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奇怪,那天和謝棋交談之後。
我做了一個夢。
山神從不做夢。
我卻在夢中看到一條蜿蜒崎嶇的長河,蘊含著無垠星光。
我被迷惑著往前走,想要汲取那道光芒更多。
一道莫名的男聲,喊住了我。
“桃夭,不要再繼續往前了。”
明明是警告勸阻的話,卻帶了七分溫柔。幸虧有這句提醒,我才堪堪停下腳步,沒掉進那條河。
湊近了一看,河裏竟全是發光的蟲。
我嚇了一頭一背的冷汗。
醒來後,我拿起枕邊的劍,細細端詳。
“桃夭,你記住,這把劍不能交給任何人。這把劍是用你的桃木枝所化,也承載了神識。”
按理來說,曆代山神都是天地自然誕生的,我卻是個例外。
我的本體隻是山中普通的一株桃樹,百年前開了靈智,莫名得了山神授印。
桃木劍可以開啟靈脈無疑,隻是需要付出巨大的代價。
任何山都不可一日無神。
我呆滯地撚著著劍穗出神,眼前不自覺浮現出謝棋的臉。
凡人許願隻憑心意而動足夠,山神要考慮的可就多了。
他是第一個為了山而向山許願的很特別的人。
“桃娘桃娘,西邊塌了,漲了大水!謝棋去救人,現在找不見影了!”
藤蔓急切地從門縫裏鑽進來,粗壯的枝條一個勁晃動拍門,大聲地喊著。
我的心猛地一跳,抓起劍衝了出去。
西邊,正是山脈最黯淡的方位。
山洪暴發,洪水裹挾著碎石和斷木奔湧而下。
莊子裏的人在抵禦洪水,疏散人群。
我現了身形,四處奔找,看不見謝棋的身影,急得滿頭是汗。
風和樹指引我走至溪邊。
還未走近,我就看到了溪邊岩石上的瑟縮的女孩。
暴漲的山洪,戒斷了所有退路。
一根粗壯的樹幹順著急匆的水流,馬上要迎麵撞上。
謝棋從一旁艱難衝過來,將女孩緊緊護在懷中。
“小心!”我心焦,不自主呼喊出聲,揮舞著木劍將樹幹橫斷。
樹幹應聲斷成兩截,但激流中的碎石還是擊中了謝棋的額角,鮮血頓時湧出,染紅了他半邊臉頰。
謝棋護著懷中的女孩,一路登高,將她送到了安全之處。
再回頭時,謝棋已經力竭倒在了水中,鮮血在他的周身暈開,像一朵盛開的桃花。
心裏沒由來的一空。
藤蔓撐住他的身形,我顫著手捧著他的臉,拚命喊著:
“謝棋,謝棋,你清醒點別閉眼!”
謝棋掙紮著睜開眼,看了我一眼。
“桃夭......”他氣若遊絲地喊出了一個名字。
那是我的名諱。
在我震驚的目光中,他又補了一句:“我沒死,別喊了,我耳朵疼。”
徹底暈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