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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十裏寒風不作美

我本是寺廟裏的一個小尼姑。

東宮多年無嗣,皇後一詔密旨,我被抬進東宮。

不過數月,太子妃身懷六甲,主動請纓到護國寺為國祈福。

太子妃遇刺時,我難產血崩,僥幸逃過一劫,卻成了最大的嫌疑犯。

我被接進東宮,成了太子身邊的婢女。

他夜夜與我親近,在我一次次懷孕生下孩子之後,又親手掐死他們,借此來逼問我當年的真相。

我拚盡全力生下的孩子,將我當做弑母仇人,當我顫抖著,因第一次抱他而喜悅時,他卻狠狠咬下了我半根手指。

“許青媛,為什麼死的不是你!”

在父子倆第一千次吼出這句話時,我摸了摸身上鳳儀宮的玉牌。

我知道,我該走了。

1

“你真的決定出宮?”

鳳儀宮內,皇後麵目和藹。

我深深一拜,心裏到底還有不舍。

當年跟著太子進宮,不過舍不得自己的孩子。

廟裏條件艱苦,太子妃怕人察覺,日日把我關在陰濕的柴房裏,與老鼠為伴。

我睡在發黴的稻草上,渾身起疹子,皮膚大片大片地潰爛。

我怕傷了孩子,咬牙拿刀割掉了發爛的肉,疼的死去活來也沒手軟。

那時候我就知道,我有多愛這個孩子。

可他已經不再需要我。

“你想好了,就放火燒了你的住處,我自會派人接應你。”

“屆時東宮裏,便隻有一具名為許青媛的屍體。”

我回到東宮,蕭翊便傳喚我。

他一見到我,反手便是一個耳光,冷笑道:

“怎麼,跑去鳳儀宮告狀去了?”

“許青媛,受不了就直說,看在你這些年照顧蕭渙還算盡心,我可以留你個全屍。”

我跪在蕭翊身邊,垂眸木然:

“奴婢聽不懂您在說什麼。”

蕭翊雙手掐住我的下巴,逼我抬起頭來看他:

“少給我擺出這種死魚表情,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麼!”

我猛的抬頭看他,他卻冷笑:

“你該不會以為懷了我幾個孩子,就妄想飛上枝頭,做我的妾吧?”

“我告訴你,你生的那幾個賤種,我殺了他們之後把屍體全都喂了狗!”

“那不過是折磨你的手段罷了,少在那自作多情!”

聽他這麼說,我又垂下眼眸,身子卻顫抖起來,是被羞辱到極致的痛苦。

這時,寢殿裏走出來一個風情萬種的女人,是太子妃的妹妹,蕭翊唯一的側妃。

她倚進蕭翊的懷裏,嬌笑道:

“殿下討厭,大晚上說這麼恐怖的事嚇唬人家!”

我跪的雙腳發麻,心想,恐怖嗎?

在我回東宮後,我懷上了太子的第二個孩子。

那段時間他對我很好,甚至我不可自拔地產生了不該有的感情。

我甚至不奢求能有名分,隻希望能守在孩子身邊,安穩過完這一生。

卻沒想到分娩那一天,我被扔在偏殿痛了三天三夜。

蕭翊匆匆趕到,卻是掐著我的脖子逼問我太子妃究竟是怎麼死的。

那時的蕭翊雙目猩紅,看我的眼神裏全是滔天的恨。

那個剛剛出生的孩子他隻看了一眼,便嫌惡地移開了眼。

那時的我才覺得恐怖,隻能慌張搖頭,他便當著我的麵,讓人把孩子扔進狼圈。

那天我赤著腳,追著跑出去很遠,鮮血迤邐,濺落在東宮的石板上。

蕭翊告訴我,這隻是個開始。

“傻愣著幹什麼,還不過來給太子殿下掌燈。”

柳映雨坐在蕭翊的懷裏,將一根蠟燭放在我掌心。

兩個人若無旁人地親昵,燭淚落在我手掌上,滾燙的溫度撕爛我的掌心,空氣裏彌漫著一股焦味。

柳映雨挑釁地看了我一眼,當著我的麵摟上了蕭翊的脖頸。

眼看著夜已深,我忍不住提醒:

“太子,今天是小殿下的生辰。”

蕭渙沒有母親,對蕭翊十分依賴,可蕭翊卻不怎麼親近他。

我走後,蕭渙在東宮便隻有蕭翊一個親人,我總忍不住為蕭渙憂心。

我此話一出,柳映雨臉色一變,倉惶從蕭翊懷裏站了起來,跪在地下磕頭:

“映雨忘了此等大事,太子贖罪。”

她淚如雨下,像是自責到了極點。

蕭翊尤其愛她那張酷似太子妃的臉,眼看額頭上出現了紅痕。

柳映雨瑟縮著,說什麼也不肯再讓蕭翊碰她。

蕭翊陰沉著臉,豁然掀翻了桌案。

“很好,許青媛,你現在都學會爭寵了!”

蕭渙進來的時候看到柳映雨在哭,著急地撲過去,抱住她:

“小姨你怎麼了?”

柳映雨搖了搖頭:

“小殿下,許姑娘教訓的對,你是主子......”

她話還沒說完,蕭渙就如同被一頭激怒的小獸,衝我大喊:

“你這心腸歹毒的賤婦,害死我娘親還不夠,還要傷害我的親人!”

他拿起手裏的小木劍,拚命地往我腦袋上砸,嘴裏喊著:

“我要保護小姨,你去死!”

我作為奴婢,不能反抗,看到他失態的樣子隻覺得痛心:

“小殿下,您要注意儀態......”

“你算什麼東西,還敢來教訓我?”

蕭翊看著我額頭上全是血,冷冷嗬斥:

“夠了。”

他並非心疼我,隻是我每夜都要去太子妃牌位前跪著懺悔,流著血會晦氣。

蕭渙卻不聽,指著我衝蕭翊大吼:

“你為什麼不殺了她,為什麼要留著一個害死我母親的凶手,讓她來照顧我!”

柳映雨在旁邊柔聲勸他:

“小殿下,不管出於什麼目的,許姑娘照顧你也算盡心盡力。”

他瞪著我,話語裏全是憤恨:

“小姨你不必多說,父親不舍得殺她,待我長大之後,必一刀刀活剮了她,以泄殺母之恨!”

我沒有說話,臉色卻一點點白了下來。

自己親生骨肉對自己說出這樣,我隻覺得心口絞痛,悲傷欲絕。

“這就怕了?”

蕭翊走下來抱起柳映雨,居高臨下地看著我,眼裏全是譏諷:

“放心,待你交代了真相,我一定親手送你上路。”

2

太子妃忌日的第二天,蕭翊帶人前去廟裏祭奠。

那裏是我長大的地方。

趁著沒人注意,我熟練地走到禪房,取了一個玉佩。

我被廟裏的主持撿回來的時候,身上隻有這一樣東西,是我父母留給我的,對我來說珍貴無比。

我把玉佩拿到心口,正準備離開,卻突然闖進來幾個侍衛。

柳映雨走進來,高聲嗬斥:

“好你個賤婢,竟敢偷太子妃的遺物!”

她想要從我手中拿走,我一反常態地握住不放。

“這是我的......不是太子妃的東西。”

柳映雨冷笑一聲:

“你勾引太子爺之前,不過就是一個窮尼姑,哪來這麼好的東西,油嘴滑舌!”

“你趁太子妃遇難,不僅爬上了太子的床,如今還想偷太子妃的東西,簡直就是不要臉的妖孽!”

侍衛見我不肯鬆手,上前來扳斷了我的手指。

我悶哼一聲,柳映雨走過來,用鞋狠狠碾過我的手掌,將那塊玉佩撿起來。

我眼裏帶著恨,雙眼透紅地盯著她:

“把玉佩還給我。”

柳映雨看著我,突然一笑:

“好啊,還給你。”

她手一鬆,在我震驚崩潰的目光中,玉佩掉在地上,碎成了兩半。

柳映雨立刻就變了臉,她軟倒身子,雙手掩麵,嗚咽道:

“許姑娘,你就算再恨姐姐也不能這樣,這可是她的遺物啊!”

蕭翊聞訊趕來,看到地上摔碎的玉佩,又聽到柳映雨的話,睚眥欲裂。

他一腳踹在我的胸口,怒罵道:

“賤人!”

旁邊柳映雨的婢女在蕭翊麵前跪下:

“殿下明鑒,許青媛趁人不注意,跑到太子妃住過的禪房偷玉佩,被我們娘娘發現後走投無路,竟然一把摔碎了玉佩!”

柳映雨啜泣聲越來越大,沒過多久竟然兩眼一翻暈了過去。

蕭翊想要撿起那塊玉佩,我伸出鮮血淋漓的手,整個人都在顫抖,啞聲道:

“它是我的......還給我......”

蕭翊冷冷譏諷:

“死不悔改,許青媛,我倒要看看你的骨頭是不是跟你的嘴一樣硬!”

在我驚恐的神色中,他突然撕開我後背的衣物,手裏亮出了鋒利的刀刃。

我不知道他要幹什麼,激烈的掙紮起來。

他怒氣上湧,直接卸掉了我的胳膊。

直衝神經的痛楚令我越發清醒,我感覺有什麼冰冷的東西撐開了我的血肉。

蕭翊把那塊碎裂的玉佩塞進了我的傷口裏。

我痛的渾身顫抖,蕭翊陰沉地勾了勾唇角:

“你不是說它是你的嗎,好啊,還給你。”

他把我從地上扯了起來,摸了摸我及腰的長發:

“我記得我就是把你從這個寺廟裏接出來,你之前是個吃齋念佛的尼姑,對嗎?”

我不知道他為什麼突然提起這件事。

他掰著我的頭,讓我去看湊在外麵看熱鬧的女僧和尚。

“許青媛,你看看你自己,有一點清心寡欲的自持嗎?”

“你給我生了那麼多孩子,天天守在男人身邊,賤的像一條母狗,你配待在這個地方嗎?”

我瞪大眼睛,看著外麵那些純淨清澈的眼睛。

在蕭翊不懷好意的話語下,全都變成了鞭撻在我身上的酷刑。

我拚命地搖頭,嘴裏不停道:

“不是的......不是的......我也不想......”

“那你告訴我,太子妃死的時候,你為什麼能活下來,你跟那些殺手究竟是什麼關係,我就送你解脫。”

蕭翊的語氣逐漸變得激動,他灼熱的目光緊緊盯著我。

我狠狠咬住嘴唇,嘴裏發苦:

“我......我不能說......”

蕭翊臉色一沉,驀然笑出了聲:

“你不能說?我看你是舍不得男人吧?”

“既然這樣,我成全你。”

蕭翊不顧我的掙紮,讓隨從剃掉了我的頭發。

三千青絲落地,也徹底了斷了我的念想。

蕭翊將我送到那最不堪入目的地方。

我穿上了最風情豔盛的衣服,被送到了台前,供男人觀賞。

麵對那些令人惡心的目光,我顫抖著閉上眼睛,卻被罵作婊子。

路過的姑娘倚在公子爺懷裏,見我的模樣嗤笑道:

“少在這立牌坊,好人家的姑娘誰會到這種地方,裝什麼清高!”

每到我上台的時候,蕭翊總會坐在台下,欣賞我臉上欺辱的表情。

那些進我房間的男人,原本色眯眯的表情,總會被我背後的傷疤嚇得奪門而出,大罵:

“這是哪來的嫌犯,晦氣死了,退錢!”

我賺不到錢,老板娘不給我飯吃,我在後廚做著最苦最累的雜役,勉勉強強夠填飽肚子。

在我登台時,蕭翊又一次坐在了台下。

我沒有再像一根木頭那樣站在台上,而是直直看向他,請他來我的房間。

這話的含義是個男人都懂,台下全是起哄叫嚷的聲音。

人們伸長了脖子,都好奇看這位令我放下身段的男人長什麼樣子。

蕭翊雙手抱臂,臉上閃過果不其然的冷笑。

我站在房間裏,蕭翊進來的時候我轉過身,他似乎愣了一下,眼裏一閃而過異樣的情緒。

“終於想明白了,肯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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