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直到回家的路上。

車裏隻有我們一家子。

我爸和薛鳳琴的嘴仿佛又活了過來。

一路上跟吃了屎一樣，滿嘴噴糞。

恨不得罵醫生和圍觀群眾的祖宗十八代。

罵來罵去最後得出結論：

以後有病還是得看中醫。

不是，他們兒子的問題，是西醫和中醫的問題嗎？

又是黃瓜、又是泥鰍的，誰知道下次還能往裏塞什麼？

“招娣！這事其實也怪你！”

“要不是你給買泥鰍回家，耀祖也不會想著把泥鰍治便秘。”

“你下次可別買這種危險的玩意了。”

好家夥！

這也能賴我？

還不是我爸念叨想吃泥鰍燉豆腐，我能專門去買泥鰍？

其實也無所謂了。

從小到大平白賴在我頭上的事。

沒有一百件也有八十件了。

六歲那年。

我爸在家喝酒。

薛鳳琴在看電視。

我趴在旁邊的破凳子上寫作業。

王耀祖爬到桌子上，伸手進了湯碗裏，被燙了一下。

水泡都沒起來，就扯著嗓子嗷嗷嚎。

我爸和薛鳳琴愣是把這事賴在我頭上。

怪我沒看好弟弟。

寒冬臘月。

兩個人愣是扒了我的褲子。

拿皮帶，和鞋底子，狠狠抽了我一頓。

把我攆出門去，在冰天雪地裏凍了一夜。

要不是我冷得實在不行。

跑狗窩裏，抱著家裏的大黃狗取暖。

早就凍死在那個雪夜了。

我拚命壓抑住自己一言難盡的表情。

勸自己沒必要跟這對癲公癲婆爭。

連連點頭附和。

“都是我不對，不該買！”

麻辣隔壁！就王耀祖屁股饞成這樣的調性。

買什麼，他娘的都敢往裏塞？

王耀祖撅著腚，在家養了半個月。

我緊急購買了隱形攝像頭，放在了家裏的每一個角落。

又借口最近工作忙，天天加班，搬去了員工宿舍。

直到算算日子，到了上輩子王耀祖冤死我的這天。

我才回了趟家。

薛鳳琴見我回來，一把就搶過了我拎著的超市購物袋。

我戰戰兢兢地看著她一樣樣把食材拿出來。

慶幸自己幸虧隻買了土豆、雞腿、圓白菜。

要是買了黃瓜、胡蘿卜這種粗粗長長的。

王耀祖要是再偏方治大病，不得又賴我！

“你把雞腿拿出來炸一炸。”

“我前幾天聽耀祖跟小哥們打電話說，想吃吮指原味雞。”

坐在沙發上的王耀祖，一瞬間臉色變得很不在然。

兩個耳朵漲得通紅。

眼神有意無意地往我這邊瞟。

我心裏直呼好家夥！

他嘴裏的吮指原味雞，哪裏是什麼油炸雞腿。

那是能變大能變小的雞啊！

王耀祖大黃小子，他是真餓了！

我硬生生咬著腮幫子，盡量裝作表情自然。

“這個年齡段的孩子，都愛吃點炸雞、炸薯條、炸蘑菇。”

“我做的沒有外頭肯某基、麥某勞的好吃，弟弟你別嫌棄。”

王耀祖這才鬆了口氣，忙說：“沒事，我不挑。”

說完話，就低著頭抱起了手機。

兩眼泛著桃花，跟人微信聊天。

整個人都跟在粉色的蜜水裏泡過似的。

在沙發上來來回回地扭。

晚飯王耀祖隨便對付了兩口。

就說吃飽了，出去找朋友玩。

我爸和薛鳳琴還一臉鼓勵。

“男孩子就該到外頭多交朋友。”

“多個朋友多條路！”

看見王耀祖拿走了新房子的鑰匙。

我知道一切都跟上輩子重疊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