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難產,性命垂危。
身為產科醫生的丈夫卻在和門口和同事打趣。
“你真夠狠心的,她到底是你名義上的妻子......你早來一點點,她就能母女平安......”
沈以洲的聲音沒有一絲波瀾。
“她既選擇嫁給了我,那這命就是她該受著的,畢竟我也沒求著她嫁給我。準備開始眼角膜手術吧,我要讓我和雨霏的孩子重新見到這個世界。”
“至於她,推太平間去吧。”
十個月前沈以洲車禍失憶後隻記得我,把我當成唯一。
所以無論如何,我都要給他留個孩子作為念想。
我拚盡最後一口氣用力,隨後嬰兒的啼哭聲響起。
我的意識卻在慢慢消散......
聽到沈以洲和同事的對話,那一刻,瀕死的身軀撕心裂肺的痛起來。
我猛地睜開眼,竟然回到了剛檢查出有孕的這天。
......
1.
死前那股冰冷的麻痹失重感還沒完全消失。
下半身撕裂的痛意順著神經往上爬。
潮水般的痛感告訴我剛才發生的不是一場夢。
我連忙拽住門把手才不至於栽倒。
我看著手機上顯示懷孕的體檢報告,恐懼和憤怒在腦海裏交織。
既然老天爺又給了我一次機會,那我一定要把握住,要將前世的痛苦,百倍奉還給沈以洲。
我看了眼時間,距離上一世沈以洲“車禍失憶”還有兩個小時。
上一世,由於自己的事業才剛剛起步,我不想留下這個孩子。
可這時我卻收到沈以洲出車禍昏迷不醒的消息。
我在醫院廢寢忘食的守了三天三夜。
等他轉醒時,醫生告訴我他失憶了,連自己叫什麼在哪兒都不知道。
我心如刀絞,走進病房。
他卻驚喜的抱住我,說我一定是他的妻子,因為他腦海裏隻剩下跟我相愛的記憶。
他忘掉了一切,但是還記的我愛吃的城南糕點鋪。
我感動不已,毅然決然地辭去工作在家照顧他,並且決定生下這個孩子。
隻希望他能漸漸恢複記憶。
半年後,他逐漸想起自己是個醫生。
產期將至,他讓我提前一周就住進了醫院。
可到了生產那天,所有產科醫生都被安排滿了手術。
就連沈以洲也因為出外勤不在醫院。
從一指開到十指,我硬生生疼了八個小時。
後來才知道,這一切都是他故意設計好的。
他給所有產科的醫生都安排了事情,為的就是讓我死在冰冷的手術台上。
而那所謂的外勤,不過是他和白月光在我們婚床上苟且的證據。
不僅失憶是騙我的,他還出軌和別人有了一個孩子,甚至為了那個孩子,要奪走我孩子的眼角膜。
我心如刀絞,輕輕閉眼,任由淚水滾滾而落。
雨霏。
洛雨霏。
那是沈以洲讀博時的小師妹,昨天才剛剛來家裏吃過飯。
因為我煮的是海鮮湯,可洛雨霏卻對海鮮過敏。
她喝了好幾口才驚呼出聲:
“向婉姐,我對海鮮過敏......”
沈以洲罕見的當著眾人對我發了好大的火。
“你身為主人家,款待客人的時候不要問客人們的忌口嗎?你知不知道過敏會死人的?”
說完,他泄憤似的將湯勺重重丟回瓷盆裏,滾燙的湯汁濺在我的手臂上,疼的我倒抽涼氣。
可他的目光僅僅在我身上停留了半秒。
在洛雨霏的抽泣聲中,他又整個人撲了過去。
聲音是我從未聽過的溫柔和急切:“雨霏,沒事兒吧?要不要去醫院?”
轉向我時又是斥責:
“你快去拿過敏藥啊!真出了什麼事你負得了責嗎?”
我愧疚不已,不停道歉。
絲毫沒注意到兩個人低頭交換眼神時那意味深長的笑。
當時我心裏愧疚又難堪,沒讀懂那些眼神裏藏著的秘密,隻把所有錯攬在自己身上。
現在想來,他們都覺得我像個小醜吧。
我自嘲笑笑,來到他的書房,試圖找到其他的蛛絲馬跡。
堆滿書架的醫學資料裏,我看見一個文件袋厚的過分。
直覺讓我抽出來打開,裏麵放著一本相冊。
翻開一看,全都是他和洛雨霏的照片。
第一頁是三年前的夏天,沈以洲說回母校參加學術交流的周末。
照片裏洛雨霏穿著學士服仰頭對他笑,後麵還寫著此生摯愛。
我的手一抖,他們竟然這麼早就開始了嗎?
2
再往後翻,每一張照片都像淬了毒的釘子,精準的紮進記憶的縫隙。
他生日,我推掉工作回家煮好長壽麵等他到深夜,他電話裏說有個緊急手術。
相冊裏卻是他和她在江邊放煙火,兩個人的側臉被火光映得發亮。
我們的結婚紀念日,他和她在落地窗前相擁,他低頭吻她的鎖骨。
甚至還有無數張黑色剪影照,是不同的酒店他們纏綿用的不同姿勢!
每張照片下都用鋼筆寫著日期和短句,字跡是他作為醫生獨有的淩厲筆鋒:
【新姿勢,她很喜歡】
【打破最長時間記錄】
......
我閉了閉眼,嘴裏發苦。
原來他對我的克己守禮、不鹹不淡。
連同房的日子、姿勢都固定的一板一眼。
隻是因為他的熱烈和激情都給了別人。
還記得有一次我替他簽收了一個快遞。
裏麵是一條精致的蕾絲吊帶。
我想當然的以為他是送給我的,驚喜的以為他終於開竅了。
高高興興的在同房的日子穿上,他竟然直接失去欲望,滿臉嫌棄:
“你身材都走樣了還穿這些,醜死了。”
現在那些照片打了我一個響亮的耳光,那根本就不是給我的,我穿怎麼會好看呢?
我死死盯著照片裏沈以洲充滿愛意的眼睛,突然幹嘔。
沈以洲,你真惡心。
既然有那樣一個能夠讓你沉淪至此的女人,為什麼還要選擇跟我結婚呢?
傷害我就算了,竟然連我剛出生的孩子都不放過。
上一世死後,靈魂飄出體外,我看著他手裏攥著手術刀。
一步步走向保溫箱,語氣冰冷:“囡囡......別怪爸爸。”
他的聲音隔著口罩悶悶的,卻刺得我的靈魂發顫。
我瘋了一樣撲過去,想把他的手扯開,想把女兒抱起來逃走。
“沈以洲!你住手!她是你的親生女兒啊!”
我嘶吼著,咆哮著,可他卻聽不見,隻有冰冷的指尖徒勞的穿過她的肩膀,帶起一抹冰冷的虛影。
我眼睜睜的看著那把手術刀漸漸靠近女兒的眼睛。
看著沈以洲的眼裏沒有半分父愛,隻有對另一個孩子的瘋狂執念。
我的靈魂在劇痛中顫抖,我所有的哭喊都成了無聲的掙紮。
我可憐的女兒,連這個世界都還沒來的及看一眼。
他怎麼忍心,怎麼下得去手!
他這樣殘忍,比那地獄爬出來的惡鬼還要可怕。
正當我沉浸在痛苦中時,醫院打來了電話,沈以洲車禍進了手術室。
需要我去簽字。
我冷笑著擦掉眼淚,顫抖著起身。
真相已經血淋淋的擺在我眼前,我倒要看看,這場戲,他如何演下去。
3
我剛到醫院,洛雨霏就淚流滿麵的撲上來。
“對不起,向婉姐,師哥為了救我直接衝了上去......但你別擔心,我怕師哥出什麼事,已經先簽了手術單。”
我厭惡的避開她的觸碰,然後甩了她一耳光。
“你勾引我丈夫,如今還要害死他嗎?我剛懷上孩子,你是不是想讓她生下來就沒有爸爸?”
此話一出,周圍人的目光紛紛聚集過來。
洛雨霏的哭聲戛然而止,臉色瞬間變得慘白:“向婉姐......你怎麼能這樣血口噴人......我和師哥是清白的......”
“清不清白你心裏有數,難道要我把照片甩在這大庭廣眾之下你才肯承認嗎。”
她的瞳孔驟縮,似乎是沒預料到我會發現他們倆的奸情。
隨即她膝蓋一軟跪坐在地,眼淚砸在地磚上。
“向婉姐,我不過就是怕出事,你就這樣懷疑於我。”
“師哥還在裏麵搶救啊,生死不明,你現在汙蔑我和他的關係,你到底有何居心?”
她抽泣的厲害,肩膀一抖一抖,可餘光卻不停瞟向圍觀群眾。
人群裏開始議論紛紛。
“男人都快沒命了,有什麼事情不能等救回來再說嗎?”
“該不會是覺得醫藥費太貴,不想管自己老公了,所以亂潑臟水吧?”
“我看她就是沒良心,手術室裏那個男人送來的時候好像就挺嚴重的,她肯定就是不想出錢。”
洛雨霏的眼中閃過一抹不易察覺的得意。
我默默走到護士台說道。
“您好,請幫我預約一個流產手術。”
洛雨霏突然從地上爬起來,死死的摁住我的手。
“向婉姐你不能這樣,你把孩子打了師哥會恨你一輩子的!這可是你們倆的骨肉!”
此話一出,圍觀群眾更是沸騰了。
“我就說吧,丈夫是死是活都不知道,她就急著打胎了撇清關係了。”
“就算真出軌了,孩子是無辜的吧,人命觀天的時候做這種事情,也太狠心了!果然,出事了才能分辨出一個女人愛不愛你啊。”
這時,手術室的燈非常及時的滅了。
裏麵走出來一個醫生。
“沈以洲的妻子在嗎?”
洛雨霏的身子動了動,但還是克製住沒有衝過去。
見我走過去,醫生說出了和上一世如出一轍的話。
“病人頭顱遭受到重創,手術雖然成功了,但什麼時候醒來還要看病人的意誌力。另外可能會造成失憶等後遺症,你們家屬要做好心理準備。”
洛雨霏在我身後抹眼淚,語氣真誠:“我就說師哥不會有事的,向婉姐,幸好我攔住你了,不然你就把師哥的親生孩子給打掉了。”
如果不是知道他們倆的陰謀,我真的會就這樣相信她。
我在心底冷笑出聲,沈以洲,這一世,我絕不會讓你和洛雨霏如願。
4
醫生讓我去繳費,我卻看見洛雨霏趁我不注意鑽進病房裏。
因為這一世我已經知道並且當眾揭露了他們的關係。
想來沈以洲肯定會比上一世“醒”的更早。
果然,我才剛回到病房,就聽見沈以洲在病房裏對洛雨霏三連問。
“你是誰?你為什麼對著我哭?發生了什麼?”
我踏進病房的那一刻,他更是演到了極致。
眼眶發紅,空洞茫然的眼睛裏突然找尋到一點光亮。
掙紮著起身想要抱住我:“向婉,她是誰啊?是我們認識的人嗎?可為什麼我好像從沒見過她?”
護士開口說道:“患者患上了選擇性失憶,你們家屬要多注意安撫。”
洛雨霏支走護士,然後突然下跪,再次言辭懇切了起來:
“向婉姐,我承認我愛慕師哥,但師哥對我真的沒有那種想法。我找師哥告別,因為他說他這一輩子隻會愛你,卻沒想到一輛轎車衝過來發生了這樣的事情。”
“可如今師哥失憶了,記得所有,卻唯獨不記得我了,已經能夠證明他真心愛著的人是你。而且現在你又懷孕了,你們一家三口幸幸福福的,我會遠遠的躲開不影響你們的生活。”
沈以洲的臉上閃過一絲心疼,但轉瞬即逝立馬又演了起來。
“向婉,我做錯過事嗎?可我根本就不記得這個人啊,我不認識她,你相信我好不好。我愛你,我會好好守護你和孩子的。”
他們倆的劇情比上一世還升級了,從隻記得我一個人,到隻忘了洛雨霏。
我看起來就那麼好騙,那麼像個笑話嗎!
我點點頭,假裝熱淚盈眶:“我相信你。”
晚上,我借口要回家取些換洗衣服,走之前將備用機打開錄音軟件放在病床下的隔板裏。
果然,洛雨霏按捺不住又悄悄進了病房。
我這裏實時同步了他們的談話內容。
“師哥,今天那個女人當著一群人打了我一巴掌,我的臉到現在還痛。”
“小寶今天已經會笑了呢,我正在教他叫爸爸,師哥,我們的孩子什麼時候才能看見這個世界呢?”
沈以洲心疼地把洛雨霏摟進懷裏,溫柔安慰:
“雨霏,委屈你了。再等等好嗎?等蘇向婉把孩子生下來,我們的孩子就有眼角膜了。”
“我知道,我就是怕出什麼岔子......”
沈以洲斬釘截鐵道:“不會的,雨霏,你相信我。”
“醫院我已經打點好了,等蘇向婉生產時給她打一針藥劑,就能導致她難產,生下來的孩子也會因為長時間窒息導致肺部功能不完整,活不了多長時間。但眼角膜是完整的,而我作為孩子的父親有捐獻的權利。”
我耳邊“嗡”的一聲炸開,什麼都聽不清了。
我以為沈以洲親手取走女兒的眼角膜已經足夠殘忍。
沒想到他竟然連活下去的權利都不給她。
是啊,我早該想到的。
他愛洛雨霏,愛和洛雨霏生下的孩子。
又怎麼會將我失去光明的孩子帶回家呢?
所以上一世,我和女兒最後的命運都是躺在冰冷的太平間裏。
她那樣小,那樣可愛......
沈以洲,你真的好狠的心。
我死死咬住嘴唇。
直到舌尖傳來一股血腥味,牙齒鬆開的瞬間,洶湧的恨意也在我胸腔聚集起來。
手機那邊,開始傳來兩個人的撞擊和喘息聲。
我將音頻下載保存好,並委托閨蜜在其他醫院開了一份流產證明。
忙完這一切後,我用虛擬身份登錄上了一家虛擬網絡拍賣會,將沈以洲和洛雨霏苟且的視頻和照片發了上去。
這一世,我不僅不會讓他們如願,我還要他們身敗名裂,永遠活在痛苦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