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若鳶被這雨淋了一天一夜,再睜開眼時,她望見了昏黑的天和將散的黑雲。
她在亂葬崗躺到天色將曉,渾身傳來的劇痛才讓她認識到自己沒有死。
她強忍著疼痛從死人堆裏爬了出來,抱著幼子屍身踉踉蹌蹌地爬著往外走,路過不知誰家新墳時隱約聽到幾句議論。
“聽說流落在外的六皇子找到了,原來他這些年竟一直被藏在尚書府裏。”
“是啊,聖旨剛送到宋尚書手裏他慌得不行,誰能想到,那前些日子帶著宋小姐私奔的侍衛竟是六皇子呢……”
原來魏昭是六皇子?
這幾句話聽得唐若鳶渾身一震。
她的手不自覺地插進泥地,剛結痂的傷口又沁出血,可她卻渾然不覺。
心頭像是在被鈍刀子淩遲一般,徹骨的痛讓她的呼吸都變得沉重而緩慢。
原來魏昭是皇子啊,那這下,他豈不是終於可以求仁得仁,不用再顧及身份差距,能和宋時語長相廝守了。
而她也再也不用抱著一點執念,守著一個心不再她這兒的男人,自欺欺人。
此後天南海北,她同魏昭,再無任何幹係。
唐若鳶咧開嘴,無聲地笑了出來。
……
魏昭的身份很快便大白於天下。
宋時語聽到這個消息後欣喜不已,她為了自由身賭了一把,眼下不僅雲開見月不用再躲躲藏藏,機緣巧合之下還搭上了皇室。
自今日起,莫說她那老昏頭了的父親,便是寧王爺來,也做不得她婚事的主了。
宋時語心頭像卸下一塊重石般長舒了一口氣。
她拋下手裏的幾樣糕點,拍著手起身朝外走,袖中卻掉落出一團紙。
魏昭跟在身後順勢撿起來打開,隨意掃了幾句後便讓他大驚失色。
他第一次吼了宋時語幾句。
“這麼重要的東西你為什麼不給我看?”
宋時語一臉事不關己無所謂的模樣,“一個醜八怪而已,死了就死了吧,當務之急還是……”
魏昭根本沒有閑心聽宋時語說這些,他一把推開她直直往尚書府而去。
府中人早已在門口等候多時,眼下看見他的身影都嚇破了膽,顫顫巍巍地跪在他麵前請罪。
魏昭滿心滿眼都隻有唐若鳶,他一把拉起宋尚書的衣領,厲聲質問。
“你把若鳶和孩子關在哪兒了?”
宋尚書嚇得一抖,大汗淋漓而下,遲遲憋不出一句話。
尚書府人人自危不敢多言,魏昭氣急踹倒了一片,最後還是之前與唐若鳶熟識的丫鬟掙脫了幾個老婆子跑到他身前,哭得聲淚俱下。
“你終於回來了,你怎麼才回來啊!”
“他們把若鳶和孩子打了一頓,昨天丟去亂葬崗了。”
轟!
猶如一陣驚雷在耳邊響起,他心驟然亂了。
下一刻,他便穿過接他回宮的儀仗,發了狂朝著亂葬崗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