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全網都在笑林婉是屎的時候，隻有我林婉知道，宋澤睿沒有在罵我。

思緒飄到四年前，我剛高考結束。

考完試的第二天，我睡到中午十二點才起，發現客廳裏沙發上坐著我爸，他沒有像往常去上班，呆坐在沙發上像一座雕塑。

我剛走過去，我爸便問我，“閨女，你有什麼願望嗎。”

我懷疑的上下打量了我爸。

從記事起到現在，我老爸總是在一段時間裏會幡然醒悟，覺得自己虧欠閨女於是詢問我想要什麼。

我以為又是這樣的戲碼，於是我大言不慚地留下一句“給我點八個男模”後便去洗漱。

我爸沉思許久，半個月後的一個清晨，我剛從臥室裏出來伸了個懶腰，便看到我家客廳裏坐了八個陌生男人。

個頂個的帥，特別是最後坐在沙發末尾的那個。

雖然穿著洗的發白的牛仔褲，也阻擋不住他的帥氣。

男人眉眼冷淡，麵部線條幹淨利落，鼻子高挺，嘴唇薄而紅，此時緊緊抿著，肉眼可見的局促。

他眼睛漆黑不見底，左下眼瞼眼角尾巴處有顆痣，顯得他容貌近乎妖異的好看。

我傻了半天而後打電話去問我爸怎麼回事才知道，高考前的一天他送一位走錯考場的考生回來的路上撿到的一張彩票中獎了。

一千二百萬。

於是我家成為暴發戶了。

這段時間他在忙著開公司做生意，想越做越大。

我掛了電話琢磨又琢磨，最終碎碎念著“我隻是犯了所有女人都會犯的錯”把最後一個男人留下了。

我心想這男模立的什麼艱苦小白花人設，便拿著我爸給我的錢幫宋澤睿交學費，買新衣服，買各種各樣的禮物。

但是他很少笑，始終都是皺著眉頭眼神憂鬱的樣子，潮濕得像雨天角落的青苔。

後來時間漸久，麵對我時他偶爾會露出笑。

我帶他去海洋館，魚群從我頭頂遊過的時候，宋澤睿低頭吻我，問我可以一直這樣下去嗎。

我說當然。

“你像最亮的那顆星星，我一抬頭就能看見星星，一眼就能從人群裏看見你。”我說的情話土的不能再土，但是初出茅廬青澀的宋澤睿很顯然吃這一套。

直到這樣關係維持一年後的一天，宋澤睿來找我。

他的臉色難堪蒼白，問我可不可以給他二十萬。

我琢磨琢磨也沒有多少，跟我爸要了二十萬之後把我自己的錢也一並給他了。

他好像一隻被打濕了毛的小狗，看著我的眼睛幽黑沉靜，嘴唇動了又動，欲言又止，而後迅速轉身離開，像是急著做什麼事。

直到國慶放假，還是那張沙發同個位置，我爸告訴我，我家錢被合夥人卷走了。

大夢初醒，一切回到原點。

我爸說這段時間以來擁有的這些都很不真實。我知道他指的是那些莫名其妙貼上來的親戚，以及周圍人“不經意間”的好意。

他說沒錢了也好，省得在聲色犬馬裏失去了自我。

對於這件事我媽倒是很看得開，除了知道他喝醉酒後，大喊要給我閨女點八個男模送上門的不是男模，而是合夥人點的鴨子後要掐死我爸。

我爸大喊冤枉，當時那老板為了拉近關係想送點禮，誰知我爸油鹽不進，直到酒局上喝醉了酒說漏了嘴。

合夥人以為他愛好獨特，於是點了八個小鴨子上趕著送到家裏。

難怪當時宋澤睿局促不安，這個大腹便便的中年男人一上來就要八個鴨子，怎麼看都不是正經人。

經過這麼一通事之後我爸想通了，拍拍屁股帶著我媽出去周遊世界了。

按我爸的想法是這樣的，那筆錢其中一部分已經存到銀行卡裏給我大學用，而我已經成年，該他跟我媽回到二人世界的時候了。

離譜就離譜在那筆錢我已經給宋澤睿了，除此以外我身無分文。

等他跟我媽坐上去意大利的飛機時，我才意識到出大事了。

而宋澤睿拿到那筆錢後消失了，等我得到他的消息時卻是從我爸嘴裏。

“我也不知道他是那家人的私生子啊。”我爸在電話那頭嘀嘀咕咕，“哎喲老婆別揪我耳朵了。”

我一頭霧水的聽我媽罵了我媽幾句，而後我爸說，“妮兒不怪爸坑你，當時我也是喝完酒後糊塗了，那老趙把人送到家之後我才知道這件事的，並不知道他是宋家的私生子。”

他歎了口氣而後憂心忡忡又道，“人都是不願自己最難堪的一麵的，要不你還是先躲躲吧。”

我大驚失色，想到自己逼著宋澤睿承認他是我最乖的小狗，而他作為小鴨子為了取悅作為金主我所做的事，感覺這輩子也就這樣了。

當天夜裏我收拾東西跑路，房子也掛出去租了，就這樣躲了宋澤睿四年。

出人意料的是宋澤睿並沒有找我。

我兢兢戰戰躲了兩年後發現，他似乎並沒有想報複我或者是封我口的意思。

隻是電視熒幕上某天出現了他的身影，宋氏藥業集團家的小兒子，宋家對外宣稱他出國留學近日才回國。

而宋澤睿名義上的哥哥前幾個月死於車禍，宋家便冒出來一個前十幾年都聞所未聞的小兒子，隻要細想便知道這個說法站不住腳。

關於他的身世眾說紛紜，在這樣風口浪尖的時候，宋澤睿投身進了娛樂圈。

他出演一部被所有人不看好的電影，在裏麵扮演一個高智商反偵察能力極強的變態殺人犯，聽說因此被宋家斷了所有經濟來源。

沒想到卻一炮而紅，從此以後名聲大起，前年年底獲獎。

於是宋家默許了他的事。

而我便更加放心了，以他現在這樣的成就，犯不著與我這樣的小角色計較。

直到我的發小江阮說自己想當演員，而我不放心她一起進來娛樂圈。

一開始我還擔憂如果某天會遇到宋澤睿會怎樣，直到我發現這個圈子裏有著等級森嚴的製度，我這樣的小蝦米怎麼可能遇見他。

抱著鹹魚的態度，一塊石頭重重從我心底落下，我一步步踩著刀尖起舞，並不覺得宋家會讓他之前的那些醜事暴露在大眾視野之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