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一隻九命貓妖。
為報花小樓前世恩情,一次次用性命護他平安長大。
用內丹為契和蛇妖做了交易,我終於如願以償嫁給他為妻。
可他卻為了結交權貴,把我送給他們當玩物。
還錯把蛇妖化作的女人當成了救命恩人。
為她割我的肉,放我的血。
當我求他放過我時,他勾起冷笑:“對你來說隻是一點小傷而已,反正你遲早會愈合,可我的萋萋卻等不了。”
當他為了蛇妖,眼睜睜看著我被滅魂釘釘滿全身魂飛魄散時。
我卻笑了。
他不知道,我才是他的救命恩人,而這,是我的最後一條命了......
1
清晨醒來,花小樓送來一套華美異常的衣裙吩咐我換上。
他親自為我簪了發,又親手為我描了眉。
然後目光眷戀的看著我道:“夫人當真是好顏色。”
本該是夫妻恩愛的畫麵,我卻忍不住顫抖起來。
打扮妥當,他拍了拍手道:“可以把人帶走了。”
我拉住他的衣袖目帶哀求,用手語比劃道:“夫君,我不想去。”
這已經是今年來的第八個了。
他卻一根一根掰開我的手指頭:“待到為夫終成大業那天,你就是皇後,這點犧牲算得了什麼。”
很快我便被送上了花轎,抬到一個陌生的府邸。
被一個肥頭大耳的男人按在密室裏,用各種形狀詭異的工具蹂躪了一遍。
等被轎子送回花府,我身上已經沒有一塊完好的皮肉了。
我躺在榻上奄奄一息,卻聽到外麵吹吹打打極其熱鬧。
婢女看懂了我的比劃,大聲告訴我花小樓今天又納了一房妾。
“夫人是沒看到,新姨娘是八抬大轎抬進來的,老爺還準她破例穿了正妻才穿的大紅色,看來很得老爺寵愛呢!”
聽到這句,我隻覺得喉嚨腥甜,轉頭吐出一口血來。
大夫來得很快,畢竟花小樓說過,必須讓我在三日內恢複如初。
曾經我以為他終究是心疼我的,後來我才知道他要結交的權貴太多。
如果我不能快速複原,就沒辦法去幫他滿足那些權貴變態的癖好。
聽見我上藥時的慘叫聲。
本該在洞房的花小樓推開門罵道:“你這個蠢貨,手腳就不能放輕一些嗎?你沒聽見夫人在呼痛嗎!”
他把我摟在懷裏,用指腹一點一點為我上藥。
動作輕柔,像在嗬護這世間最寶貴的珍寶。
眼角劃過一滴淚,如果花小樓不愛我,他為何會在新婚夜拋下新娘來找我呢。
他的手在我的大腿間流連,我忍不住輕吟出聲。
下一秒,他冷著臉一把將我推到地上:“這就按耐不住發浪了?真是下賤!”
原本已經不再流血的傷口瞬間崩裂開來,這次花小樓不再看我,轉身推門離開。
花小樓走後,大夫麵無表情吩咐下人將我抱進藥桶裏。
蝕骨的疼痛襲來,我忍不住掙紮著想要爬起來。
卻被一群人死死按進桶裏:“夫人,這藥浴有去腐生肌的功效,老爺說倘若你三日內沒好,就要殺了我們。”
“求求你看在我們上有老下有小的份上,別再掙紮了!”
痛暈過去前,我想到我和花小樓見到的第一麵。
上一世的花小樓是一個食不果腹的小乞丐。
那時我還是隻沒化出人形的,快要餓死的小貓。
但即便如此,內心良善的他還是會把偷來的吃食分我一半。
我活了下來,而他卻死了。
為了報恩我尋到了這一世的花小樓。
可惜,他是他,又不是他。
2
因為身體太過疼痛,第二日新婦敬茶我來晚了。
沒想到花小樓因此發了好大的脾氣。
“萋萋身體嬌弱,你竟擺架子讓她在冷風中等了許久。你就是這樣做正妻的嗎!”
我被嚇了一跳,一眾姐妹也被嚇得瑟瑟發抖。
直到柳萋萋從鬥篷裏伸出一隻白嫩的手握住花小樓的拳頭:“萋萋無事,老爺莫生氣了。”
眾人都很吃驚,包括我也不例外。
花小樓厭惡女人,閨房中一向以折磨女人為趣。
可這柳萋萋露出來的肌膚沒有任何傷口。
我忍不住多打量了她幾眼。
卻發現,她竟穿著綠色衣裙。
花小樓的娘親姚淑是建安城第一清倌。
她的一席綠裙,曾經是建安城最靚麗的一道風景。
花小樓恨極了他的娘親,連帶著綠色都恨上了。
曾經我不過無意間係了一根綠絲帶,被花小樓抽了九十九鞭。
可此時他隻是笑著說:“萋萋這身衣裙和滿園春色相得益彰。”
隨後轉頭吩咐我道:“我欲將萋萋抬為平妻,芸娘盡快著手準備吧。”
揮退了其他人,花小樓囑咐我留下來。
柳萋萋取下兜帽我才發現,她的臉上有一大塊燒傷。
花小樓目光灼灼地盯著我:“萋萋三年前在大火中救下我時不慎傷了臉。”
“芸娘有自愈的奇能,我得到一偏方,隻要芸娘願意割肉放血供萋萋食用,她的臉就能複原。”
柳萋萋飽含深意的看了我一眼:“那就謝謝姐姐出手相助了。”
花小樓留下一句:“今夜我會親自來取。”便和柳萋萋相攜而去。
可是當初那場大火,明明是我救了花小樓,甚至為此丟了一條命。
不知為何,他竟會把柳萋萋當作他的救命恩人。
花小樓來到我院中時,我正在月下起舞。
舞得是當初那場大火時流芳樓花魁正在跳的那支。
我想借由此,喚起他的記憶。
他卻冷哼一聲:“以色侍人久了,連跳舞都是一股勾欄味。”
他將我按在石桌上,我比劃著:“那個女人不是你的救命恩人,她是個騙子!”
花小樓卻一巴掌重重扇在我的臉上:“芸娘,雖然我被砸傷頭不記得救命恩人的長相,但萋萋說的話都對得上!”
“對於你來說不過是幾天就能恢複的事情,不要因為吃醋就說謊!”
“你知不知道,你若繼續傷我,我會死的!”我繼續比劃道。
他卻並不相信:“芸娘,你就算是做戲,也該裝得像一些,你能跑會跳,怎麼也不像是將死之人!”
說完,他毫不猶豫用刀切下我的肉。
疼痛襲來,可我的心更痛,我像條死魚一樣不再動彈。
看見我毫無生意,他似乎是慌了,把我抱進懷裏哄。
“好芸娘,我對柳萋萋就隻是報恩而已,你在我最狼狽時就陪在我身邊,她是永遠也比不上你在我心中的地位的!”
說完,他變戲法似的掏出一支簪子插在我鬢間:“上街時發現你多看了幾眼,為夫便知你喜歡這支簪子。”
那一夜,他終是留在了我院中。
他很快便沉沉睡去,我卻一夜無眠。
我之所以喜歡那支發簪,是因為它上麵綴滿了桂花。
而我和花小樓的第一次相遇是在桂花樹下。
我記得,他卻忘了。
3
柳萋萋服用了我的血肉第二日果真容光煥發。
等眾人散去,她走到我身邊耳語道:“貓妖,好久不見!”
聽見她喚我貓妖,我如遭雷擊。
我是一隻有百年修為的九命貓妖。
為報恩守在花小樓身邊用八條命護他平安長大。
還剩最後一條命時,我找到了山中修煉千年的蛇妖。
以內丹為契,換取了一具肉身。
還記得蛇妖一臉憐憫地看著我:“人類的情愛並非你想得那麼簡單。”
見我執意要去,她奪走了我的嗓音。
“如果你能在不開口說話的情況下,讓他知道你就是一直保護他的小貓並愛上你,你便可永遠留在他身邊。”
“否則,你的內丹和百年修為,將歸我所有。”
如今柳萋萋喚我貓妖,我終於明白過來柳萋萋是蛇妖所化。
我憤怒地比劃著:“你這是刻意阻撓我們相愛!”
柳萋萋哈哈大笑起來:“你為他丟了八條命,才當上了他的夫人。陪在他身邊五年,卻淪為他結交權貴的玩物。”
“如果你還是認不清現實,我不介意再幫你一次!”
她隻不過一揮手,我便開始七竅流血。
伴隨著她的驚叫聲,花小樓衝進了我的房間。
看見我七竅流血,他臉色瞬間煞白:“芸娘你堅持住,我這就去找大夫!”
我隻覺得自己的血越流越多,周身都開始發冷。
大夫跪在地上支支吾吾:“許是因為夫人接連不斷的受重傷,身體承受不住才......”
花小樓一刀插進他的肩膀上:“我不要聽理由,我隻想知道怎麼才能救芸娘!”
“聽說極寒北地有一種叫雪靈芝的植物生長在雪山之巔,如果三日內能尋來,夫人還有救!”
花小樓在我額頭上落下一吻,淚水滴落在我的唇邊:“芸娘等著,我這就替你尋來!”
到第三日天黑時,花小樓真的帶著滿身傷痕和雪靈芝一起回來了。
他握住我的手隻留下一句“快救芸娘!”便昏睡過去。
陪他同行的隨從說:“老爺和夫人當真是伉儷情深,我們連續跑了三天,跑死了五匹馬,才堪堪趕了回來。”
“老爺親自爬到雪山上去采的藥,因為不熟悉路,還掉進雪窟窿裏受了重傷。”
我躺在床上聽聞這一切,感動到落下淚來。
柳萋萋來得很快,她跪在花小樓麵前哭得梨花帶雨。
“夫君,我的養的狗快要死了,這雪靈芝,可否賞賜給萋萋。”
花小樓強撐著睜開眼,用手帕幫柳萋萋擦拭著眼角的淚滴。
“萋萋乖,這雪靈芝是給芸娘救命用的,小狗沒了,為夫給你再買幾隻便是。”
我原本緊張的心,瞬間放鬆了。
柳萋萋卻不依不饒:“這隻小狗從小陪著我長大,若是它死了,萋萋也不活了。”
說著她作勢要往牆上撞。
花小樓一把將她摟進懷裏:“好好好,我這就把雪靈芝給你。”
大夫在一旁阻止:“老爺且慢,夫人若是沒有這雪靈芝,恐怕命不久矣。”
花小樓沉默了兩秒:“不行就加大藥浴的濃度吧,她以往都是這麼好的,我相信這次她也能挺過來。”
柳萋萋歡天喜地拿著雪靈芝走了。
而我,被抱進了浴桶裏,痛不欲生。
舊傷未愈又添新傷,我開始大口大口吐出鮮血,很快便染紅了整個浴缸。
守在一旁的花小樓看著我痛苦的樣子慌了神。
他爬進浴桶緊緊抱住我:“芸娘,我知道你很痛,我願陪你一起承受這蝕骨之痛,隻求你不要丟下我。”
他強硬地吻住我的唇,掠奪著我的呼吸。
直到我終於不再吐血,軟倒在他懷裏。
醒來後我已經換上了幹淨衣服躺在床上。
花小樓身上的肌膚被藥浴腐蝕得傷痕累累。
被大夫帶下去療傷了。
柳萋萋來我麵前炫耀道:“這次你總該看清這個男人的心意了吧,離開他吧!”
4
“雪靈芝呢?”我比劃道。
我沒有騙花小樓,我是真的快死了。
服下雪靈芝,我還可以多活一陣子。
柳萋萋攤了攤手:“早就被我剁碎喂狗了。”
“不過,根本不是什麼我從小養到大的小狗,而是一群野狗!”
她放肆大笑,我憤怒下將她推倒在地。
下一瞬,我被療傷回來花小樓狠狠煽了一巴掌:“將雪靈芝給萋萋是我下的命令,她好心來看你你拿她出什麼氣!”
“既然你身體情況不好,這掌家之權就交給萋萋來吧。你便留在你院中,好好修養!”
他眉眼間的不耐煩深深刺痛了我。
他既願意陪我痛,又一次次為了柳萋萋傷害我,我開始看不懂他了。
將我軟禁在院中,他帶著柳萋萋轉身離去。
身上的傷口反複潰爛。
我自知時日無多,請婢女去把花小樓找來。
可一次次得到的,都是他陪在柳萋萋身邊沒空來看我。
花小樓再次踏入我院子時,身後竟跟著一個道士。
我還沒來得及欣喜,道士便掏出拂塵直指我麵門:“就是這個妖邪作祟,害得柳夫人昏迷不醒。”
花小樓問道:“要如何才能讓萋萋醒過來?”
道士說道:“隻需將妖孽綁在正午日下,把這些釘子釘進妖孽的所有關節裏,便可讓柳夫人醒過來。”
直覺不妙,我一邊後退一邊用手語反駁:“我不是妖邪,你休得胡說!”
花小樓卻隻是猶豫片刻,便命人把我綁了起來:“芸娘,不過是幾顆釘子,你很快就能複原。但萋萋快要不行了!”
不顧我的哭喊,道士將釘子釘入我的體內。
劇痛襲來,這釘子竟是能讓妖精神魂俱滅的滅魂釘!
我死死盯著花小樓,嘴裏發出古怪的笑聲。
花小樓不敢直視我的雙眼,把頭扭朝了一邊。
一釘又一釘活生生釘進了我的身體裏。
從痛苦掙紮到再也無法動彈。
過往開始像走馬燈一樣在我腦海中轉動。
花小樓的母親被微服私訪的先皇寵信沒成想竟懷上了龍種。
可當她挺著大肚子拿著先皇的玉佩跪在官道上求皇上接她進宮時,卻被打了個半死。
我的第一條命,就是護住她肚子裏的花小樓沒了的。
我想辦法把花小樓帶回了青樓,在他繈褓裏放了用第二條命換來的萬兩黃金。
老鴇終是沒忍心把他丟棄收養了下來。
可宮中貴人得知他沒有死,三番五次派人暗殺他。
我為他被砍成肉泥過,被活生生扒過皮,最後更是死在了熊熊大火裏。
若是沒有我一次次用命護著他,他早就已經死了。
可就是這麼一個我以命相搏護了一生的男子,竟為了別的女人,要了我的命......
最後一顆釘子落下,我再也沒了生氣。
花小樓,但願你永遠不要後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