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天有個難哄的鄰家妹妹。
我們戀愛,她跳海。
我們旅行,她吞藥。
她撒謊成性,他寵溺縱容。
“晚清,知夏從小就這樣總喜歡吃我的醋,你別把她想的那麼壞。”
直到婚禮前夕,她一條訣別的短信,推遲了我們的婚禮。
江天將我丟下,把京北翻了個底朝天,終於在酒吧找到了酩酊大醉的白知夏。
他怒不可遏,封停了全城的酒吧,賭氣說不會再理她。
可當白知夏因為他這句話鬧著要跳崖的時候,江天想也沒想的就奪門而出。
我紅著眼求他別走。
“江天,再不結婚的話,我真的會死的。”
他卻連一個正眼都沒給我,隻留下一個決絕的背影。
“這個借口知夏已經用過好幾遍了,你別東施效顰。”
那一晚,他們兩人在山崖看了一晚上的星星。
我則滿身是血的死在了我和他的婚禮現場。
1
江天推開了我的手,眼裏盡是冷漠和不耐煩。
“徐晚清,你能不能別這麼矯情,等到知夏心情好一點了,我自然會和你結婚的。”
話落,他頭也不回地大步離開。
我看向他決絕的背影,心像是被丟進了油鍋火辣辣的疼。
還是這樣,每次無論白知夏說什麼,江天總是無條件的相信。
哪怕最後知道這隻是個賭氣的惡作劇,他也甘之如飴。
所以,要跳崖這種騙人的話,也能讓他火急火燎地從我身邊離開。
係統的電子音帶了些急迫,這是它對我發出的第99次警告。
“宿主,如果今晚零點之前,你還是沒能和江天成功說出婚禮誓詞的話,你將會被徹底抹殺!”
我走到窗台,看著江天那輛黑色g63疾馳離開,強壓住身體的抖動撥通了他的電話。
一通接著一通,不知過了多久,電話終於被打通。
江天不耐煩的聲音從聽筒刺進我的耳朵。
“又怎麼了?”
“我們隻說結婚誓詞好不好?”
我語氣懇求,緊握著手中的杯子,止不住地抖動。
“今晚零點,我們隻要說出結婚誓詞就好了,其他的我不奢望,可以嗎?”
江天話裏染上了不悅。
“你到底在鬧什麼?非要在這個時候跟知夏爭嗎?”
“江天,就當我最後求你一次......”
從前,不論我說什麼,江天都會笑著應下,根本不會讓我多費口舌。
可一旦涉及到白知夏,他對我的偏愛都像是潮水般褪去,湧到白知夏身邊。
似乎在他眼裏,我從來都比不上他鄰家妹妹的分毫。
這次也是一樣。
“江天哥哥,我有點難受,你抱抱我好不好。”
白知夏嬌嗔的聲音蓋過了我,撒嬌中帶著絲絲誘哄。
江天寵溺地輕笑幾聲。
“江天,你有沒有聽我說話?”
我痛到快要窒息,可江天卻像是沒聽見般,隻敷衍地嗯了一聲。
“知道了,你先去吧,我等會再過去。”
他依舊認為我在吃白知夏的醋。
但我不在乎他怎麼想,我隻要他能在零點之前到達婚宴廳就好。
他去了,我就可以活下來了。
可我換好了婚紗,穿著高跟鞋站在禮堂,一直到十一點,腳都磨破了也不見江天的身影。
係統的警報聲又在我腦海炸開。
臨近零點,我身上的痛楚愈發強烈,整個身體像被丟進了絞肉機般撕痛。
我強撐著身體,掏出手機找到了那個打了無數遍的號碼。
打到第十通,江天才接起電話。
可還沒等我開口,就聽到他壓抑著怒火的低吼。
“徐晚清,你煩不煩?”
“你說等會就來的。”
我舔了舔幹裂的唇瓣,隨著開口,喉間湧上一股熱流,伴著陣陣鐵鏽的腥甜。
胸前的婚紗瞬間被染紅大片,身體疼痛難耐。
可身體再痛,也抵不過江天的忽視與不耐。
他還是那樣漫不經心地和我保證。
“說了等會兒再去,你別一直催。”
“江天,你再不來,我馬上就要死了。”
我已經等了他太久,不論是現在還是從前。
我的身體像是被卡車碾過,渾身骨頭都在發出哀鳴。
我的喉嚨像被無數根針插過,痛得說不出話。
江天牙齒咬得咯咯作響。
“徐晚清,你怎麼就這麼愛吃醋?知夏現在正是情緒不穩定的時候,如果我不在她身邊,她出了事怎麼辦?”
“結婚誓詞什麼時候說不可以,非得現在?!”
聞言,我苦澀地扯了扯唇,心中隻覺得譏諷。
“她是巨嬰嗎?一個成年人,連自己的情緒都控製不住。她三番兩次的阻止我們,你還看不出來嗎,還是說其實你也很享受這種感覺?”
我再也挺不住周身的疼痛,癱倒在地上,鮮血從喉間汩汩溢出。
“你那邊怎麼了?”
江天終於感覺到了我的不對。
地麵的寒意透過皮膚鑽進我的身體,頭頂是璀璨耀眼的水晶燈,晃得我睜不開眼。
鮮血倒灌進鼻腔,我呼吸一窒。
但他沒再多想,隻是妥協般向我承諾。
“再有幾天知夏就要出國留學了,我答應過她這幾天要好好陪她,至於我們的婚禮,你也別擔心,等她走後我們就再辦一次,你理解我一下,好不好?”
話音落下,還沒等我開口,他便掛斷電話。
淩遲般的痛苦,讓我忍不住想要痛呼出聲。
腦海裏的倒計時隻剩下最後30秒。
這時,手機出乎意料地響了起來,來電顯示江天。
我眼裏猛地爆發出光亮,滿是希冀。
使出渾身力氣拿起手機按下了接聽鍵,可聽到的卻是白知夏正期盼地問江天。
“江天哥哥,我突然不想出國了,我想留下來陪你,我們結婚好不好?”
我的手機瞬間掉到地上,發出重響。
沒等到江天的答複,少女似是變得低落。
“沒事,你別當真,我就是這麼一說......”
“可以。”
【滴滴滴!】
【零點已至,任務未完成,宿主徐晚清即將被抹殺!】
2
隨著一陣刺眼的白光,我的身體像是被撕裂成無數碎片。
再有意識時,我已經飄在了半空。
身下,我身著白色婚紗仰倒在血泊裏,
鮮血將純白染成了刺目的紅,和聖潔的教堂顯得格格不入。
我靜靜地立在半空,本以為會魂飛魄散。
可過了半晌,我卻被熟悉的白光傳到了山崖。
麵前的兩人正相擁著賞星。
白知夏靠在江天的懷裏,聲音帶著懊悔。
“江天哥哥,如果當初我沒有賭氣離開你,是不是今晚結婚的就會是我們?”
風把白知夏的話帶得很遠。
繁星映襯下,江天把屬於我和他的婚戒戴到了白知夏手上。
他呢喃著開口,話裏是我從未聽到過的堅定。
“隻要是你,那就永遠都不晚。”
他把屬於我們兩個的結婚誓詞,說給了另一個人。
群星閃耀,卻怎麼也不敵兩人眼中的光亮。
滿腔悲切快要在我胸膛炸開。
明明在幾年前,江天還一臉堅定的說,我會是他一生的伴侶。
可他說的永遠,隻不過短短幾年的時間。
直到天光破曉,江天終於想起我了。
他看著無數的未接來電,終於按下了回撥。
可這通電話,永遠不會再有人接了。
周圍很是寂靜,隻剩下撥號的嘟嘟聲,在這空曠的山崖,顯得無比刺耳。
江天臉色慢慢陰沉下來。
白知夏見此,垂著眸神情有些低落。
“江天哥哥,你要去找她了嗎?”
找我?怎麼會呢。
他根本不會,也不舍得。
“不找她,既然我答應了這段時間會好好陪著你,那就不會食言。”
我心中酸澀無比。
果然是愛與不愛的差距。
到最後,江天也隻給我發了一條信息。
“這麼大人了懂點事,不要一直給我打電話無理取鬧,給你點時間好好反省一下。”
我無理取鬧?給我時間反省?真是可笑!
這段日子,他一個要結婚的人陪著白知夏將京北逛了又逛。
還帶著白知夏去了曾經我們留下記憶的每一個地方。
好一個舊地重遊,新人相伴!
每到一個地方,江天都會下意識地打開手機。
可現在通知欄裏安安靜靜,再沒收到我發出的任何一條消息。
沒有人再問他什麼時候回家,沒有人再叮囑他少喝酒,也沒有人再撒嬌地說想他。
他肯定覺得很清靜吧。
畢竟這世界上少了一個煩他的人。
白知夏心思細膩,很快就注意到了江天狀態的異常。
在他第九次心不在焉低頭看手機的時候,白知夏強忍著心中委屈,悶聲開口。
“江天哥哥,這些時間謝謝你陪我,趕緊回家吧,不然我怕到時候晚清姐姐那邊不好交代。”
江天想也沒想的就否決。
“不用,要是她總因為你情緒不穩定,那我也要考慮一下她還是不是做我妻子的最佳人選。”
3
最佳人選?
無關情愛,原來我隻是他權衡利弊之下的最佳人選。
那我們之間的十幾年又算什麼?
我死死攥著拳頭,掌心傳出的刺痛渾然不覺。
曾經,我的世界充斥著陰霾,每天睜開眼,麵對的就是無休止的謾罵與爭吵。
而江天像一束光,堅定又不容置疑地闖入我的世界。
故人心易變。
曾經那個帶我脫離陰暗家庭,許諾會永遠愛我的人,早就不見了。
魂魄震顫,我強壓下眼底的熱淚,唇角緊緊抿成一條直線。
即便早就知道他變了心,可親耳聽到他說的這些話,還是會忍不住心痛。
我對他的付出就像個笑話。
鈴聲響起,江天趕忙接聽,甚至都來不及看來電人是誰。
他陰沉了多日的麵色終於轉晴。
“不跟我置氣了?”
那邊沉寂了一會兒,很快就傳出一陣笑聲。
“大少爺,你這是又在調教哪個妹妹呢?誰又跟你置氣了?”
江天一頓,臉上的笑漸漸收斂,就聽那人緊接著道:
“來不來夜色酒吧?”
他煩躁地蹙了蹙眉,剛想開口拒絕,可視線在觸及到白知夏期待的眼神後,話在嘴邊打了個轉。
“去,記得準備好龍舌蘭,知夏喜歡喝。”
那邊傳來曖昧的唏噓聲,江天很快掛斷了電話。
他還是這樣細心,知道白知夏所有的喜好和習慣。
可對我,卻是連問都不願問。
會所裏,霓虹燈閃爍。
幾人吹著口哨,將江天和白知夏迎進了包廂。
剛落座就玩起了遊戲。
遊戲規則是抽中同一張牌的兩個人,需要接吻三分鐘。
偏偏,在場十多個人,隻有江天和白知夏抽中了同一張牌。
眾人眼神在兩人身上亂轉,起哄著要他們親一個。
有人不合時宜地出聲打斷。
“要不換一組吧,畢竟江哥馬上也是有家室的人了。”
包廂內漸漸安靜了下來。
我死死盯著江天,心中仍殘存著期盼。
萬一他心裏還有我呢。
可我還是高估了江天對我的感情。
他把玩著手中的牌,視線在依舊安靜的手機上掃了一眼,無所謂地笑了笑。
“不用為我搞特殊,來。”
包箱內頓時狂歡起來。
心底像是有千斤巨石轟然崩塌,嗡鳴過後,隻剩沉寂和無盡的悲涼。
原來我愛了十多年的人,早就爛透了。
眾人吹著口哨,高聲笑道:
“江哥霸氣,這要是被你家裏那位知道,指不定要怎麼跟你鬧呢!”
江天撫了撫唇上的晶瑩,拿起手機又看了一眼消息通知欄。
依舊空空如也。
他眸色暗了暗,旋即臉上又掛起慣有的漫不經心。
“要真跟我鬧,那我就換了她唄。”
這輕巧的一句話,讓所有人都看熱鬧不嫌事大般的大笑起來。
聲音尖銳刺耳,他們這是在嘲笑我對江天十幾年的愛與付出。
直到淩晨三點,眾人散場,我依舊沒給江天發去任何消息。
他這才終於按耐不住地拿起手機,找到了和我的聊天框。
“這段日子表現不錯,安分了很多,我今晚就回去。”
隻是,這一行字還沒發出去,手機就打來了一通電話。
“江先生嗎?這裏是派出所,三天前徐晚清小姐在九號婚宴廳離奇去世,請你來一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