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我婆婆聽不懂人話。
吃飯的時候用口水涮筷子,大清早在小區裏放鞭炮,還在我新買的跑車上曬蘿卜。
我好心告誡婆婆。
她卻覺得我瞧不起她是農村來的,當著我老公的麵,對我又推又搡。
「都說媳婦不打不聽話,你瞅瞅你媳婦都快騎你老娘頭上來了!我一把屎一把尿地把你養大,你就娶個這樣的老婆來氣我!」
見她兒子麵露為難,婆婆直接從背後抽出早就準備好的麻繩吊在我幾萬塊買的水晶吊燈上。
「有個這樣不成器的兒子,我幹脆死了算了!」
看著胡攪蠻纏的婆婆,我好聲勸阻。
「這吊燈是進口的,要是弄壞了可得送回原產地維修。」
她瞪了瞪眼:「張鴻媳婦,你啥意思!」
我掏出購買票據。
微微一笑:
「意思是你弄壞了要賠償我七萬塊錢,不如換個地兒上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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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和張鴻是大學同學,戀愛長跑五年才走進婚姻殿堂。
無他,隻因為我爸媽一直看不上他。
張鴻是農村裏出來的,家庭條件一般,甚至能稱得上窮。
他還有一個哥哥,農村唯一的一間平房是他哥的婚房,一大家子五六口人都擠在一起,張鴻回去都得挨著豬打地鋪。
正是因為他家太窮了,所以我爸媽才一直不鬆口。
死活不同意我和他在一起。
可父母越是阻攔的愛情,孩子越會有一種飛蛾撲火的衝動。
我是家中獨女,早些年爸媽因為事業總是不在家,節假日我都是和保姆一起過的。
他們自覺虧欠我,在物質上拚了命地補償我。
可內心的空虛是無法被金錢填補的。
所以當我感受到張鴻轟轟烈烈的愛意時,毅然決然地和他在一起。
甚至瞞著父母也要偷偷和他見麵。
好在我眼光還行,張鴻也夠爭氣,辭職讀博後成功進入一家國企工作,又接連跳兩級。
我爸媽這才對他有所改觀。
可婚禮那天,他們看見張鴻老家那邊的親戚時,老兩口差點兩眼一黑暈了過去。
2
張鴻的媽穿了件並不合身的紅褂子,嘴上塗著一層廉價的粉色口紅,像是從二元店順的。
她一路張望著從酒店門口走進來,活似劉姥姥進大觀園。
瞥見禮桌上垂涎欲滴的玫瑰花時,趁周圍人不注意,眼疾手快地采了一朵別在發間。
又美滋滋地拉著張鴻的嫂子問自己好不好看。
可張嫂子這時候正忙著幫我爸媽收禮金,根本沒空搭理她。
眼見著那一個個大紅包都進了她自個兒口袋,我爸媽氣得臉都綠了。
看見張鴻家倆小孩伸舌頭去舔擺在高處的新婚蛋糕,更是差點暈過去。
我媽氣衝衝地破開化妝間的門。
「不行,這婚你不能結!」
「你是沒看到他們家人多沒素質,走在一起我的老臉都丟光了!」
我說:
「可我們都領證了。」
「怕什麼?明天民政局開門讓你爸捎你倆去離婚!」
聽著我媽在我身旁絮絮叨叨,我低下頭,撫摸著肚子。
「可是我懷孕了。」
「…到時候你們就……你說什麼!」
我媽馳騁商場那麼多年,我從未見過她如此失態的樣子。
她氣得指著我的手都在抖。
「你你你!我怎麼會有你這樣不爭氣的女兒!」
我安靜聽著我媽的牢騷,知道此時不開口才是明智之舉。
最後我媽和我爸各人吃了一盒降壓藥,捏著鼻子看我滿臉幸福地在眾人注視下挽起張鴻的手。
3
婚後的日子還算幸福,張鴻不忍我懷孕辛苦,每天一下班就包攬了所有的家務。
我隻需要躺在床上吃他給我做的營養餐就行。
我媽來看我時,見我過得還算舒坦也鬆了口氣。
她一屁股坐在我床邊倒苦水。
「幸好你那婆婆不跟你們一起住,否則你日子可怎麼過呀?」
「你是不知道,那天婚禮結束,張鴻的媽直接從兜裏掏出十幾個紅色塑料袋,讓服務員把菜都倒裏麵。」
「哎喲,幸虧那些商業夥伴走得早,否則我是真沒臉再找他們談合作了!」
我牽著我媽的手撒嬌:
「還是我媽最心疼我了。」
我媽盯著我,突然歎了口氣。
「當初我和你爸同意你們結婚的要求就是張鴻必須有車有房,房子必須有你的名字,彩禮五十萬。」
「我們要這麼多彩禮不是貪小輩的錢,而是想測測他的真心,他倒也守諾。」
從包裏掏出一張銀行卡。
「諾,那些錢全在這張卡裏了,我和你爸一個子都沒動,你從小日子就養得嬌貴,可別結了婚就虧待自己。」
「這錢你別告訴張鴻,自己拿去玩股創業還是買鞋子包包都隨你,唯一的要求就是必須得花你自己身上!」
我笑嘻嘻地抱住我媽胳膊。
「媽媽對我最好了,你怎麼知道我最近看上了一輛跑車?」
送走我媽以後,我火速掏出手機找4s店員谘詢新車的事情。
我是這家店的svip會員,一切手續流程辦得很快,隻等我下個月去提車就好。
我心滿意足地放下手機,準備點個榴蓮披薩來吃。
屋外傳來了動靜。
看來是張鴻回來了。
剛買了一輛心儀的跑車,我現在心情好得不行,準備晚上就獎勵張鴻他想要的。
赤腳跳下床,興高采烈地衝去門口迎接他。
鑰匙扭動的聲音傳來,門剛打開,我就跳進了張鴻的懷裏。
「老公你終於回來啦,mua!」
張鴻麵帶尷尬地推了推我:
「老婆,我媽來了。」
我把目光移向了他身後。
張鴻的媽,也就是我的婆婆拖著一麻袋東西,並不高興的臉在和我對視時笑成了一朵花。
「兒媳婦,我來伺候你養胎了!」
我卻沒忽視她眼中一閃而過的嫌棄。
4
在房間裏換完衣服準備出去時,我聽見張鴻的媽和張鴻大聲抱怨。
「你媳婦身上穿的那點布料放在咱村上是要被人唾沫星子淹死的,一個結了婚的女人不守婦道,居然還穿那麼露肉的衣服。」
張鴻聲音無奈:
「媽,那是睡裙,是在家裏穿的。你別這樣說敏敏,她聽了會不高興的。」
張鴻媽不依不饒。
「那她看見我怎麼不叫我一聲媽?真是沒規矩,還是有錢人家的女兒呢,教養都學到狗肚子裏了!」
「媽!」
張鴻拉著他媽的手低聲哀求:
「你不是答應我會安分的嗎?」
張鴻媽不耐煩地揮了揮手:
「知道了知道了,要不是為了我小孫子,我才不來給你媳婦當牛做馬呢。」
「你媳婦最好生個帶把的,要不然家裏那幾頭豬我都留給你哥,你一毛錢都別想要。」
張鴻看著自己媽,歎了口氣。
他媽就是這樣,愛貪小便宜愛計較。
誰讓她是他媽呢?
老娘有再多的不好,他這個做兒子的都得忍著,否則就是不孝。
5
張鴻媽我隻見過兩次,一次是訂婚前見家長,第二次就是婚禮上了。
這兩次張鴻媽都對我表現得十分熱情,熱情到我都有些招架不住。
可我沒想到,結婚後的張鴻媽,直接像是變了個人。
變得愛嚼舌根,愛說人壞話。
聽見她和張鴻說的那些話,我氣得直接躲在房間裏不出去了。
最後困得在床上睡著了。
連手機的外賣電話響了都沒聽見。
等我睡醒出去時,看見張鴻媽坐在餐桌旁吃著什麼,手邊放著的,赫然是我下午點的榴蓮披薩。
見我麵色難看,張鴻媽一臉無辜:
「兒媳婦,這是你買的東西吧?哎喲,一打開聞這味道我還以為壞了呢,你現在懷孕了可不能吃這些東西,我這個做婆婆的就幫你吃了。」
她一副我都是為你好你還不感恩戴德的嘴臉。
再想到下午她對我說的那些話,我氣得發抖:
「什麼壞了,榴蓮就是這個味道,你知道這一份多少錢嗎?」
「298!」
「哎喲!」
張鴻媽驚得手裏最後半塊披薩都掉地上了,她嘖嘖稱奇:
「還是你們城裏人的錢好賺,就這樣一小點的大餅居然賣兩百多。」
她撿起掉地上的那半塊披薩,問我:
「兒媳婦,這地幹淨得很,那這半塊你還吃不吃?」
我看著在燈光下散發著口水光亮的半塊披薩,隻覺得胃裏一陣翻滾。
沒忍住衝到廁所吐了。
「嘔!」
6
「老婆,你沒事吧?」
張鴻站在廁所門口,語氣焦急。
「媽說你都進去一小時了,不是才剛懷上嗎,怎麼反應這麼大?」
呼。
總算吐幹淨了。
我兩手扒拉著馬桶圈,瞥了眼裏麵那一堆汙穢,嫌惡地抬起頭。
按下衝水鍵,又對著鏡子整理了下衣發才開門走出去。
張鴻媽就站在張鴻邊上,見我出來了,她立馬擺出一副關切的表情想上前拉我。
「兒媳婦你沒事吧?」
被我不動聲色地躲開:
「沒事。」
她訕訕收回手,嘟囔道。
「你們城裏人就是金貴,換作我們那時候啊,大著肚子都得下田。」
「張鴻就是我在地裏生出來的,他的臍帶都是我自個兒剪的呢,他現在和你們城裏人也沒什麼兩樣,有車有房,還在大公司上班,要我說呀…」
「媽!」
張鴻不滿地打斷他媽。
他最煩的就是別人拿他是農村人來說事,這是他一生的自卑!
偏偏他媽跟別人介紹時都會一臉驕傲地說就是因為她好生養不嬌氣,才生出張鴻這樣爭氣的兒子。
要她說呀,女人生孩子都應該自己接生,生出來的孩子又聰明又壯實,你看那些醫院出生的,早死的不懂幾多!
張鴻媽被兒子看了一眼後隻好訕訕住了嘴。
吐了這麼一遭後我已經沒心情吃晚飯了,可我剛準備回房間接著睡,張鴻媽就進來了。
我喜歡不穿內衣睡覺,我剛把內衣帶子解開,門突然被人打開。
「啊!」
我下意識用被子捂住上半身,怒瞪著進來的人:
「你進門前怎麼不敲門?」
張鴻媽一臉無所謂,一屁股坐到我床邊:
「咱都是女人怕什麼,你前麵那二兩肉還沒我年輕時候大呢,有啥看頭?」
說到最後,她上下掃視我幾眼,露出不屑一顧的眼神。
我從未見過如此粗陋的人,可從小良好的教養不允許我說臟話。
忍了又忍。
「你還有事嗎?」
她語氣酸溜溜的。
「敏敏啊,我這個做婆婆的真是要說你兩句了,張鴻每天上班那麼累,晚上回來還要給你燒飯吃,你又不是在家動不了,怎麼不懂得給他分擔點家務呢?」
「他一個大男人,又是個博士,那手是拿來握筆的,在老家我都不舍得讓他幹活,你倒好,天天啥也不幹就使喚他。」
7
我吸了口氣。
「那是結婚前張鴻自己給我承諾的,我從小在家連件內衣都沒洗過,你讓我幹那些粗活?」
「他要是不樂意幹請保姆不就行了?我早說請個保姆幹活,是你兒子不肯,你憑什麼怪我!」
張鴻媽眉毛一豎,瞪了瞪眼。
「嘿!你說得輕巧,那請人幹活不要錢啊?這個家裏就我兒子賺錢,你個吃白食的好意思說你還,換作我早臊得一頭撞死了!」
她言語激烈,嘴巴一張一合,唾沫星子飛了我一臉。
我又是惡心又是生氣,隨手扯了件睡袍套身上就往外麵走。
「張鴻,你過來,我們聊聊!」
張鴻媽在後麵叫我:
「哎,你衣服穿好再出去啊,大白天的穿成這樣想勾引我兒子是吧?」
見我走得沒影了,她啐了一口,小聲罵道。
「我呸,死狐狸精!」
8
張鴻正在切菜,我直接一把把廚房的門合上。
我們家隔音不錯,不用擔心我那婆婆會趴在門上偷聽。
依據她的秉性,這種事也不是沒可能發生。
張鴻一臉懵地看著我:
「老婆,怎麼了?」
我打開水龍頭,對著涼水直接洗了好幾把臉。
這可把張鴻驚呆了。
我一向愛惜自己的皮膚,洗臉從不會這樣簡單粗暴地恨不得要把肌膚裏的角質都搓洗出來。
也絕不會用冷水洗臉,因為這會讓毛孔粗大。
可我現在什麼也不管了,隻想狠狠把張鴻媽噴到我臉上的口水都洗幹淨。
直到我臉被搓得紅了,我才停下手。
關掉水龍頭,看向張鴻。
「你很討厭幹家務嗎?」
「老婆,你什麼意思?」
張鴻許是沒料到我會說這個,眼神有些閃躲:
「是不是我媽又說了什麼讓你不開心的話?」
「我媽這個人沒什麼文化,就一農村婦女,小毛病一大堆但她心眼不壞,典型地刀子嘴豆腐心。」
「她說的話你可千萬你可千萬別往心裏去,你現在肚子裏還有寶寶,可不能讓寶寶也跟著你受氣。」
我冷笑一聲:
「張鴻,你少給我裝,要不是你跟你媽說了什麼她怎麼知道在家都是你做家務?當初我讓你請人是你說孩子出生後開銷大,不舍得花錢才包攬家務,怎麼我就成了甩手掌櫃?」
「剛才她去找我麻煩你為什麼不攔著她,難道你不是也想看我被她教訓嗎?」
「我告訴你張鴻,我從小就是我爸媽捧在手心的還沒被人這麼欺負過,你要是覺得日子過不下去了咱們明天就去離婚。」
第二章
9
說到離婚,張鴻的眼神立馬慌了。
他忙一把摟過我安撫:
「老婆,是我媽剛才一直找我打聽家裏的事,我被她纏的煩了才沒忍住告訴她的,老婆我錯了,我以後再也不跟她說這些了。」
「不離婚好不好?」
我深吸口氣,認真看著他的眼睛。
「行啊,那你讓你媽走,否則我看她就煩,你也知道我在孕期情緒不穩定,我一煩就容易衝動,哪天真衝動起來直接綁你去民政局辦離婚了。」
張鴻麵色猶豫:
「可我媽今天才剛來。」
「我不管,我跟她一天都待不下去,老婆還是老媽,你選一個吧!」
張鴻沒說話。
鍋已經燒得快要幹了,他往裏頭加了點水,鍋子瞬間發出劈啪響聲。
還有幾滴油濺到了我手上,登時冒了幾個小紅點。
我皺了皺眉,正準備給手衝涼水,就聽見張鴻說。
「我剛出生沒多久我爸就死了,是我媽一個人把我們兩兄弟拉扯大的,她沒文化又沒本事,有的隻是家裏的一畝三分地。」
「可我們從沒缺衣少食過,我媽寧願自己不吃也要把最後一粒米留給我們。每次快要交學費的時候,我媽就拿著家裏的土雞蛋翻山越嶺地去鎮上賣,有一次下雨天路滑摔了一跤,她也舍不得去看病,她的腿腳就是那時候落下毛病的。」
「敏敏,我知道你不喜歡我媽,你從小嬌生慣養,沒見過我媽這樣的人,是,她是粗俗,是不文明,可沒有她就沒有現在的我。」
「沒有今天的我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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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鴻本科不愧讀的漢語言專業的,這一套話下來說的我是一愣一愣的。
但不可否認的是,我確實被他說得有些心軟了。
我還在猶豫,張鴻將我擁入懷裏。
「我是我媽一手帶大的,她不舍得看我做這做那情有可原,但她更不應該把自己的怨氣撒到你頭上,我知道這對你來說有多委屈,我會好好跟她說的。」
「但是老婆,可以別隨便說讓我媽走的這種話嗎?會很傷她的心的,她說就是看你嬌滴滴姑娘家懷孕辛苦想來照顧你一直到你出月子,我媽她也是一番好意。」
張鴻口才確實不錯,說到最後我已經徹底認輸了。
我無可奈何地道:
「…那說好了,以後她不準隨便進我房間,不準不經過我同意就動我的東西,最重要的是,不能背後說我的壞話,有事情可以當麵商量。」
張鴻立馬鬆了眉頭。
情不自禁低下頭親了我一口,
「哎,還是我老婆最懂事了。」
吃晚飯的時候,張鴻特地給我煮了碗白粥。
「老婆,你今天吐了那麼多想必沒胃口吃飯,我給你煮了點粥養養胃。」
張鴻媽給我夾了一筷子榨菜:
「吃粥還得配點鹹菜吃著才香呢。」
夾完後,她嘬了嘬筷子頭,又去夾下一道菜吃。
望著她那被口水塗抹地鋥亮的筷子,再低頭看看碗裏的榨菜。
我有點無從下嘴。
但今天我剛答應了張鴻會和他媽好好相處,總不能轉頭就翻臉。
迎著張鴻期待的目光,我隻能硬著頭皮把那一碗飄蕩著他媽口水的白粥喝完。
結果吃完沒多久就又衝到廁所全都吐出來了。
11
晚上我洗完澡剛躺進被窩,就感覺到一雙手不安分地在我身上摸來摸去。
我煩躁地一把將張鴻推開。
「我沒興致。」
張鴻愣了愣,很快又湊了過來:
「老婆,怎麼了?哪裏不舒服嗎?」
「你媽還在呢,要是她聽見了怎麼辦?」
張鴻笑了,他親了親我的耳朵,開始扒我的衣服。
「沒事的,咱這家隔音你又不是不知道,你就算扯著嗓子叫她也聽不見,再說了這個點我媽早睡了。」
我扯住他的手不讓他繼續往下。
「不做,我今天很累,要睡覺。」
見我來真的,張鴻頓了下,又躺回去了:
「那好吧。」
我是真的很累,本來中午剛買了新車心情極佳,結果下午張鴻媽就來了,還是個那麼難纏的角色。
這一天過得比我一個星期過得還累,所以一閉上眼很快就睡著了。
第二天一大早,我又被一陣劈裏啪啦的爆竹聲吵醒。
推開門走出去,看見張鴻媽正蹲在家門口放鞭炮。
我愣了下,還以為是自己的幻覺。
「哪來的鞭炮?」
張鴻媽轉過頭嘿嘿一笑。
「喲,兒媳婦你醒了,咱們老家的習俗懷孕就得放鞭炮才能生個大胖小子,這一掛鞭炮可是我特地在老家挑了帶來的,哎喲可老沉了,你聽這聲兒多敞亮,保管你能生個壯實的小子!」
我驚得目瞪口呆:
「你瘋啦?這都沒七點,擾民知不知道?是會被投訴的!而且市區明令禁止放鞭炮,你這是要被抓進去的。」
張鴻媽拍拍腿上的灰,無所謂地站起身。
「什麼擾民?這天都亮了還睡呢,你們城裏人就是懶,再說了,你不說我不說,誰知道這鞭炮是我放的?」
她話剛說完,迎麵氣勢洶洶就走來一群人。
定睛一看,是保安和物業,還有隔壁幾個業主。
保安大嗓子一吼,「誰放的鞭炮?」
嚇得張鴻媽立馬拔腿就跑回家,進去了還不忘把門關上。
可我還在外麵。
12
最後我對著幾個業主又是道歉又是保證再也不會了,再加上物業在中間為我說好話。
那幾人才罷休。
走之前物業好心勸我:
「你那個婆婆看著不像善茬,你得好好跟她說說,否則她每天都來這麼一遭就是你受得了我也受不了。」
不說還好,一說我就頭疼。
送走物業等人之後我站在家門口想開門,卻發現門被裏麵反鎖了。
可我早上出來手機鑰匙都沒帶,沒辦法叫張鴻來給我開門。
他今天排休不用上班,這個點估計還在睡懶覺沒起床。
我隻能把希望寄托在張鴻媽身上,可我門鈴摁了半天裏頭也沒動靜。
早上寒氣重,我穿得又少,在冷風中站了半天快被吹成個傻子。
最後沒辦法隻好去把剛走沒多久的物業喊回來開門。
13
一進門我就看見張鴻媽坐在客廳邊嗑瓜子邊看電視。
時不時還猛拍大腿發出爆笑。
忍了一上午的火氣終於冒了出來。
「我剛按了半天門鈴你怎麼不來給我開門?」
張鴻媽一臉驚訝:
「我還以為你有事出去了呢,哎喲都怪你們這電視聲音太大了,我鄉下來的哪知道怎麼調啊?」
我氣得全身發抖:
「你知不知道我剛才在門口吹了半小時的冷風,現在腦袋都疼?」
「哎喲,那你快去床上躺著,可別把我孫子凍感冒了。」
說完這句話,張鴻媽又扭頭接著看電視了。
地上被她吐了滿地的瓜子殼,黏糊糊的口水就這麼全粘在了我剛買沒多久的歐式地毯上。
我氣得轉身回了房間。
把張鴻弄醒後,我劈頭蓋臉地就給他罵了一頓。
他眼睛都還沒睜開就被我罵懵了。
反應消化完我說的話後張鴻扭頭親了我一口。
「老婆,我會和我媽好好說的,保證她以後不會了。」
大概是張鴻的話說得有些狠了,他媽接下來幾天一看見我就躲。
大有一副惹不起我還躲不起的架勢。
把我給整笑了。
卻也懶得搭理,隻要不來惹我她幹什麼都和我沒關係。
可還沒消停多久,張鴻媽又開始作妖了。
14
那天我剛從我媽家回來,魂不守舍地走到家門口,就看見我新買的跑車上曬滿了蘿卜幹。
始作俑者卻一臉無辜:
「什麼蘿卜…哦你說那個啊,最近你嫂子從老家給我寄了幾箱蘿卜說吃不完,我就全都曬成幹。」
她理直氣壯地挑刺。
「你們這房子位置買得不好,整個家就沒向陽的地方,我隻好把蘿卜曬到外麵了,哎,還得時不時出去看看有沒被人偷走,可真是累壞我這把老骨頭了。」
「你用什麼曬蘿卜不好,非用我的車曬,你兒子的車不行嗎?」
張鴻媽撇了撇嘴。
「那不是張鴻不在嘛,再說了,他那車買來多貴呀,到時候曬的全是蘿卜味怎麼開?」
她也知道會曬得滿車都是味。
可她寶貝兒子的車曬不得,我的車就曬得嗎?
我被氣得說不上來話。
「那我的車曬的全是蘿卜味就沒關係了?」
張鴻媽不在意地揮了揮手:
「嗐,你又不出門,出去也是打車,那車放那也是浪費。」
我打車的原因是我寶貝新車舍不得開,到她嘴裏居然就成了浪費。
還美其名曰地為我廢物利用。
「我那是新車,剛買的,花了五十萬!」
張鴻媽驚得差點跳起來。
「啥?你花了那麼多錢就為了買一輛車?哎喲我的天老爺誒!我們張家怎麼會娶個這樣的敗家娘兒們喲!」
「吃人不吐骨頭的,你這個狐媚子,你是要把我兒子都榨幹才罷休啊!」
15
張鴻媽坐在地上撒潑,一會兒哎喲哎喲捂著胸口交換,一會兒又跳起來罵我。
我跟看猴子似的冷眼看了一會兒,就去打電話讓洗車店的人來提車。
我的車是最新款,用的配置都是最好的,又是專人洗車,一次洗下來花了五千塊。
看著坐地上耍賴死活不起的張鴻媽,我心念一動。
特地蹲到她麵前告訴她我剛又花了五千塊洗車。
老婆子又氣又心疼,嘴裏叫著「我的老天爺喲」,鼻涕眼淚流了滿臉。
我看得好笑,恨不得用手機拍下來。
可我剛舉起手機,一隻黑黢黢瘦得像樹皮的手趁機扯住了我的頭發。
張鴻媽五官猙獰,
「你個敗家娘們兒,今天我就替我兒子好好教訓你!」
我吃痛地被迫往後仰了仰。
她幹了幾十年的農活,力氣大得驚人,沒多會兒我的頭發就被狠狠薅了一把下來。
看到地上我悉心用各種洗護養了幾年的大把頭發,我心都碎了。
緊接著又想到今天在我媽家看到的那些。
委屈絕望與憤怒一同湧上心頭,交織在一起。
扭身和張鴻媽廝打在了一起。
16
張鴻回來時看到的就是這樣雞飛狗跳的一幕。
等到他好不容易將我倆分開時,我臉上掛了幾道彩,就連剛做的美甲也斷了一根。
不過張鴻媽也沒討到好,比起我的傷,她滿臉被我美甲刮出來的血痕才叫嚴重。
每一道疤都往外翻著紅肉,綴著幾顆鮮紅欲滴的血珠。
真是好看極了。
張鴻見我把他媽抓成這樣臉都黑了。
她靠在張鴻的身上捂著臉哎喲哎喲地喊疼,張鴻沒辦法隻好先把她帶去了醫院,臨走前問我要不要一起去。
見我盯著他,他察覺出自己語氣不對,緩了神色:
「老婆你要去嗎?」
我抬手扒拉兩下頭發:
「去。」
我當然要去。
不過,不是為了治臉上的傷,而是去打胎的。
17
晚上的醫院人並不多,等張鴻帶著他媽從急診出來,我也從手術台上下來了。
剛打完胎,我的臉色還有些蒼白。
張鴻他媽纏了滿臉的紗布,像是剛做完全臉的整容手術。
見我這樣冷哼一聲。
「她臉上那點傷還沒我手指頭長,就裝吧!」
我捂著肚子沒說話,打胎的後勁上來了,小腹痙攣地疼。
一直等到了家我才緩過來點。
他媽在後麵罵我:
「矯情!」
我坐在沙發上,冷眼看著張鴻給他媽小心翼翼地摘下紗布塗藥。
邊塗藥邊勸:
「媽,不是說好了不隨便動敏敏的東西嗎?」
「那蘿卜味弄得滿車都是她怎麼開啊?」
他塗藥時下手沒輕重,疼得他媽倒吸涼氣。
「臭小子,你給我輕點……」
瞥見我在玩手機時又陰陽怪氣道,
「蘿卜怎麼了?平時你不吃糧食光喝露水長大的?哼,老祖宗進城幾年某些人就真當自己是仙女了,瞧不起我們這些農村來的。」
我敲著字,頭也不抬地回懟:
「是啊,我就是瞧不起你,怎麼的,你咬我啊?」
張鴻媽指著我的手都在抖,
「你個小賤蹄子終於露出真麵目了你,兒子你看到沒有,你不在你媳婦就是這麼對你媽的。」
「自古以來有哪個媳婦不是對婆婆恭恭敬敬,哪像你家這個狐媚子,都騎到你老娘頭上來了,看我這滿臉的傷……哎喲!」
見我一臉無所謂,張鴻媽可是感覺自己拳頭打在了棉花上,氣沒處發。
突然發癲跳著衝過來,趁我沒反應過來一把將我手機摔地上。
最新款的手機屏幕上就這麼裂開幾道痕。
我麵無表情地抬頭看著她。
「人都說媳婦不打不聽話,你媳婦敢對我不敬就是因為你沒打她,你打不打?」
張鴻皺了皺眉:
「媽…」
張鴻媽卻直接抽出一根不知道哪來的麻繩,目光凶狠。
「行,你不打是吧?」
她健步如飛,三兩下衝到客廳利落地把繩子吊到水晶吊燈上。
「有你這樣不成器的兒子,我幹脆死了算了!」
18
「等等!」
我突然出聲。
張鴻媽得意揚揚地看了我一眼:
「怕了吧?」
「媽!」
張鴻黑下臉,額上青筋跳了跳,走過去拉著他媽咬牙道。
「你別鬧了行不行?」
可惜他媽不僅沒聽進去,聽見這話反而還跳腳。
「張鴻你這個吃裏爬外的小兔崽子,老娘當時生下你就應該把你掐死,你爸要是知道你這麼不孝,都得把棺材板掀了!」
「你要老娘還是新娘?」
張鴻閉了閉眼,似極力忍耐著什麼。
張鴻媽臉色愈發跟吃了屎般難看。
我毫不留情麵地笑出聲:
「看到沒?你兒子都不跟你統一戰線。」
這句話可把張鴻媽氣瘋了。
「你不打是吧?不打我就死給你看!」
說著就把脖子伸到繩子上麵,做勢真的要上吊:
我好聲勸阻。
「這吊燈是進口的,弄壞了可是要送回原產地維修的。」
言外之意是水晶吊燈比他之前多了。
聽見這話,張鴻媽瞪了瞪眼。
「張鴻媳婦,你啥意思!」
我微微一笑,從手機裏翻出購買的電子票據。
「意思是你弄壞了要賠我七萬塊錢,不如找個便宜的地兒上吊?」
「比如,小河邊的歪脖子樹上,那地兒風景好,我看就不錯。」
話剛落下,張鴻就低吼一聲:
「葉敏!」
他三步並作兩步,快步上前扇了我一巴掌。
我被打懵了,捂著紅腫的臉半天沒反應過來。
「你打我?」
張鴻媽一直用餘光瞄著這邊,見我真的挨打了喜得從凳子上跳起來,拍手笑道。
「打得好,打得好!」
張鴻麵露懊惱,他剛完就後悔了:
「老婆,我不是故意的。」
說著他伸手就想抱我,反被我一把推開。
我冷靜下來,從背後掏出早就準備好的離婚協議書。
「張鴻,我們離婚吧。」
19
張鴻不可置信地看著我,連接過離婚協議書的手都在抖。
「你要跟我離婚?」
「就因為我打了你一巴掌?」
他撲通一聲跪下:
「敏敏,我是不該打你,我剛才也是一時沒忍住,我錯了你原諒我好不好?」
「兒子你起來,你一個大男人你跪她做什麼?」
他媽想給他拉起來卻紋絲不動。
「哪個結了婚的女人不被打的,從前你爸打我我們不也照樣過得好好的嗎?你別聽這狐狸精嚇唬你。」
「你可是她肚子裏孩子的爸,除了你哪個男人還敢要她?」
「孩子?」
我嗤笑一聲,抱著手冷眼看著:
「你以為,我今天去醫院是做什麼?」
張鴻抖了抖唇,臉都氣綠了。
「你居然不跟我商量就把我兒子給打掉了!」
見他動了怒,我有了先見之明往後退了幾步,直到確保自己安全了才停下。
反問:
「兒子?你怎麼就能肯定是個兒子?從前你不是跟我說兒子女兒你都一樣愛嗎,怎麼,狐狸尾巴這就藏不住了?」
張鴻媽蹭地竄到張鴻旁,神情憤慨地指著我罵。
激動得口水都在空氣中飛濺。
「臭婊子我呸,我老張家的種就這麼給你這個賤人謔謔了,還想跟我兒子離婚?你一個破鞋,除了我兒子還有哪個男人肯要你?」
望著麵容陰鷙的張鴻,再看看他旁邊不斷咒罵的他媽。
我突然輕笑出聲。
笑自己所嫁非人。
曾經的摯愛在此時變得麵目可憎。
卻也慶幸現在回頭還不晚。
我歎了口氣。
「張鴻,你給我了好大一個殺豬盤啊!」
張鴻愣了下:
「什麼?」
我冷笑一聲,撿起地上的手機從相冊裏翻到那張紙質的保險書。
「怎麼,這就是你為我未出世的孩子準備的大禮?」
張鴻瞳孔縮了縮:
「你怎麼會有這個?」
20
張鴻媽試圖看清我的手機:
「什麼東西?」
我直接將那張圖片放了出來。
「要不是我爸媽留了個心眼,我也不會知道你給我買了這麼一份巨額保險。」
「隻要我死了,你就會得到兩千萬的補償款,我又是家裏獨女,我爸媽的產業都是我的,我一死,這些繼承權就到了我的孩子手中,而你作為他的監護人,有權在他成年前保管其所有財產。」
我冷眼看向被我識破後神情慌張的張鴻。
「你可真是好手段啊。」
張鴻抬起頭,囁嚅了下嘴唇。
「老婆,不是這樣的…」
張鴻媽很快從剛才的震驚中回過味來。
難怪之前兒子就老是叫她忍,她當時還生氣他居然不和自己統一戰線。
原來是有大計劃啊。
他兒子就是厲害,可惜就是這婆娘太精了。
張鴻媽一雙吊三角眼滴溜溜轉來轉去,像是在算計什麼。
她趁著沒人注意她,悄摸摸溜進了廚房。
等再出來時,手裏已然多了一把磨得鋒利的菜刀。
張鴻抬起頭,就看見他媽握著刀正步步逼近葉敏。
他頭腦飛速運轉,眼中閃過掙紮,痛苦,最後目露凶光地朝她走了過去。
語氣無奈又寵溺。
「敏敏,為什麼要自作聰明地去查我呢?要不然,你還能多活一陣子不是?」
我從黑著的手機屏幕上看見了身後緩緩移動的人,隻覺得雞皮疙瘩起了一身。
緩緩吸了口氣:
「張鴻,你現在就想殺了我?可你要怎麼跟我爸媽交代呢?」
他已經走到我的麵前,抬手輕撫過我的臉頰,像我們熱戀那會兒,動作繾綣又親密。
「你最近懷孕心情躁鬱,我會租一艘郵輪帶你出海散心,海風那麼大,發生了什麼誰又會知道呢?」
尖銳的刀鋒已經抵在了我的腰間。
我深吸口氣,在心中倒數。
五,
四,
三,
二,
一。
「警察,都不許動!」
21
張鴻和他媽被警察銬住手時,我縮在我爸媽的懷裏輕笑。
「我不是說了嗎,我爸媽調查過你。」
我每天都要和我媽通電話,當她知道我被張鴻他媽折磨的苦不堪言時,氣憤得恨不得從家裏就提刀殺過來。
被我爸製止住,他閱曆豐富,很快覺出不對味,便著手派人去調查張鴻他們家。
不查不要緊,一查就把張鴻他們家查了個底朝天。
我爸雇的私家偵探和他合作了多年,有些交情,在調查的過程中發現了張鴻的不對勁,左右思量下還是把自己搜集到的東西都發給了他。
那天我回娘家就是被我爸媽喊回去看那私家偵探查出來的東西。
除了張鴻的家庭信息就是一張巨額保險書,還有一些他和律師谘詢的聊天記錄。
我也才終於明白了張鴻娶我的用心。
原來他不愛我,娶我隻是為了錢。
淚水默默流了滿臉,我媽攥著紙巾想抬手又放下。
欲言又止。
我接過紙巾擦幹眼淚:
「爸媽,這件事讓我自己處理行嗎?」
我繼承了爸媽的雷厲風行,一下定決心離開張鴻後,當晚我就去醫院把孩子打掉。
回來後又跟爸媽聯係讓他們帶著警察在暗中躲著,以防張鴻對我不利。
張鴻怕是也沒想到我能準備得這麼周到,被警察以謀殺未遂的罪名帶走時,他終於暴露了真麵目。
脖子上青筋暴起,破口大罵。
「臭婊子,破鞋一個,在床上跟死魚一樣,隻有我能受得了你!」
我爸聽不下去,上前想去揍他反被我拉住。
張鴻徹底成了垃圾,沒必要為了他再臟了我爸的手。
警察也聽不下去了,狠狠踹了一腳他:
「嘴巴給我放幹淨點!」
張鴻媽急得在地上撒潑打滾:
「大家都來看啊!警察不僅打人還抓人,你們這些有錢人都是一窩的,我呸!」
22
她的叫喊聲引來了不少人圍觀,他們紛紛掏出手機拍照錄像。
將張鴻媽的醜相拍了個360度全死角。
視頻發出後,國企精英人士殺妻未遂的標題可是小火了一把。
有知情人士將來龍去脈講述了一遍後,不少網友為我不平。
張鴻所在的國企賬號也被殃及,他們連夜就出了一個澄清聲明:前員工張鴻因作風不端被解雇,與本司再無瓜葛。
視頻越傳越火,引起了上頭的高度重視。
為平民憤,張鴻被判了故意殺人未遂和保險詐騙等罪名,數罪並罰最終他被判處無期徒刑。
張鴻的媽被人送回老家後沒多久就瘋了,因為這條新聞已經火得他們全村人都知道。
現在張家變成了人人避之不及的地方,張家人路過的地方都會被村民吐口水。
「我早說張鴻那小子長了一副人麵獸心的樣子,嘿,還真是個禽獸!」
「能養出殺人犯的家裏頭也沒有好人。」
最後是村長出麵,將張鴻他家全體「請」出了村。
後續的事,我就不知道了。
我掛斷和我媽的通話,抬手和閨蜜碰了一杯。
她是不婚主義者,知道我的遭遇後又惋惜又慶幸。
「幸好你及時止損了。」
我笑了笑:
「是啊,我要加入你了,我也不打算結婚了,結婚太可怕了。」
「沒錯,婚姻簡直就是女人的牢籠,單身萬歲!」
我們碰了碰杯,不約而同地笑了。
「單身萬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