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李招英道別後,秦葭寧又回到了那高高的番薯堆上。眼前是落日餘暉,晚風從耳邊拂過,還沒有被城市化侵蝕的農村是這樣的美麗。
可秦家兄妹兩心裏都在打鼓,秦葭寧拉了拉秦大民的衣角問:“哥,你今天花了不少錢吧,都怪我惹事,害你回去又要被大嫂責怪。”
“別瞎想,我是你哥,我不管誰管!”秦大民嘴上笑著,眼睛卻不自覺地往裝錢的口袋瞟,看著不太有底氣,“別操心我了,倒是你,這會也不知道爹消氣沒有,我怕…”
“沒事,我闖得禍自己解決。”秦葭寧淡淡道。
落日完全沉入山頭,秦家所在的大屋滿是燒飯做菜的煙火氣。
他們所住大屋其實並不大,就是一間小小的四合院,南邊是槽門,東西兩側是雙層的廂房,北門是中堂,後麵還有一排小房。
以前這裏大的地方住了十來戶人家,改革開放後,那些個膽大、頭腦靈活的陸陸續續跑城裏找活了。去年秦大民的媳婦和秦老漢吵了一架,就此分家,秦大民夫妻也搬到了村頭。
現在包括秦家在內,這裏就隻住了四戶人家,秦家住在西廂,堂哥秦壽則住在中堂後麵的小房。另外還有李叔、黃阿公兩家。
夜幕降臨,滿地的苞穀已經收起,大屋的道坦裏堆滿了柴,東廂的李叔父子正光著膀子整理柴火,準備燒火做飯。
秦葭寧和秦大民急匆匆穿過院子直奔西廂,遠遠就看到屋內煤油燈亮著。
秦老漢就坐在飯桌邊喝著酒,秦壽殷勤地在給他倒酒,周秀禾則像個傭人似的在給秦家的倆男人打飯,她驚魂未定,臉蛋比紙還慘白。
煤油燈搖曳,昏暗的房間仿佛被黑雲籠罩,壓得人喘不過氣。
秦葭寧前腳剛踏進家門,那頭就聽到秦老漢把空酒碗朝地上一砸,嗬斥道:“跪下!”
“爹,小寧一天都沒吃東西,一回來就讓她下跪,這不是要她命嘛。”秦大民忙護住秦葭寧,“先讓小寧吃口飯,之後咱再慢慢說......”
“閉嘴,這有你說話的份?”秦老漢接著將手裏的筷子拍到桌上,嚇得旁邊的周秀禾差點摔了飯碗。
“爹,其實小顧人挺好......”
“你還教起我做事了?”秦老漢打了個酒嗝,紅著眼嗬斥秦大民,“咱們已經分家了,這家的事和你沒關係,你少在這逼逼叨叨,給老子滾回去!
“爹!”
“滾!”
秦老漢一聲嗬斥,秦大民哪敢頂嘴,他爹酒喝多了身子不好,上次他媳婦和爹吵架,就差點把老頭子氣進醫院,他生怕自己多說兩句又把老頭子給氣病了。
“大民,小舅是寧寧親爹,還能害寧寧不成?你都分家了,就別這裏摻和我們家事。”
秦壽站起身插嘴道,他早已經把秦葭寧當成自己女人,秦大民這分出去的哥哥才是個外人。他嬉皮笑臉地將秦大民推到門外,拉拉拽拽硬是將一步三回頭的秦大民推出了大門。
“跪下!”秦老漢再次發威,一雙鋒利的眼死死瞪著秦葭寧。
秦葭寧看了眼站在秦老漢身後的周秀禾,可憐的女人雙唇顫抖,眼神示意秦葭寧要聽話。
秦葭寧咬咬唇,跪了下來。
原書裏捉奸事件發生後,秦葭寧被秦老漢一頓毒打,母親周秀禾為了保護她傷了腰部脊椎,不僅大小便失禁,後麵更是羞愧難當跳井自殺。
而秦壽花言巧語哄秦老漢同意將原主嫁與他,這一切都給了秦壽玷汙原主,生米煮成熟飯的機會。
秦葭寧低著頭,眼睛偷偷往四周瞟,尋找可以上手反擊的東西,如果老頭子再敢打她,她就立馬打回去。
“賠錢貨,你當老子是死的?老子養你這麼大,花了那麼多錢,你想跟那窮鬼,門都沒有!”秦老漢氣的吹胡子瞪眼,他雖說是長工出生,那也是要臉麵的。
“就是,寧寧。那二毛子有什麼好的,沒錢沒本事。找男人就應該找哥這樣說一不二,身強力壯的。你看那個二毛子瘦不拉幾,還口袋比臉還幹淨,你要是和他成親,我問你,有錢辦酒席嗎,有錢生孩子嗎?”
秦壽送完秦大民回來,大步衝進來接上話茬。他一邊兒給秦老漢倒酒,一邊兒每一句話都故意踩中秦老漢的雷區。
“到時候別說小舅連口像樣的酒都喝不上,還連帶著被村裏人指指點點。我小舅也是有頭有臉的人物,能受這種罪 ?”
秦老漢聞言,眉頭更是緊成一團,抄著不標準的方言大罵:“拿個杯,你敢不老實,老子就把你送窯子去,還能換兩酒錢。”
他晃悠悠地站起身,隨手抓了桌子上的雞毛撣子在手裏玩弄,現在隻是過過嘴癮並不能讓他解氣。
秦葭寧由著那些臟話從自己左耳進右耳出,在心裏預測秦老漢會以什麼動作出手。
若是前世,她一個打十都沒問題。可原主這身子,同時對付秦老漢和秦壽有點困難,配合擀麵杖,再用點格鬥技巧,脫身倒不難。
“女人都是一個德行,不打就不老實。”秦老漢將雞毛撣子在掌心拍了兩下,身旁的周秀禾條件反射地下跪,哀求了兩句,被秦老漢一腳踢開。
“下賤貨,這有你說話的份?要不是因為娶了你這個賤人,我能淪落到這種鬼地方幹苦活?賤女人生的賤種,我在外麵幹死幹活,老子生了你日子就沒好過過!”
可秦老漢罵的理直氣壯,死老頭子顛倒黑白的能力還真是一流,明明到這村裏十幾年,他除了喝酒鬧事就沒做過一件正經事,現在反倒說的自己多委屈似得。
這個秦老漢,一口一個賤人,指著自己女兒的鼻子辱罵,仿佛他罵的不是一個人,而是一塊沒有感情的肉。
“死丫頭,老子說話你聽見了沒有!我看你不打爛了根本不會長記性!”老頭子瞧出了秦葭寧眼裏的不屑,高高舉起雞毛撣子揮了下去。
秦葭寧身子一傾,輕鬆躲開攻擊。
記憶裏,這秦老漢沒大多本事,每次喝完酒站都站不穩,力氣沒比女人大多少。可惜原主母女兩都是包子,跟個呆瓜一樣跪著由秦老漢打,那胳膊大腿肉都被打爛了,她們也隻是捂臉哭,對了,她們是連哭都不敢哭得太大聲。
秦葭寧上輩子沒受過這種苦,這輩子也絕不會受這窩囊氣!她握緊拳頭準備起身,誓要打得那死老頭皮開肉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