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律師事務所給薑凡寄來了一封律師函,警告他立刻停另一天,薑凡是被手機震醒的。
一夜未眠,他靠在床頭刷新著頁麵,那個被頂到榜首的回答,消失了。#校園霸淩#的詞條也從熱搜上無影無蹤,仿佛從未存在過。
資本的力量有多可怕?它能在一夜之間,把一個受害者家庭,描繪成一群貪得無厭、消費愛國情懷的騙子。黑的可以說成白的,這不叫公關,這叫“輿論煉金術”。
緊接著,新的詞條開始冒頭。#專業鬧訪為索天價賠償#,#抑鬱症少女家屬吃人血饅頭#。點進去,是整齊劃一的水軍在帶節奏。評論區裏,無數個頂著美女頭像的賬號留言:“查了,這家人就是慣犯,專靠這個碰瓷。”“女孩本來就有抑鬱症,自己想不開,關人家同學什麼事?”“吐了。”
手機嗡嗡作響,是公司部門主管的電話。薑凡劃開接聽。
“小薑啊,”主管的聲音有些為難,“你家裏的事,我們都聽說了,很同情。但是......公司這邊壓力也很大,你知道的,我們和天利集團有項目合作。王總那邊打了招呼......你先停薪留職,在家好好處理家事,注意影響。”
電話掛斷,房間裏一片死寂。失業的威脅,網絡的汙蔑,像兩麵牆,正朝著他緩緩擠壓過來。
薑凡沒有回複任何評論。他關掉所有社交軟件,打開了另一套程序。屏幕上,代碼如瀑布般流淌。他沒被激怒,反而被點燃了。
他們以為刪了我的帖子就贏了,卻不知道,我真正想拆的,是他們家那座叫“天利集團”的違章建築。而我手裏,有最全的施工圖和爆破點位圖。
他的手指在鍵盤上敲擊,快得隻剩下殘影。目標:王浩的父親,王天利的天利集團。他編寫的爬蟲程序在工商信息網、裁判文書網、各大招投標平台間瘋狂抓取數據。公開的財報、供應商名單、法律訴訟記錄......所有碎片化的信息被彙入他建立的數據庫。
一個異常的數據點跳了出來。天利集團近年來中標了數個市政工程,甚至還有兩個A軍區的後勤基建項目。但它的財報卻很奇怪,負債率高得離譜,現金流緊張,利潤率卻遠超行業平均水平。這不合邏輯,除非......有大量的賬外收入和偷工減料帶來的超額利潤。
他順著一份不起眼的勞動糾紛判決書,找到了一個被天利集團惡意拖欠工程款的小承包商的聯係方式。用一個新號碼撥了過去,他自稱是正在做行業調研的記者。電話那頭的男人起初還很警惕,但在薑凡精準地說出幾個被拖欠款項的項目名稱和金額後,男人的防線崩潰了。
“偷工減料?那都是常規操作了!”男人在電話裏憤憤不平,“軍區的那個倉庫項目,圖紙上要求的鋼筋規格,他們實際用的細了整整兩號!水泥標號也不夠!那就是個豆腐渣工程,遲早要出事!”
掛了電話,薑凡看著屏幕上彙總的信息,思路清晰起來。就在這時,一個加密聊天軟件彈出了好友申請,驗證信息是:“我是王浩以前的班主任。”
薑凡心頭一跳,通過了申請。
對方打字很快,字裏行間透著一股緊張和決絕。“我姓李,因為看不慣王浩在班裏橫行霸道,被他家找關係逼走了。你妹妹的事,不是第一起了。上個學期,他把一個外地來的同學打到脾臟破裂,輕傷。最後王家用錢擺平了,那個學生也轉學了。”
李老師停頓了一下,似乎在猶豫,然後發來一條更關鍵的信息:“王天利這個人,特別喜歡喝酒吹牛。我聽我們校長說過,王天利有一次飯局上喝多了,拍著胸脯說,A軍區後勤部的劉副部長是他拜把子兄弟,軍區的工程都是他一句話的事。”
軍區後勤部。
軍方基建項目。
兩條線索在薑凡的腦中瞬間連接,一個模糊而又大膽的輪廓浮現出來。
正義感這東西,有時候像火種,一個人點不亮,但隻要有一個人敢於傳遞,就能燒成燎原大火。
薑凡關掉了和李老師的對話框。他不再需要輿論了。對付流氓要用警察,對付資本要用法律,而對付想鑽軍隊空子的蛀蟲,就要用最鋒利的刀——紀委。我這不叫舉報,我這叫“定點清除”。
他新建了一個文檔,將所有材料重新整理。天利集團的財務數據疑點分析、工程質量問題的證據鏈、與劉副部長可能存在的利益輸送線索推演......每一項都附上了詳盡的證據來源和邏輯分析。最後,他掃描了爺爺的軍官證、身份證明,以及那枚一等功勳章的高清照片,一並附上。
他沒有去看網站,那太慢,也太容易被截胡。他翻出通訊錄,找到一個在軍隊做文職的大學同學,旁敲側擊地問到了A軍區紀律檢查委員會的專用加密舉報郵箱。
郵件發送。在正文的最後,他隻留下了一句話。
「我爺爺叫薑國偉,原XX部隊XX團尖刀連連長。他說,部隊是幹淨的地方,不能有蛀蟲。」
舉報信發出後,如石沉大海。
一連三天,毫無音訊。網絡上的喧囂漸漸平息,王家似乎認為風波已過,囂張地讓止“誹謗”,否則將追究其法律責任。
那幾天,世界安靜得可怕,仿佛所有人都忘了這件事。薑凡知道,這不是結束,這隻是巨浪在退潮,為了積蓄下一次撲過來的力量。他每天照常去醫院,隔著ICU的玻璃牆陪著薑玥,回家後把那份律師函扔進垃圾桶,平靜地給爺爺削蘋果,告訴他一切都在掌控之中。
第四天傍晚,一輛黑色的軍用牌照越野車悄無聲息地停在了老舊的居民樓下。車上下來兩個穿著便服的男人,身材挺拔,眼神銳利。他們徑直上了五樓,敲響了薑凡家的門。
薑凡打開門。
為首的男人看著他,聲音平穩有力:“薑凡先生嗎?李司令想見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