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謝家的養女,也是謝明琮見不得光的情人。
謝明琮與盛家千金定婚後,我的存在就顯得異常尷尬。
沒等我想出離開的辦法。
盛靜姝就以身犯險,逼著謝明琮做出了選擇。
他將我推給厲執,攬著盛靜姝離開的那一刻,我終於明白。
床上的承諾是不能信的,我隻是謝明琮隨時可以拋棄的玩物。
可謝明琮忘了,玩物也是人。
匹夫之怒,亦可血漸五步!
1.
瀚海會所奢華的包廂裏劍拔弩張。
謝明琮隔著茶幾上的一排烈酒,正與扣下盛靜姝的厲執對峙。
寧城豪門一直有“北厲南謝”的說法。
所以我想不通,謝明琮口中“溫柔嫻淑”的盛靜姝,怎麼會跨過半個寧城,招惹到厲執頭上。
可容不得我多想,謝明琮已將我推到厲執麵前。
“放了靜姝,我用念珠跟你換!”
我驟然回頭,不相信這是謝明琮能說出來的話。
謝明琮並不看我,緊蹙的眉心顯出不耐。
“厲總意下如何?”
“謝少好算計!敢拿個贗品來跟我換盛家千金,真當我厲執是好惹的?”
“念珠也是謝家的千金......”
厲執嗤笑,滿含不屑。
“這話你自己信嗎?”
目光落到我臉上,厲執話鋒突然一轉,眸中閃過興味。
“不過......也不是不行!”
“但贗品就是贗品,懲罰得翻倍!”
“可以!”
謝明琮應得毫不猶豫。
“念珠,你留下,替盛小姐向厲總賠罪!”
“謝少!”
我一把拽住謝明琮的胳膊,拚命搖頭。
“謝少......你不能這樣對我......”
謝明琮甩開我的手,脫下外套,裹住哭得梨花帶雨的盛靜姝。
一句話將我釘在原地——
“念珠,這是你欠謝家的!”
我不死心,抱著最後一絲希望看向對麵的厲執。
“厲總,我能問問是什麼樣的懲罰嗎?”
“當然!”
厲執笑得不懷好意。
“盛小姐把我兄弟當猴耍,還潑了我兄弟一身的酒......”
“我原本要求不高,隻要盛小姐喝了這十杯酒,我就當這事過了。”
“但謝少要換人的話,那就再加十杯!”
果然!
看到那排烈酒時,我就猜到會是這個結果。
但我酒精過敏,謝明琮是知道的。
我以為他再無情,也不會讓我搭上一條命。
可事實證明,是我天真了。
2.
謝明琮頭也不回,攬著盛靜姝離開的腳步沒有絲毫停頓。
“靜姝嚇到了,我先送她回去。”
我被謝明琮的手下按在厲執麵前,隻能看著謝明琮的背影慘笑。
“謝明琮,過了今晚,我欠謝家的是不是就還清了?”
謝明琮腳步微滯。
“乖乖陪厲總喝一杯,明天我親自來接你。”
我笑出了眼淚,又問了另一個問題。
“謝明琮,我跟你,是不是也到此為止了?”
謝明琮沒有回答。
但不回答就是最好的回答——
隻要他不點頭,我就永遠是被他拿捏在掌心的玩物!
沒了盛靜姝尖利的哭聲,包廂裏變得異常安靜。
厲執叼著根煙,居高臨下睨著我,語帶戲謔。
“久聞念珠小姐貌美,沒想到還是個癡情種。”
我抹了把眼角的淚,昂頭冷笑。
“厲總見笑,逢場做戲罷了!”
厲執挑眉,似笑非笑地抬抬下巴。
“那就請吧。”
我看著麵前啤酒杯裏滿到溢出的橙紅酒液,放軟聲調為自己求一條生路。
“厲總,酒我可以喝,但您能不能容我先打個120?”
厲執以為我在故意拖延時間。
不耐地碾滅煙蒂,勾出一個殘忍的笑。
“好說,隻要你喝完這二十杯酒,120我替你打。”
我閉了閉眼,深吸一口氣——
謝家領養我十二年的恩情,今晚我就用這條命還給他們了!
如果僥幸不死,再見便是陌路。
睜開眼,我端起酒杯。
“那就麻煩厲總了,我先幹為敬!”
3.
拋開酒精過敏和在謝明琮手裏落下的胃病不提,我酒量其實還不錯。
兩大杯馬蒂尼灌下去,頭腦依舊清明。
連厲執眼裏的嘲諷都看得清清楚楚。
“嗬!好酒量啊!可我怎麼聽說念珠小姐煙酒不沾,是克己守禮的大家閨秀?”
我一手抵住已在隱隱作痛的胃,一手去端第三杯酒。
“厲總謬讚,寄人籬下而已,算什麼大家閨秀?”
“我不沾酒,隻是因為我酒精過敏,喝了會沒命的。”
厲執一怔。
“你怎麼不早說?”
我苦笑。
“說了厲總會高抬貴手,放過我嗎?”
厲執抿抿唇,沉默了。
意料之中的事——
厲執如果輕易放過我,沒人會誇他心慈手軟,隻會說他怕了謝明琮。
厲執怎麼可能低這個頭?
我歎口氣,伸手去端第四杯酒。
厲執突然“嘖”了一聲道:
“要不換個方式吧,你陪我兄弟一夜,我就放你走。”
我這次是真笑了。
“厲總,您這麵子給得太大,我恐怕接不住!”
厲執挑眉。
“為什麼?難不成落到這個下場,你還要為謝明琮守身?”
喝下去的酒已經開始發力。
胃部的隱痛變成了灼痛。
臉和脖子也發起疹子,又燒又癢。
好在包廂裏燈光曖昧,還沒人發現我的狼狽。
所以即便被厲執戳到痛處,我依舊能假裝無事發生,勉強撐住所剩不多的自尊。
“厲總說笑了,我哪敢攀附謝少?”
“我雖不玉潔冰清,但也不是能人盡可夫的,您還是不要亂牽紅線的好!”
4.
厲執狹長的眼眸微微眯起,強烈的壓迫感撲麵而來。
“眼光不行,嘴倒還挺硬!”
他夾著煙的手,指指我麵前酒。
“算了,我也不跟小丫頭一般見識!再喝三杯,我就放你走!”
我倏然抬眸。
“厲總說話算數?”
厲執連眼角都不屑看我,隻“哼”了一聲,權作回答。
雖然不知道厲執突發的哪門子善心,但這恐怕是我唯一的活路了。
我深吸口氣,按緊攪成一團的胃,想速戰速決。
可我早已千瘡百孔的胃,承受不住這猛烈洶湧的刺激。
第四杯酒隻喝到一半,一口血就混著酒液噴了出來。
厲執臉色驟變,罵了聲“操”。
轉頭衝一旁侍立的手下發火。
“都瞎嗎?還不去叫醫生?!”
我撐直身體,用冰冷發顫的手指抹去唇角的血漬,衝厲執一笑。
“勞煩厲總說話算數,替我......打個120吧......”
失去意識前,我對上厲琛眼裏的一絲不忍——
我賭對了!
厲執雖然踩著血雨腥風上位,手段了得,但他信佛。
不會見死不救!
再醒來是在醫院裏。
病房雖然普通,卻難得是個單間。
我對厲執的感激又深一層。
劫後餘生的慶幸剛剛冒起,就被謝明琮那讓我毛骨悚然的聲音掐滅。
“念珠?你終於醒了,沒事就好。”
我想撐坐起來,卻沒能成功。
“別動,你才做了手術,醫生說要臥床休息。”
我垂下眼眸,感覺有些惡心。
“謝少,我以為我欠謝家的已經還清了。”
向來以“主人”自居,習慣我逆來順受的謝明琮,顯然無法接受我的忤逆和冷淡。
他不悅蹙眉,語帶壓迫。
“念珠,你乖一點,別跟我使小性子......”
“我沒有!”
我幾乎搭上一條命,謝明琮卻以為我是在使小性子。
何其可笑!
5.
我放緩語氣,試圖跟謝明琮講道理。
“謝少,我以為那天晚上說得很清楚了,謝家領養我的恩情,我已經拿這條命還了。”
向來喜怒無常陰翳難測的謝明琮竟難得沒發火。
“別說賭氣的話,念珠,我隻是沒想到厲執真敢逼你喝酒......”
“不,你都想到了,你隻是不在乎罷了!不在乎我會是什麼下場,不在乎我的死活。”
“可是謝少,盛靜姝是人,我就不是了嗎?”
謝明琮眼中閃過不悅。
“念珠,不要跟靜姝比,你是我的人!”
我笑了。
“謝少想說的是我不配吧?”
“在謝少眼裏,我隻能是你逆來順受的玩物,可以隨意被交換和舍棄的那種,對吧?”
“謝念珠!”
謝明琮霍然起身,語含警告。
“人要知足,你占著謝家千金的身份,當了十二年謝家大小姐,難道不該有所回報?”
我看著謝明琮,提醒他事情的真相。
“不是我求著要當謝家大小姐的,是你強行把我從孤兒院帶回謝家的!”
“連謝念珠這個名字,都是你強加給我的!”
“念珠......”
“要說回報,我這些年回報得還不夠嗎?謝夫人發作時是怎麼打罵虐待我的,你不記得了嗎?”
“你借著所謂的喜歡,又是怎麼折騰教訓我的,你也不記得了嗎?”
“念珠!”
我撇過頭,用力眨去眼裏的淚意。
“我從來就不喜歡‘念珠’這個名字,也不想當什麼謝家大小姐。”
“我用替盛靜姝抵的這半條命,換我離開謝家,謝少能放過我了嗎?”
謝明琮麵沉如水,眸底情緒晦暗不明。
“放過你?你準備去哪兒?”
“念珠,你應該知道,在寧城,隻要我不點頭,就沒人敢收留你,包括你現在住的這間醫院!”
“是嗎?”
我咬著牙撐起身體,扯掉輸液針。
“那我離開就是。”
6.
我被謝明琮扯著胳膊摔回病床。
針孔冒出的血甩出一條弧線,卻不如刀口崩開來的恐怖。
暗紅的血液迅速湮開,嚇壞了聞聲趕來的護士。
混亂中,我好像看到一個熟悉的麵孔一晃而過。
但來不及確認,就被黑暗吞沒。
再睜眼,已不是原來的病房。
窗明幾淨,舒適溫馨。
不像醫院,更像高檔酒店的套房。
我心下一驚,按了呼叫鈴。
聞聲而來的除了護士,還有厲執。
“醒了?醫生說你得靜養一段時間,就先住這兒吧。”
我抿抿唇,暗自鬆了口氣——
我寧願落到厲執手裏,也不想再看到謝明琮那張臉。
“多謝厲總收留,可我付不起這個檔次的住院費......能不能麻煩您給我換間普通病房?”
“就算了吧,我可不想再鬧出人命來。”
“但我隻收拾我自己的攤子,等你養好病,就給我滾蛋,你和謝明琮的事我不會管!”
我低眉順目,再次道謝。
“謝謝厲總,我會盡快離開的。”
有了厲執的庇護,我總算擺脫謝明琮的陰影。
用大半個月時間,養好了我被割去一半的胃。
出院那天,我再次見到厲執。
“有什麼打算?”
我手裏拿著厚厚一疊票據。
那是我欠厲執的醫藥費。
“離開寧城,重新開始,賺錢還債。”
厲執笑得意味不明。
“那就祝謝小姐好運了。”
我忍了忍,還是沒忍住。
“厲總,我不姓謝,也不叫謝念珠。”
“所以?”
我看向窗外開到荼蘼的薔薇花,念出我在孤兒院時周姨給我取的名字——
“薔薇,我的名字叫薔薇。”
厲執一怔。
“沒有姓?”
“不需要。”
不需要姓氏,也不再做任何人的傀儡和玩物!
7.
到了車站,我才知道厲執那句話的意思——
每個出入口都有謝明琮的手下。
我甚至來不及去補辦身份證,就被“請”到一輛黑色的商務車上。
“小姐,謝少一直在找你,跟我們回去吧。”
“我如果不回去呢?”
“小姐,謝少說不惜一切代價。”
“那就動手吧!”
被謝明琮帶回謝家後,我的行為舉止喜好興趣,都被調教成謝明珠的樣子。
唯獨散打和畫畫不是。
為了這兩件事,我差點被謝明琮折騰去半條命。
被搶救過來後,謝明琮默許了。
不知道他那時是出於什麼心理,但現在,這成了我擺脫他的手段。
二十分鐘後,我成功離開車站。
腹部的刀口隱隱作痛,身上沒有一分錢。
我卻不敢停下休息哪怕一分鐘。
謝明琮在找我,更在逼我——
逼我回去求他,搖尾乞憐,做回他的玩物......
可我偏不!
我去了城北那家叫花漫的會所。
城北是謝明琮手伸不到的地方,沒辦法明目張膽把我帶走。
但我沒想到,我會被秦漫拒之門外。
“我這小廟裏供不下你這尊大佛,趕緊給我滾蛋!”
秦漫是孤兒院的大姐,也是我被謝明琮帶走時,罵我罵得最狠的人。
說我攀附豪門,忘恩負義。
但這不會是她不肯收留我的真正原因。
“姐,是厲執的意思嗎?”
秦漫不耐皺眉。
“早知今日何必當初!你隻要知道在城北沒人會收留你就是了!”
她從胸口摸出一疊鈔票塞到我手裏。
“我幫不了你,趕緊走!”
我不想讓秦漫為難,也沒臉接她的錢。
正想離開,我的手機響了,是孤兒院周姨的電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