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雪不等他反應過來,一腳猛踹上瘸爹那條好腿,死老頭子“哎呦”一聲痛叫,重重倒在了地上,被江雪狠狠踩上胸口:
“老不死的東西,再敢來我家,我直接把你腦袋砍下來當球踢!”
瘸爹捂著還在流血的胳膊,斜眼瞄著江雪的表情,見她像是要動真格的,語氣也軟趴趴起來:“哎呦,不來了,再也不來了!”
他涎皮賴臉地陪著笑,在江雪的怒目而視下慢吞吞地爬起來,正作勢要轉身離開,江雪的後腦卻突然一陣發麻,直覺告訴她身後有人!
已經來不及了,一陣呼嘯的勁風從後方襲來,江雪迅速扭頭,正看見不知什麼時候偷偷繞到她身後的江達,和他手裏高高揚起的半塊板磚——
腎上腺素拉滿的時候,連時間都仿佛變慢了。
江雪的雙眼越睜越大,眼看著板磚離自己額頭越來越近,卻已經無法躲閃。
她突然覺得悔不當初——雖然是穿越而來,但是命隻有一條。如果自己更認真地對待這個不屬於自己的世界,更謹慎地和他們周旋,一切會不會不一樣。
可是已經晚了。自己會在村長家的小黑屋裏醒來嗎?
江雪絕望地閉上了眼睛。
千鈞一發之際,一塊泛著寒光的東西從門口飛進來,輕快地擦過江雪鬢角發絲,然後狠狠削掉了江達握在磚頭邊緣的一塊指甲。
江達“嗷”一聲慘叫,血肉模糊的指甲和板磚一起滾到地上。
驚魂未定的江雪,被一個寬闊溫暖的懷抱牢牢接住了。
“有沒有哪裏受傷?”
江雪茫然無措地抬起頭,看到滿臉焦急的賀林錚,想說沒事,可喉嚨卻被一陣後怕緊緊攫住。
她不是個愛哭鬼,可是眼淚還是先言語一步,奪眶而出。
賀林錚眉頭緊鎖,小心翼翼拭去江雪滿臉的淚,轉身幹脆利落就是一拳,“砰”的一聲,膀大腰圓的江達幾乎飛了出去。
“你們想做什麼!”
賀林錚厲聲斥道,可江達這一拳挨得結結實實,倒在地上當場厥了過去,一個字都沒說出來。
瘸爹傻了眼,抖著指頭去摸江達的鼻息,確認人還有氣兒,這才惱羞成怒地指著賀林錚,滿嘴不堪入耳的難聽話稀裏嘩啦全都倒了出來——
“我去你大爺的小兔崽子,你是哪冒出來的野種,也敢碰我兒子?”
“你當我這些年在林場是白混的?全林場你打聽打聽,誰見了我不得喊聲江三大爺!”
賀林錚卻皺了皺眉,“江老三?你就是林場的門衛?”
“是又咋的?我一會就搖人整死你!你有本事別走!”
罵得正上頭的瘸爹突然像是發現了什麼,眯眼看了看賀林錚身上的棉襖,又看了看炕上那件軍大衣,終於回過味來,指著賀林錚鼻子跳腳大罵:
“呦!我算看明白了,你就是江雪在外頭找的相好吧!我還沒找你要精神損失費,你倒自己送上門來了!”
“別人家快過門的媳婦你也敢勾搭,平時沒少給人當小白臉兒吧!”
江雪再也無法忍受這個死老頭子敗壞賀林錚的名聲,手裏的菜刀越捏越緊,她死死盯著瘸爹僅剩的那條好腿,正打算再砍他一次,卻被心細如發的賀林錚輕輕按住了手背。
“江老三,如果我沒記錯的話,最近經常有人偷偷進林場盜伐,對吧?”
賀林錚平靜地開口,卻讓瘸爹瞬間變了臉色。
“......我哪知道!跟我有啥關係!林場那麼大,誰知道他們從哪鑽進去的?”
“哦?可是我怎麼聽說,是你把他們放進去盜伐,還要從中抽成?”
瘸爹的老臉“唰”地白了:
“放......放屁!你他媽誰啊?你知不知道我上麵有人!我大侄是保衛科科長!”
賀林錚慢條斯理地掏出證件:
“你侄子已經被調走了。”
“我就是新的保衛科科長。”
饒是正人君子賀林崢也知道,官大一級壓死人。可他還是沒想到,江老三是個那麼能屈能伸的東西。
江老三看見證件的一刹那,立馬像被霜打了的茄子般萎靡了下去。江達卻在這時悠悠轉醒,呲牙咧嘴地扶牆爬起來:
“......爹,快去大隊打電話報警......讓他......吃不了......兜著走!”
江老三卻沒了剛才的氣勢,衝江達惱羞成怒道:
“報個屁!小癟犢子睡你的覺!”
瘸爹的老臉抽搐了幾下,最終變成了一個涎皮賴臉的笑:
“誤會!這不整誤會了?都怪我有眼不識泰山......”
賀林錚的語氣卻越來越冷:
“誤會?哪裏誤會?是你女兒要嫁人的事誤會?還是盜伐的事有誤會?”
江雪抬頭看著賀林錚,雖然還穿著她的破棉襖,可是看起來卻有不動如山的氣勢。
瘸爹抹了把淌到臉上的汗:“都......都是誤會,都是誤會!”
“我怎麼舍得讓她嫁人呢!這可是我的小棉襖哇!”
賀林錚並不答話,隻是仍冷冷盯著他。
瘸爹抓心撓肝地沉默了幾秒,最終還是從牙縫裏硬生生擠出來一句:
“領導,我這就去村長家退親,您就高抬貴手,大人有大量......”
賀林錚點了點頭:“今晚下班之前,我等你的書麵承諾。”
瘸爹的臉色難看到了極點,卻還是隻能強顏歡笑地應承下來:
“......沒問題!”
瘸爹使勁杵了一下還沒反應過來的江達,拽起他扭頭就跑,像是生怕再晚幾步又要答應什麼新的條件。
隨著門被畢恭畢敬地帶上,賀林錚回身認真凝視著江雪的眼睛,輕聲道:
“沒事了,來,把刀給我。”
江雪這才恍惚意識到自己的手好像還一直死死攥著刀把,指甲深深嵌進了肉裏。
她終於遲鈍地感到掌心尖銳的痛。
賀林錚耐心地蹲下身,一隻手穩穩托住刀背,另一隻手覆上江雪早已失去血色的指節,一根一根輕輕解開她的手指。
“還沒問過你的名字。你叫什麼?”
“......江雪。”
江雪的聲音有些發緊,賀林錚明白,她心裏的警鈴依然還在超負荷工作著。
賀林錚略微思索,在江雪的無名指停下來:
“對了,你昨晚燉的魚,是哪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