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葭寧說的如此真切,陳薑氏傻了眼,其他人也懵了。
一旁的顧序州也疑惑地垂下眼。
這傻姑娘還真回來了,還明晃晃地給自己送湯。
這唱的是哪一出?
要說秦葭寧,她消失的這十幾分鐘,可沒少忙活。
她避開捉奸大隊的視線,借著夜色躲進灌木叢,一路往家狂奔。
原主這副身子雖說病懨懨的,但一直跟著生產隊幹農活,在家長期幹體力活,腿腳還算有力氣。
漆黑的家裏空蕩蕩的,媽媽和哥嫂去鄰村探親,那個便宜老爹也不知道醉倒哪去了。
秦葭寧跑得頭昏腦漲,胸口堵著一口氣梳不開,忙衝到水缸邊連喝三瓢水,頭腦才略微清醒。
可現在還不是休息的時候,還得回去救顧序州。
廚房門鎖著,她踩著草墩子翻窗進入,從灶台底下掏出兩個雞蛋。
這是大哥特意留給她補身體的,在這個年代,兩個雞蛋絕對是稀罕物。
原主怕大嫂生氣,一直沒敢吃。
秦葭寧快速燒水打入蛋花,又扯了把紫菜,做了碗紫菜蛋花湯。
熱氣從鍋裏冒出來,她猛吸香氣,仿佛多吸幾口,這副貧乏的身體也能迸發出能量。
門口傳來叫嚷聲,還有不少人趕著要去倉庫看熱鬧。
秦葭寧不敢耽擱,將熱湯裝進搪瓷杯子,覆上蓋子。
兩個茶碗和搪瓷杯一起放進竹籃子,她提著籃子混入人群跟著往倉庫趕。
“殺人償命,拉地主崽子去槍斃!”
隔著烏壓壓的人群,秦葭寧邊聽到了群眾正義的叫喊聲。
她怕顧序州出事,趕忙出聲打斷他們的“審判”。
她走出來時,眼睛一直在打量顧序州。
好好的,沒受什麼傷,那就好。
看著秦壽那猥瑣的嘴臉,她壓著惡心叫他一聲哥。
兩人一來一回幾番交談下來,她成功把所有人說蒙圈了。
之後又假意詢問村民發生了什麼事情,在大家七嘴八舌的敘述中,秦葭寧震驚地睜大雙眼。
“阿壽哥,陳姨,我可是你們看著長大的,我是什麼人,你們最清楚,我絕不可能做出這種出格的事情。”
她急了,雪白的小臉微微漲紅,肩膀也氣得發抖,“別是看錯了人,往我身上栽,這不是要我死嗎!”
“寧寧,你......你老實交代,我還能去你爹麵前求求情。”
看著秦葭寧的樣子,秦壽都有點懵了。
難道他把秦葭寧扛到倉庫以後,又有人把她扛回家去了?
這不是天方夜譚是什麼!
但秦葭寧這小丫頭在村裏向來是最老實的,誰不知道她家裏有個酗酒的爸,成日喝了酒就打她,她成日隻會低著頭幹活,話都不多說一句的。身子骨又弱,三天兩頭生病,哪裏有膽氣在這麼多人麵前撒謊,還麵不改色?
陳薑氏眯著眼打量秦葭寧,她這下真有點吃不準了。
要說捉奸的消息還是秦壽火急火燎來告訴自己的,看他那著急的樣子,自己也沒多問,就抄起家夥跟了過來。
如今看這樣子,難道秦壽真是看錯了人?
陳薑氏想了想,壓著聲音又問:“你說你回家了,那我們經過你那屋,怎麼一點動靜都沒聽到。”
“我今早起來就不舒服,好不容易熬到工作結束,回家倒頭就睡,睡覺能有什麼動靜呀?”
秦壽一時之間想不通這其中發生了什麼變故,但是戲做到這一步,臟水怎麼也得潑到那兩人身上不可。
對了,剛才死丫頭說來送湯,送給顧序州嗎?
秦壽那小眼睛賊溜溜地轉,注意到板車上的菜籃子,快步衝上去奪過查看。
搪瓷罐子一開,香噴噴的熱氣冒上來,他氣不到一處來。
小賤人居然還真給二毛子送湯!
“秦葭寧,你說和二毛子沒關係,那你大半夜給他送湯!死賤人,我今天非替小舅修理你不可!”
秦壽氣急敗壞,那張黑臉越發烏黑,粗壯的手抬起來就朝著秦葭寧揮過去。
他眼前一黑,竟看到顧序州那又高高的身形擋在了自己眼前。
秦壽動作快,重重的一掌敲在了顧序州的胳膊上。
顧序州眼底藏著慍色,麵如寒冰:“葭寧身子弱,你這一掌下去,是想打死她?”
“我管我自己妹子,有你什麼事!”
秦壽個頭不及顧序州,仰著頭叫囂,齜牙咧嘴地活像隻發狂的鬥牛犬。
“死丫頭,你給我過來!”
他一手抵著顧序州,另一隻粗黑的手衝過去拉扯秦葭寧。
眼看著秦壽步步緊逼,秦葭寧一個後退,故意撞在身後的板車上,接著便再次戲精上身,捂著臉委屈地哭起來。
“好了!都住手!”老書記再次用拐杖猛擊地麵,“怎麼,還真想搞出人命啊!”
秦壽見老書記身後那麼多雙眼睛盯著,不服氣地收回手,眼睛卻直勾勾地瞪著秦葭寧。
“我們村可是優秀村,你在這喊打喊殺的,傳出去像什麼話?”書記挪到秦壽跟前,向眾人說道,“既然葭寧沒做出損害村名譽的事情,這事就算了。至於什麼湯,秦家的家事,就回家解決。”
“不行,她有臉做下三濫的事情,就活該被揪出來批鬥,不能就這樣算了。”陳薑氏嚷嚷著攔住那些要走的人。
陳薑氏自語生產隊的正義先鋒,她守寡十幾年,一向恪守婦道,最見不得那些放蕩的女人,她可不會輕易被兩滴眼淚騙了。
“要走,先說清楚這湯是怎麼回事?”陳薑氏語氣裏帶著幾分得意,可算是抓到把柄了。
秦葭寧站起身,抽泣著擦掉眼淚,一雙水汪汪的眼睛無辜地望向眾人:“這湯的確是送給序州的,我兩在談朋友。”
此話一出,眾人喧嚷。
就連顧序州也微微一愣,深邃的眼望向秦葭寧,看著她繼續表演。
秦壽氣得臉一紅一白,反倒是陳薑氏洋洋得意。
“看吧,我就說吧,這兩個人就是有奸情!”
“陳姨,我和序州男未婚女未嫁,雖說談朋友,可卻連手都沒拉過,是非常純潔的革命感情!”
秦葭寧臉上的淚水還沒幹,看上去嬌滴滴的,可那聲音輕柔卻有力,不卑不亢地繼續反駁。
“國家現在也提倡自由戀愛,難道陳姨你要反對國家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