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司機等在酒店大門前，見孟晚姝下來，替她拉開車門。

顏遠坐在後座翻看文件。

車輛駛向顏家大宅。

沈靳的車跟在後麵。

孟晚姝有幾分心虛，便沒做聲，聽到身側顏遠出聲，“這麼大的事，你也不肯跟家裏說一聲，真是能耐了。你知道沈家是什麼虎狼窩？沈靳跟他大哥鬥的厲害，你前腳剛進沈家的大門，後腳就能被那群豺狼吞吃了。”

“你怎麼不想想，這樣的好事怎麼孟舒雪不去，倒讓你去？！”顏遠越說越氣，“姓孟的也不是個東西，能把自己親生女兒往火坑裏推。”

孟晚姝正襟危坐，“我知道......”

顏遠嗬斥，“知道你還同意？！”

“你知道沈靳是什麼人嗎？當年他能把他大哥拽下來自己上位，就代表他不是個好相與的！他隻是腿殘疾了，不代表腦子也殘了，你怎麼——”

“要不是我收到消息，跟沈靳又有點交情，你隻怕早就剝了皮抽了筋！”

孟晚姝知道她小舅舅在氣頭上，幹脆閉上嘴，安靜聽訓。

等回到顏家大宅。

顏遠下了車，又是那副從容淡定的精英模樣。

孟晚姝跟在小舅舅身後進家門，發現沈靳比他們早到。

他仍是坐在輪椅上，正在研究擺在客廳的古董座鐘，聽到門口的動靜轉過頭來。

饒是孟晚姝再挑剔，也得承認沈靳的出色。

外貌俊美若雕塑，氣質冷然自矜。

即便困在輪椅上，氣勢也不曾弱上半分。

沈靳聲音低沉，“來了？”

一副主人的模樣。

顏遠知道沈靳的德行，翻了個白眼。

管家端上紅茶，安靜退到後側。

沈靳姿態鬆弛，難得眉眼溫和，“我倒是沒想到，你跟孟小姐還有這麼層關係。”

“以後我該怎麼稱呼你？小舅舅？”

顏遠臉色鐵青，惡狠狠吐出兩個字：“少在我這裝模作樣。”

沈靳是個控製欲極強的人。

既然得知了聯姻對象是誰，他能不把對方查個底朝天？

沈靳放下茶杯，慢條斯理地說道，“我知道你找我來想說什麼，可惜晚了，家裏老爺子找人算了我跟你外甥女的八字，說是天賜良緣。”

顏遠罵了一聲，“我建議跟孟家另一個女兒的八字也算算，一定也是天生一對。”

沈靳搖頭，“不行，那女人太蠢，我看著糟心。”

孟晚姝盯著茶杯上的花紋，目不轉睛。

“日子算好了，下月初八，迎新娘過門。”

顏遠冷下臉，剛想說什麼，孟晚姝搶先一步道，“我有條件。”

沈靳挑眉，做出一副願聞其詳的表情來，“看在你是顏遠侄女的份上，可以讓你提一個要求。”

“晚姝！”顏遠嗬斥。

孟晚姝身體一側不自覺靠近顏遠，安撫道，“小舅舅，讓我說完。”

看著兩人親近的動作，沈靳眸中劃過一抹微冷流光。

“孟家得罪了你，我知道。”孟晚姝直視沈靳的雙眼，“你希望孟家完蛋。”

“很巧，我也希望。”

“且這份心情也許比你還要迫切。”

孟晚姝輕輕笑起來，眼裏滿是冰冷，“你希望孟家吐出來你的東西，我也希望孟家吐出來我的東西。”

“有些人身上背著人命卻逍遙快活十幾年，我不痛快，所以要叫他們付出代價。”

“欠債還錢、殺人償命！”

孟晚姝聲音清且慢，一字一句，都帶著狠和恨。

沈靳“哦”了一聲，“所以？”

“我們可以聯手。”

沈靳也笑，隻是笑得虛偽，“沒有你，我一樣可以扳倒孟家。”

孟晚姝目光悠悠，“隻是不會這麼輕鬆。”

她看了眼沈靳的腿，“你還坐在輪椅上，不正是說明你仍有顧忌嗎？”

“你應該調查過我，”孟晚姝說道，“那你也應該知道，我爸手裏捏著我媽給我的股份和遺產。”

“你扶持我上位，我幫你拿到你想要的。”

沈靳第一次正視孟晚姝。

資料上不受寵的孟家大小姐，似乎有著別樣的野心。

“我之前就說你聰明人。”

沈靳指骨輕擊輪椅，“可是你這樣的聰明人，應該知道，沒有我，你背靠顏家，也能拿到想要的。”

孟晚姝搖頭，“不一樣。”

她在乎顏家，更不願意顏家跟自己一樣陷入仇恨的漩渦掙紮。

恨是最長久最痛苦的事。

夜不能寐、寢食難安。

更何況她如今還沒有掌握十足的證據，驟然將顏家帶入，隻會打草驚蛇。

“你放心，大家各取所需。事情結束之後，大家一拍兩散，我絕不糾纏，你若擔心，我們可以擬定一份婚前協議。”

孟晚姝談吐從容，想來早已籌劃好了一切。

“好。”話都說到這個份上，沈靳也沒什麼好拒絕的，多一個聰明的盟友，可比多一個敵人要好得多。

“孟小姐痛快。”他主動伸出手，“合作愉快。”

顏遠眼睜睜看著兩人握手，頭疼地按壓太陽穴。

從小到大，他這小侄女主意最正，決定的事任誰都改變不了。

事已至此，他除了支持，也別無他法。

這麼些年，他也是第一次知道，這小丫頭心裏裝著這麼多事。

顏遠歎口氣，他姐姐的死，不止是孟晚姝的心結，也是顏家的。

“你隻管放心去做，我給你兜底。”

孟晚姝聽到小舅舅這樣說，心知對方已是縱容她了，感激一笑，“知道啦，謝謝小舅舅。”

第二天。

沈靳和顏遠會麵的新聞登上財經新聞首頁，外界大猜特猜兩家疑似有新合作。

消息傳到孟父耳朵裏，接到沈家老大的電話，對方陰陽怪氣地叫他頭疼。

“顏家曾經也是你嶽母家吧？”

“不要以為能搭上沈靳，就能跟我劃清界限。你跟我做的那些事，以為沈靳能放過你？”

電話被掛斷，孟父臉色也不好看。

沉默半晌忽地摔了手機，嚇得路過的傭人心驚膽戰。

“媽的，顏家這幾年跟死人一樣，突然跑出來摻和什麼？！”

趙盈珠聽到動靜過來，忙安慰孟父，“實在不行，我們可以兩頭押寶，讓沈家那兩兄弟去鬥，我們吃好處。”

孟父更生氣，“這麼簡單的道理我會不知道？！沈老大和沈老 二都不是好東西！一個豺狼一個虎豹！吃人不吐骨頭！等他們扳倒對方，第一件事就是回過頭來教訓孟家！！！”

要不是孟家的公司出了點問題，需要人兜底，他也不會上了沈家老大的賊船！

現在倒好，騎虎難下！

趙盈珠為難：“那怎麼辦？”

孟父麵冷，心也冷，“還能怎麼辦，隻能讓他們兩敗俱傷了！”

螞蟻尚且能啃噬巨象。

有野心，何愁掙不到前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