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這般年歲,落在滿堂朱紫眼中,不過是個乳臭未幹的黃毛丫頭。
地府引渡,通陰陽,開鬼門這等玄奧,豈是凡俗肉眼能窺?
皮囊不老,壽元綿長,於他們,不過是妖女惑眾的佐證。
“妖言惑眾,拿下她。”
“通陰邪術,也敢妄稱天命?”
百官的怒斥如沸水炸鍋。
不知誰先動了手,重拳如雨點般砸落。
我雖掌管引魂火,可對這群凡人,卻動不得他們分毫,地府鐵律傷害凡人必遭天罰。
我護住心脈要害,唇齒間瞬間彌漫開濃重的血腥氣。
我抵著打顫的牙冷笑:“動我者,日後必定惹上陰債!”
重拳砸在身上,那句“索命鉤不認人......”終究沒能說出口。
混亂中,妙音那張偽善麵皮徹底撕下。
她俯身,纖手竟攫起我散落在地的發簪,狠狠抵上我的臉頰。
“聽說你有勾魂攝魄的皮相?”
“我今日便要毀了它,看你這妖女,還拿什麼魅惑眾生。”
她雙眼猩紅,帶著妒火與殘忍。
簪尖刺破肌膚,一絲銳痛伴著溫熱血珠滑落。
就在這千鈞一發之際,謝玄一聲冰冷的斷喝,穿透了喧囂:
“住手。”
一頂玄色金紋的八抬大轎停在階前。
轎簾未掀,隻聞其聲,便已讓全場噤若寒蟬。
“偽造身份,還敢玷汙我師尊,你到底是何居心?”
“當受剜目之刑,以儆效尤。”
我猛地抬眼,透過人群縫隙,死死盯著轎輦。
隻有一隻手搭在窗外,那手腕內側,一道新鮮血痕,赫然在目。
這是我前世,瀕死反撲,在謝玄命魂上刻下的“噬魂咒”印記!
他竟也重生了。
電光火石間,前世今生貫通。
我喉間血氣翻湧,眼中卻爆發出駭人的幽芒。
在所有人驚愕的目光中,我猛地將袖中那枚幾乎被攥碎的陰陽契玉牌,狠狠摔向地麵!
謝玄飛速撲向玉牌,可終究是晚了一步。
玉牌應聲碎裂。
無數符文碎片,驟然升騰而起,在空中凝聚成一行行古老契文。
那正是當年桓公以血為引、烙印於幽冥的原始契約。
幽冥氣息彌漫,其中一行血字,如同燒紅的烙鐵,灼痛了所有人的眼:
“立契人:謝玄,本名謝阿醜,原為京郊亂葬崗守屍賤役......”
“為求晉身,竊取屍油百斤,秘煉媚骨香,獻於先帝寵妃,方得入欽天監為奴......”
死寂,絕對的死寂。
謝玄臉上瞬間血色全無,妙音也僵硬在原地。
滿朝文武由鄙夷轉為極致的驚駭、再次變回無盡鄙夷。
“亂......亂葬崗守屍人?”
“偷......偷屍油煉香媚上?!”
“我的天,堂堂國師,竟......竟是如此醃臢出身?”
“怪不得,我總在他身上聞到一股子屍臭味!”
“嘔——!”
不知是誰先幹嘔出聲,鄙夷、難以置信的議論,如同瘟疫般瞬間炸開。
妙音不顧人群的目光,竟猛地撲進謝玄懷中。
“玄郎,無論你出身如何,妙音此心,天地可鑒。”
“縱是永墮無間,妙音也誓死追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