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裏的那口古井,也確實因為我的“留下”,好幾年都沒有幹涸過。
直到有一年,大旱。
井水第一次出現了下降的跡象。
村民們看我的眼神,就從敬畏變成了怨毒。
他們說,是我這個福女的福氣不夠了。
他們不再給我送飯,把我鎖在黑漆漆的柴房裏。
任憑我如何拍門,如何哀求,都沒有一個人回應。
我活活餓死在了那裏。
死的時候,我聽說,他們準備把我當成祭品,填進那口即將幹涸的井裏。
用我的血肉,祈求新的福氣。
滔天的恨意,幾乎要衝破我的胸膛。
我死死掐住掌心,尖銳的刺痛讓我從地獄般的回憶裏掙脫出來。
我抬起頭。
從床板下的夾層裏,摸出了我全部的家當。
一個破舊的老人機和五千三百二十七塊現金。
這是我高中三年,每個周末去縣城餐館端盤子,一分一分攢下的血汗錢。
上一世,這筆錢連同我的錄取通知書一起,被我媽搜走,交給了李大山,成了他們打斷我腿後給我的“湯藥費”。
這一世,它將是我複仇的啟動資金。
我開機,電量隻剩一格。
通訊錄裏隻有一個號碼,備注是“小慧”。
我高中時在城裏打工認識的朋友,也是唯一一個,在我被全村孤立時,還願意分我半個饅頭的人。
我撥通了電話。
小慧在那頭很驚喜,但我沒時間敘舊。
“小慧,幫我個忙,事成之後,我給你一萬塊中介費。”
電話那頭沉默了。
一萬塊,對我們這種剛從鄉下走出來的女孩來說,是天文數字。
“林晚,你......你幹什麼?”
“我考上大學,村裏高興,要給我辦個‘慶功會’,順便搞個農業科學項目,造福鄉裏。”
我用我這輩子最平靜的語調,說著最離譜的謊。
“項目需要做‘地下水質壓力測試’,得租十幾輛大型水車,越大越好。”
“租期三天,酬勞我出雙倍。”
“你隻要幫我聯係到司機,把他們帶到村口就行。”
小慧在那頭被我一連串的話砸蒙了。
“水車?壓力測試?晚晚,我怎麼聽不懂啊......”
“你不需要懂,”我打斷她,“你隻需要告訴司機們,這是我們農業大學的科研項目,保密,錢多,活輕快。”
高額的報酬終究戰勝了她小小的疑惑。
她答應了。
掛斷電話,老人機徹底沒電,自動關機。
第二天一大早,天剛蒙蒙亮。
一輛巨大的藍色水車,就停在了我們村那狹窄的村口。
全村都被驚動了。
人們披著衣服從家裏跑出來,圍著水車指指點點,滿臉的驚奇和不解。
李大山和他那個傻兒子李寶福也來了。
李大山皺著眉,正要開口質問。
我從人群後走了出來。
“叔,這是我請來的。”
我迎著所有人的目光,表情平靜,裝出一臉神聖的樣子。
“這是我‘嫁井’儀式的第一個步驟,叫‘引福’。”
我指著巨大的水車,開始一本正經地胡說八道。
“我們福女的福氣,不能憑空產生,需要有引子。這車裏裝的,是從城裏龍王廟求來的‘天河水’。我要先把‘天河水’的福氣引下來,跟我的福氣融合,再一起‘嫁’給古井。”
“這樣,咱們的井,才能福上加福,萬年不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