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慕府,我將那根銀簪狠狠擲在青石板上。
清脆的斷裂聲響起,銀簪斷成兩截。
丫鬟阿桃撿起碎片,小心翼翼地說:“小姐,要不要收起來?”
“扔了。”
我轉身進房,卻在門口遇上了將軍府的管家。
他手裏捧著一個積了灰塵的木盒,上麵還係著我親手繡的紅綢。
“慕小姐,這是季夫人讓我送來的。”
我認得這個盒子。
裏麵裝著顧長風第一次見我時穿的那件洗得發白的舊袍,我曾經視若珍寶,偷偷收藏,後來作為定情信物贈給他。
手指顫抖著打開盒子,那件舊袍靜靜躺在裏麵,每一處補丁都還在原來的位置。
一瞬間,無數回憶湧上心頭。
那是七年前的雪夜,他渾身是血倒在我家門前,我偷偷給他換藥,將他安置在柴房。
他走時忘了這件袍子,我便收起來,每晚抱著入睡。
“小姐,您怎麼哭了?”阿桃著急地遞過帕子。
我這才發現眼淚已經流了滿臉。
他還記得我們的過往,他還記得......
管家躬身道:“季夫人說,她在整理將軍舊物時發現了這件破袍子,留著占地方。聽聞慕小姐女紅了得,便送來讓您補好,也算物盡其用。”
我愣在原地,手中的舊袍仿佛燙手的炭火。
“季夫人說小姐手藝好,將軍的衣裳都要您來做。”
原來他讓我補衣裳,不是因為念舊,而是因為我的手藝好用。
在他眼裏,我和府裏的繡娘有什麼區別?
我正要發作,院門外傳來腳步聲。
季雲舒推門而入,她今日穿了一身月白長裙,溫婉可人,完全沒有在軍營時的英姿颯爽。
她眸光掃向我手中的舊袍,故作驚訝,“呀,姐姐還沒補好嗎?我還以為姐姐看到舊物會傷心,沒想到你挺想得開的。”
“其實我本來想丟掉的,畢竟舊的不去新的不來。可長風非說姐姐的手藝別人比不上,定要你親手來做。”
她頓了頓,歎息道:“男人就是念舊,姐姐不要多想,他隻是舍不得這件衣裳罷了。”
我看著她精心裝扮的臉,終於明白了什麼叫做惡毒。
“姐姐,你臉色不太好,是不是身子不舒服?”季雲舒關切地問,“要不要我去請大夫?”
我握緊手中的舊袍,血管裏的血液都在沸騰。
阿桃在一旁看不下去了:“我家小姐身子好著呢,不勞季夫人費心。”
“這丫頭,怎麼說話的?”季雲舒皺眉,“我是好心。”
我終於笑了。
當著她的麵,我走向屋內燃得正旺的火盆。
“姐姐,你要做什麼?”季雲舒察覺到不對。
我沒有回答,而是打開衣櫃,取出那件繡了半年的嫁衣。
上麵的鴛鴦栩栩如生,每一針都凝聚著我對未來的憧憬。
我將舊袍和嫁衣一同拋向火盆。
火焰瞬間竄起,吞噬著這些年來我所有的癡心妄想。
“告訴顧長風,”我看著季雲舒驚恐的臉,一字一句地說,“我慕清歌,不做妾,也不做針線丫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