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高考獎學金發放那一天，我想給自己買一件新衣服，卻被妹妹一把搶過掛回去。

“別以為拿了獎學金就了不起！這些錢你可沒資格花！我是你妹妹，你應該把獎學金都留給我！”

媽媽也在一旁附和：“就是！你妹妹學鋼琴還要錢呢！三年前不是給你買過一件上衣嗎，怎麼這麼虛榮！”

就連平時最疼愛我的爸爸也開口：“家裏人養你不容易，別這麼不知感恩！穿妹妹的舊衣服就行了！”

全家都靠著我平時拿下大大小小的獎金過日子，更是把熱心人士資助我上學的錢統統拿走，我自己卻要靠撿塑料瓶養活自己，還要被全家冠上“虛榮”的頭銜！

隱忍了十八年，這一次，我不忍了！

......

高考獎學金下來那一天，媽媽主動提出下館子慶祝一下。

已經幾個月沒吃肉的我，夾起一塊肉就往嘴裏放。

媽媽卻一把將我的筷子打掉。

“怎麼總是搶妹妹肉吃！她還在長身子，你就把她的肉都吃完了！你真是自私到了極點！”

比我圓潤好幾倍的妹妹，擦了一下嘴邊的油說，“姐，你不會以為今天是帶你出來吃飯的吧！爸媽是為了慶祝我又長高了1公分才帶我出來的！你不過是蹭了我的光才有飯吃！”

我呆住了。

因為高考成績優異，我獲得了三萬獎學金，今天剛好打到了媽媽的卡裏。

媽媽收到短信的那一刻在家高興地說，“來錢了！今天下館子慶祝一下！”

來到飯館媽媽一連點了五個肉菜，我還心裏開心了一下，心想媽媽對我也不算太差。

即使我常年營養不良，常常好幾個月吃不了一口肉。

但是起碼拿到獎學金了，媽媽心裏還是有我。

“可是…媽媽說了是發了獎學金才出來下館子的…”

“我已經很久沒吃過肉了…”

我在餐桌上怯怯地說，甚至不敢抬頭和妹妹對視。

啪！

妹妹突然站起身來，狠狠地打了我一巴掌。

“你也配吃肉！爸爸媽媽這麼努力工作養你，你就想著吃吃吃！當場爸媽就應該把你丟在路邊餓死你！”

“別以為自己拿了一點獎學金就了不起，這點錢都不夠爸媽平時給你生活費的！真是不知感恩！”

媽媽非但沒有製止，還狠狠地掐了一下我的胳膊，憤憤地說。

“讓你強嘴！你真以為自己考上大學翅膀就硬了是吧！你連給妹妹提謝都不配！”

“服務員，服務員過來！”

餐廳服務員聽到動靜紛紛趕來，

“女士你好，請問有什麼可以幫您？”

媽媽指著那一盤肉，滿臉嫌棄地說。

“換一份！這肉剛剛被這死丫頭夾過了！趕緊換掉換掉！”

服務員臉色尷尬，猶猶豫豫地說，“可你們是一家人…夾過也很正常，一般這種情況店裏是不換的。”

媽媽突然一拍桌子，暴跳如雷。

“誰知道她有沒有什麼病！我們家已經很久沒和她吃一份菜了！也不知道她今天是不是吃錯藥了，居然敢夾妹妹的肉！”

“趕緊換掉！不然我就打315投訴了！說你們這裏店大欺客！大家快來看啊！”

見她撒潑打滾的樣子，服務員趕緊把菜端了起來，好聲好氣地說，“女士您先冷靜，我這就給您換。”

不一會兒就端了一份全新的菜上來，還附贈了一份果盤。

一向對我有同情心的爸爸一邊吃飯一邊對我說，

“小蕪，你多吃點白米飯，吃白米飯也有營養的。”

我委屈得頓時眼淚直掉，小聲地說。

“白米飯沒有味道…”

爸爸指了指調料台的方向說，

“那邊有免費的醬油，你把飯碗端過去拌點醬油吃，我們小時候也特別愛吃醬油拌飯！可好吃了！”

對於他們的這種偏心和針對，我早已習以為常。

媽媽懷上我的時候爸爸出軌了，我是個在媽媽怨恨下生出的孩子，所以媽媽將對爸爸的恨意撒在了我身上。

而媽媽懷上妹妹的時候，已經和爸爸感情恢複如初了，受盡了百般寵愛。

就連妹妹的名字也叫趙明珠，是他們的掌上明珠。

而我恰好成了夾在其中的炮灰，像個隱形人。

上學後我拚盡全力學習，想要證明自己。

從小學開始就拿下了大大小小的獎項，獲得的獎金更是累計高達幾百萬。

社會上的熱心人士也關注到我，得知我家庭條件困難，紛紛施以援手。

“這樣的神童可不能被生活拖累了！我每個月都會給你打一筆豐厚的生活費！”

這樣的熱心人士還不止一個。

但這些年的所有錢，一分錢都沒有花在我身上。

媽媽用這些錢換了新房子，給妹妹報了各種各樣的課程，衣櫃裏的小裙子都要堆不下了。

爸爸甚至辭去了工作就靠著我的獎金過日子。

而我甚至要在課餘時間撿塑料瓶去賣，才能湊夠第二天的早餐錢。

比我小兩歲的妹妹已經高出我半個頭，而我在高考體檢的時候顯示的是【營養嚴重不良】。

想到這裏，我委屈得眼淚直掉，把頭埋到了飯碗裏不想被人看到。

啪！

媽媽一巴掌把我的飯碗打落，不耐煩地說。

“你裝這副樣子給誰看？是誰餓著你了還是咋的？”

“難得帶你來下館子，還在這裏哭哭唧唧的，真的是掃把星一個！”

飯碗瞬間摔在地上，四分五裂。

在飯店吃飯的客人們紛紛被這裏的動靜吸引了，探出頭來看著我們。

妹妹見狀，眼睛骨碌一轉開始裝了起來，大聲說。

“姐姐，你是不是嫌媽媽帶你來的館子不夠檔次！在給媽媽臉色看啊！”

“你不知道爸爸媽媽為了養育我們有多辛苦嗎，我們要是知道感恩才行！”

“你看你把碗給摔了，裏麵還有大半碗米飯呢，非洲還有小孩吃不上飯，你倒好，這樣浪費糧食！”

眾人瞬間嘩然，對著我指指點點。

“現在的小孩真的是被慣壞了，天天要喝奶茶吃炸雞，吃個飯還要發脾氣！”

“你看那小姑娘瘦的，一定是平時這也不吃那也不吃，挑食得很！反倒是她旁邊那個妹妹，白白胖胖的，平時肯定媽媽做啥她就吃啥，真是乖孩子。”

“還是妹妹懂事！知道爸媽工作不易，這個姐姐算是廢了！我有這種小孩我幹脆不要了！”

妹妹聽見大家的話，看著我的眼神裏充滿了的得意。

媽媽低著嗓子對我說，

“挑三揀四的！今天都別想吃飯了！我是不會再給你點一份米飯的！”

“服務員，結賬！”

服務員看見桌子上還有大量的剩餘，有的菜根本就沒吃兩口，詢問我們。

“需要幫你們打包嗎？”

媽媽卻大手一揮，

“不用了，我們家從來不吃剩飯剩菜的。”

看著那些我做夢都吃不上的肉被倒掉，我心疼到極點！

走出飯館，路過一家服裝店在搞活動。

【9.9一件上衣！買三件送一件！】

我看了一眼身上已經洗得變形，線頭亂飛的衣服。

拿起了店裏的上衣問媽媽，

“媽媽，可以用我獎學金裏的九塊九給我買一件上衣嗎？”

妹妹卻一把將衣服搶走，掛了回去。

“我看你真是不長記性！整天就知道買買買！你身上的衣服不是穿得好好的嗎！”

“這也要買那也要買，你以為你的那點獎學金有多少！真是笑死！”

媽媽甚至都沒有看我一眼，嘴裏念叨著。

“怎麼生了你這麼個貪慕虛榮的女兒，真是造孽！”

“三年前趕集的時候不是給你在縣裏買了件上衣了嗎！你妹妹不穿的衣服也都給你了！居然還不知道滿足！”

“你下次再敢提這種要求我就打死你！”

三年前媽媽帶著妹妹去縣裏趕集，地攤小販搞活動，買滿五十元桃子就送一件上衣。

桃子全部給妹妹吃了，她看不上那件衣服，於是給了我。

“這可是我和媽媽特地給你挑的上衣！對你夠好吧！”

可是衣服上印著大大的【山東桃子批發】，讓我被同學們恥笑了三年。

“喂！趙蕪！你家賣桃子的啊？打廣告打到學校來了！”

“哈哈哈哈哈，你家也真是會物盡其用啊，人形廣告牌是吧！”

老師也多次將我叫到辦公室批評，但我確實沒有其他衣服了，隻能將衣服反著穿，將文字藏在裏麵。

換來的又是新一輪的嘲笑。

“這麼大了連衣服都會穿反？不會是弱智吧？”

“平時考那麼好有屁用！連衣服都不會穿，以後出了社會也是個廢物。”

至於妹妹不穿的衣服，她每次都是用剪刀絞爛了才給我，好幾次裏麵還藏了幾根針！

我試過找爸爸訴苦，爸爸卻一副不想管的樣子。

“不會吧，肯定是有什麼誤會。你妹妹年紀小，肯定不會有心害你的。”

久而久之，我學會了將這一切吞到肚子裏。

“媽媽！我喜歡那條小裙子！”

趙明珠指著隔壁專賣店櫥窗裏的小裙子，興奮地說。

媽媽立即牽起了她的手，

“喜歡就買，走，媽媽帶你進去試試。”

趙明珠連試都不試，直接就讓媽媽付款。

媽媽寵溺地摸了一下她的頭說，

“你這個小機靈鬼，不試試怎麼知道合不合適？”

“萬一買回去不合適豈不是浪費啦？”

趙明珠小嘴一撅，故作撒嬌狀，

“浪費就浪費嘛！大不了就掛在衣櫃裏唄！”

“我掛在衣櫃裏不穿的衣服又不差這一件，我看著也高興！”

“反正我衣服這麼多，一天穿一件不同的也能穿好幾個月！”

媽媽坳不過她，掏出錢包就去付款了。

營業員掃了一下吊牌說，

“你好女士，一共2680元，是現金還是刷卡？”

媽媽遞過去一張卡，“刷卡吧。”

營業員一邊操作著，一邊笑著感慨。

“小姐你對你女兒真好，把我都給看羨慕了！”

“你女兒以後一定也會孝順報答你的！”

媽媽幸福地笑得眼睛彎彎，

“是啊，當然要對她好了。”

“畢竟我隻有這麼一個寶貝女兒。”

我愣住了。

原來在媽媽心裏，根本沒把我當女兒。

即使我就站在她們旁邊，外貌打扮上巨大的落差讓營業員小姐姐誤以為我們不是一家人。

剛到家，清北大學的電話就打來了。

“請問是趙蕪同學家裏嗎？”

媽媽開的是免提，裏麵的內容我聽得清清楚楚。

“是的，我是她媽媽。”

電話那頭的人說，

“趙蕪同學高考成績非常有意，我們清北大學打電話來是想詢問一下有沒有報考我們學校的意願？”

媽媽一邊刷著手機，一邊漫不經心地說。

“還不知道，到時候再說。”

電話那頭的人有些急了，

“是這樣的，如果報考我們學校的話，我們可以提供八十萬的助學獎金。”

媽媽的眼睛突然亮了，爸爸也在瘋狂地使眼色。

“八十萬啊？我想想啊…大概多久到賬呢？一入學就到賬嗎？”

“如果確定報考我們學校的話，三天內可以到賬的，畢竟現在人才短缺，我們都要拿出最大的誠意嘛。”

幾乎是一瞬間，媽媽立刻就答應了下來。

“同意了！趙蕪說報考你們學校！助學金記得按時打哈！”

掛了電話後媽媽高興得手舞足蹈，抱著趙明珠又親又摸，

“八十萬！寶貝囡囡想要什麼，盡管說！”

趙明珠想了一下說，

“我想要最新款手機！還有筆記本電腦！還有很多很多小裙子！”

媽媽摸了一下她的頭，

“你的手機不是上半年才換的嗎！又要換啦！行吧行吧，把舊的那台給你姐吧，她上大學也該有台手機了，免得她在外地上大學死在外地都沒人知道。”

趙明珠卻立刻故作惱怒，撒嬌地說，

“不行！舊手機我也要！一台用來刷視頻一台用來聊天！”

結果很明顯，媽媽又妥協了。

爸爸拿著一本汽車雜誌，指著上麵的車說。

“老婆！買這輛車！才四十多萬！”

“平時我就可以載你們母女倆到附近旅遊了！接明珠放學也方便！”

看著他們一家人其樂融融的樣子，仿佛這一切與我無關。

可是這八十萬，明明是靠我得來的。

雖然我想報考的歐洲文學專業，在清北大學並不強勢，但是在媽媽的強烈要求下，我還是把誌願填在了清北大學。

一想到終於可以離開這個讓人窒息的家庭，我就激動得睡不著。

由於我沒有自己的房間，是睡在書房隔出來的小雜物裏，半夜聽到書房裏有動靜。

我起身一看發現是趙明珠在玩電腦，她也被我嚇了一跳。

“你鬼鬼祟祟在這裏幹嘛！我被你嚇一跳！”

“我追的韓劇更新了，看完我就會去睡！你敢告訴媽媽你就死定了！”

我上了個廁所回來，發現趙明珠已經回她的房間了。

我透過雜物間的小窗呼吸著深夜的空氣，望著遙遠的星星和月亮，

明天定檔過後，我就是個準大學生了。

我暗暗發誓以後一定要逃得遠遠的，再也不回來了。

次日我被客廳的喧嘩聲吵醒，

原來是妹妹的新手機到了，把音量調到最大在聽歌。

見我起床了，妹妹竟破天荒的衝我笑了。

“姐，你起來了！”

“今天學校定檔了，快去查一下吧！”

我遠超清北曆年分數線三十分，錄取是必然的事，但我還是開電腦想親眼見證這曆史性一刻。

下一秒，我的呼吸直接停止了。

電腦屏幕上顯示著：

【趙蕪錄取學校：海市職業技術學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