，突然發現婆婆扭頭瞪著我。

“發什麼愣，趕緊去廚房給我把中藥喝了。”

我敷衍地應付了兩句。

聽著客廳裏，婆婆依舊不死心地和鄰居老婆打聽，我熟練地將中藥倒進水槽，掏出手機撥通了一個電話。

既然這麼想要一個孫子，那我就給你“生”一個。

2

三天後，上班前，我故意把驗孕棒落在茶幾顯眼處。

“這、這是……”

果不其然，婆婆很快就發現了。

“哎呀！”

她猛地站起來，舉著驗孕棒往書房跑。

“兒子！兒子！”

她拍著書房門。

“你老婆有喜了！咱們家要添丁了！”

老公從電腦前抬頭，掃了眼驗孕棒。

“哦。”

婆婆跺腳。

“你怎麼這麼淡定？這可是天大的喜事！”

他摘下眼鏡揉眉心。

“喜什麼？萬一是女孩呢？”

婆婆的笑容僵住，指尖在驗孕棒上敲了敲。

“瞎說！肯定是男孩！”

“行了媽。”

老公打斷她。

“您就別整天琢磨這些了。”

“怎麼能不琢磨？”

婆婆把驗孕棒攥在手心。

“你知道鄰居為啥有錢嗎？人家添了大胖小子，祖墳冒青煙！”

“媽，人家是憑本事賺的錢……”

“本事頂個屁！”

“我當年生了你，第二年你爸就中了彩票！”

婆婆絮絮叨叨說著，老公明顯心不在焉。

也不怪婆婆這麼激動，說起來婆婆也是一個苦命人，年輕時生了三個女兒，月子裏還要去磚廠搬磚，就為了湊夠“追生男丁”的罰款。

三個女兒早早就被送去打工，彩禮錢換成了老公的學區房，婆婆總說“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三個女兒估計也是傷透了心，很少回家。

婆婆這些年的精力都花在老公身上，親曆親為為他打點好一切。

奈何爛泥扶不上牆，老公混的還沒有三個姐姐好，每天就領著微薄的工資在家啃老。

婆婆的“生男旺夫論”還在書房裏打轉，老公突然猛地坐直，手機屏幕的光映得他眼睛發亮。

“媽，我有辦法了！”

“我同事說，他有人脈，能幫我升職……”

婆婆卻拍著大腿笑出淚。

“我就說了吧，生兒子頂用。這不，你後腳就跟著升職了。”

老公衝婆婆眨眼，打斷了她的話。

“媽，現在就差那臨門一腳了。”

婆婆迫不及待地發問，好像已經看見了老公升職的場麵。

婆婆的笑容在聽見錢這個字時，驟然消失。

“升職怎麼要錢呢?”

老公不滿地皺眉，不耐煩地和婆婆解釋要打點關係，天下沒有免費的午餐。

不是婆婆不相信自己兒子，就是因為太了解，知道是個什麼德行。

老公壓根不是一個能把住錢的主，婆婆從小到大又慣著他，導致他對省錢沒有概念。

這些年還是靠著我管錢，才不至於入不敷出。

可是婆婆看著老公一副信誓旦旦的樣子，心裏又不免帶上了幾份期待。

老公也看出了婆婆的猶豫，眼睛一轉，哄著她。

“媽，你相信我這件事情絕對靠譜，而且你不是說我老婆懷孕了，旺夫啊。”

3

聽著老公的忽悠，婆婆忽然就打消了顧慮。

她一直堅信生兒旺夫，之前連生三個女兒，家裏家外，事事不順。

結果生了兒子以後，日子都變得好過了起來。

我要是知道婆婆的想法，隻怕是要笑出聲來。

隻是剛好生兒子的時候趕上了好時代，就變成了生兒子旺人?

她兒子是個什麼貨色難道她還不清楚嗎？

婆婆皺著眉頭。

“兒子啊，媽拿不出那麼多錢怎麼辦？”

老公毫不猶豫地把我拎出來，直言讓我出錢。

婆婆臉上一陣紅一陣白。

“你媳婦的錢都拿來補貼家用了。”

看著老公突然變黑的臉色，婆婆突然噤了聲。

她強撐著笑容安撫兒子。

“媽來想辦法昂。”

婆婆嘴上答應著，心裏還是更加惦記我的肚子。

她馬不停蹄去到鄰居家，讓鄰居老婆過來幫忙照看我。

“你有經驗，我兒媳婦毛手毛腳的，萬一傷著我孫子就不好了。”

鄰居媳婦笑著應下，說出來的話卻不那麼好聽。

“阿姨你這麼費心，萬一生出來不是個男孩......”

婆婆沒有聽出不對勁，樂嗬嗬地保證。

“我們家有生兒子的基因，肯定可以生個大胖小子出來。”

鄰居和他老婆捂著嘴偷笑，隻有婆婆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裏無法自拔。

婆婆臨走前，鄰居和他老婆邀請她參加他們兒子的周歲宴。

回到家，婆婆就發了脾氣。

“什麼周歲宴，不就是炫耀一兒子嗎？跟誰沒有似的。”

坐在一旁的老公突然計上心頭。

“媽，這是個好機會啊。”

老公迫不及待和婆婆表示自己也要給兒子辦周歲宴。

婆婆還沒有反應過來，沒好氣地拒絕。

老公也不惱，笑眯眯地和婆婆解釋。

“媽，周歲宴，可以收錢啊，那我升職不是輕輕鬆鬆嗎？”

婆婆恍然大悟，接著變得興奮起來。

“對啊，我怎麼沒想到，還是兒子你有腦子，滿月酒也要辦，收兩份。”

我並不知道婆婆和老公已經謀劃要給我肚子裏的“孩子”辦宴席了。

但是我接到婆婆讓我辭職回家養胎的電話，我一點也不意外。

電話那頭，婆婆苦口婆心勸著我。

“什麼工作比我孫子重要，要是我孫子累著了，我跟你沒完。”

我冷笑一聲，這一家子吃我的喝我的時候，怎麼沒人叫我休息，虛偽。

但是想到我接下來的計劃，我耐著性子和她解釋。

“媽，這段時間我要出差，公司給了一大筆錢，等我拿到那筆錢再辭職。”

婆婆隻猶豫了一秒鐘就答應了，我還在納悶。

卻不知道婆婆打的是拿這筆錢讓她兒子升職的好算盤。

婆婆羅裏吧嗦叮囑了一大堆，最後才依依不舍掛了電話。

我長舒一口氣，也是可以過一段清淨日子了。

這些年婆婆的嘮叨和老公的窩囊，我已經受夠了。

看著手機上朋友發來的消息，我唇角流露出一抹微笑。

我的好婆婆，你的寶貝大孫子馬上要“出生了”。

4

“出差期間”，婆婆和老公時不時打電話催我回家，我每次都以工作還沒有結束拿不到錢推脫。

後麵有一次，老公不小心說漏了嘴，我才知道他們打的算盤。

“你回家老老實實把小孩生下來收到的錢不比你上班少。”

“既然你已經知道了，就趕緊回來養胎。”

婆婆也勸我辭職。

“我聽說養的好的，不用十個月就可以生下來，你回來養著早點生，到時候還可以早點回去工作。”

我都要氣笑了，這兩個人的臉皮一個比一個厚。

不過，我看了看我依舊平坦的小腹，也是時候讓他們見見他們心心念念的“寶貝兒子”了。

回去路上，我看著後座脾氣暴躁的嬰兒，勾了勾唇角。

這可是我千辛萬苦給我婆婆生的“孫子”，希望婆婆的反應不要讓我失望啊。

婆婆和老公這邊，收到我要回家，並且在路上早產的消息，可謂是心急如焚。

婆婆著急地在門口張望。

“我的大孫子，你可千萬不要有事啊。”

婆婆想著想著，就忍不住埋怨我，她覺得我就是不聽話，要是早早回來養著，就不會早產。

她越想越生氣，老公看著她這樣，心裏也煩躁。

不過他煩躁的是他惦記的辦酒席還能不能辦了。

兩個心思不同的人，都在心裏暗戳戳怪我。

我這邊沒有任何影響，隻是聽著嬰兒哭鬧不止，忍不住抽了抽嘴角，這是我同事的兒子，早產兩個月，天生的超雄聖體。

同事生下他以後，天天被吵得無法入睡，就要得產後抑鬱了。

聽說我自告奮勇要幫她帶小孩，她喜不自勝，立馬就答應了。

“這孩子鬧騰地很，你要有心理準備。”

我尋思著小孩子能有多鬧騰，反正都是給我婆婆帶。

現在我算是明白了，看著後座哭的有模有樣的小孩。

我忍不住砸了砸舌，早產兩個月，還哭的這麼有力氣，嘖嘖嘖，當真是超雄娃。

也不知道我婆婆能不能受得住，想到那個畫麵，我笑出了聲。

後排的嬰兒好像是聽見我的笑聲，不滿我這樣冷落他，憋了一口氣，哭的更加大聲了。

“阿姨，聽說您兒媳婦早產了？”

鄰居老婆有點幸災樂禍地跟著婆婆在門口看熱鬧。

“我孫子福大命大。”

婆婆不知道是安慰自己還是回嘴鄰居。

她心裏一口氣不上不下堵著，原本還想著我懷孕了，她馬上就能抱大孫子了，也可以揚眉吐氣一回了，天曉得她眼饞鄰居那兩個胖小子多久了。

鄰居樂了，也不打算走，就這麼在門口看熱鬧。

於是我停車到小區樓下，就看見一堆人翹首以盼。

看見我的車，婆婆率先出聲。

“兒媳婦，總算是回來了。”

看著我從車上下來，婆婆的目光自然而然放在我平坦的小腹。

婆婆臉一白，差不多是衝過來，看著我難看的臉色。

“我的大孫子呢？”

我聽見婆婆的話，沒吭聲，婆婆看我這樣，更加以為她的孫子沒了，馬上就不幹了，嗷一嗓子就要哭。

我忍著笑意，打開後座的車門。

笑吧！我的“好婆婆”，你的好日子算是到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