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到一日,裴之洄要應天子邀約赴宴的消息就傳遍了大街小巷。
而我和裴之洄的婚約也散播開來。
【他崔家一個不入流的小家族,還妄想把女兒嫁入京城第一大家,簡直癡人說笑!】
【可不是嗎,原先這崔氏也人丁興旺,是京城裏鼎鼎有名的大家族…】
【那怎麼沒落了,現在都提不上名。】
【嗐,找他們算命卜卦的權勢大家踏破了門檻,愣是死清高,不願意給別人算,我估摸著,是怕算得不準,遭殺身之禍,如今這樣啊,也是活該!】
周圍的議論聲愈發熱烈。
我手指甲深深嵌入皮肉中。
他們錯了,崔家不是算得不準,而是到我這一輩,衍生了除算命以外的能力。
所以隻能避世,以防招來殺身之禍。
而另一邊,裴之洄躺在酒池肉林中樂不思蜀。
“之洄,你真不做些準備啊,小心到時候天子出題為難你這個狀元郎!”
裴之洄嗤笑一聲,科舉前他也是這副德行,甚至當天醉了酒,不一樣成了狀元郎。
這說明,他本就是讀書的料,甚至可能是,文曲星下凡。
入宮那日,裴之洄騎著高頭大馬,接受著百姓羨慕的目光,好不得意。
然而不到半日,宮中消息傳了出來。
宴會上天子興起,讓裴之洄作詩,沒說出來倒罷了,可他偏偏脫口而出風月之詞。
天子大怒,考慮到裴之洄是第一權貴世家獨子,便隻讓重考科舉。
嘭—
我打開門,裴之洄立在門外。
他的眼神中帶著探究,身上一股酒色財氣。
“你真的會算命?”又兀自笑了一聲:“真是醉酒了,崔婉寧,等我娶了玉冉,可以允你做個通房…”
裴之洄壓下心裏異樣的感覺,剛要解釋自己醉了酒,說的隻是胡話時。
“我不願,裴之洄,你娶誰,娶幾個,娶做通房還是妾室,都和我無關,我也沒興趣!”
嘭的一聲門關上。
裴之洄甩著被夾到的手指大叫。
“崔婉寧!你以為誰真的願意娶你!一個人盡可夫的婊 子,身子都被人看爛了!”
“你等著,等我再考上狀元,我要讓你跪在府外求我讓你做通房!!”
聽著他的豪言壯語,我不禁好笑。
若是我嫁進他家門做衝喜新娘,他還能憑借我的氣運科舉中第,可惜,是他自己不要的。
我說的‘仕途失意,榜上無名’也並不是空穴來風。
兩個月之後的科舉放榜,傳言隻揭示裴之洄一個人的成績。
聽聞他這兩個月來,走雞鬥狗驕奢無比,過的好不快活。
【之洄,天子專門為你舉辦一場科舉,對你來說還不就如探囊取物一般。】
【對哥兒幾個難如登天,對之洄,嘖嘖嘖,恐怕都比睡覺簡單吧!】
裴之洄抱著手無所謂的笑。
皇榜落下,看到上麵的名字,裴之洄原本得意的表情慢慢龜裂了開來…
府門大敞,我邁步走進,裏麵卻一片雜亂。
人影也不見一個。
裴之洄不知什麼時候立在了我身後。
啪—
他捂著臉,看到我氣急的臉笑了聲:“都是我好友犯下的混事,家裏長輩我已經安頓在別處了。”
聞言我才稍稍放心。
他雖然做的都是鬥雞鬥狗的勾當,但對長輩應該下不了手。
然而跟著他走到街外,圍觀的人幾乎占滿了十裏街道。
馬車拉著的巨大囚籠中,崔府幾位長輩和侍從赤身蜷縮在裏麵,身上滿是汙穢 。
【崔家這是犯什麼事了這是,把人扒光放囚籠裏,這不是羞辱人嘛!】
【裴公子說了,崔家以卜卦算命之名,行禍亂百姓之實,蠱惑人心,這就是一個小小的懲戒,日後恐怕…】
裴之洄臉色轉為陰鷙:“皇榜上那個人是你的姘頭吧,你們什麼時候私通的,頂替我的名字?!”
他大抵派人去查了,那日撿玉佩,給我披衣服的落魄書生。
“我和他沒關係,裴之洄,放人!!”
看著囚籠中眼色低垂不敢看人的長輩,我心中鈍痛。
“今日隻是懲戒,明日,後日,隻要我活著一日,你們崔家就別想有好日子過!”
裴之洄步步緊逼。
我原本不打算和他計較上一輩子發生的事。
可親人受辱,沒有比這個更能激起我心中仇恨的。
在空蕩囚籠前坐了一夜後,我敲響了新科狀元郎的房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