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穿成了繁花樓裏的官妓。
還好是個清倌兒。
這會兒,一群洛陽城的紈絝公子。
正圍著我排排坐,要聽我唱歌。
但很不巧,自我穿越過來,跳舞和唱曲兒的技藝全丟了。
我急中生智,唱了首「燭光裏的媽媽」。
公子們驚為天人,尤其其中一位齊公子,聽的淚水漣漣。
當即便扔下酒桌好友和懷裏的花娘。
買了桂花糕回去孝敬母親。
齊夫人聽說,是我的歌曲,讓齊公子浪子回頭。
命人送來了重金酬謝,
我高興地收了錢,準備奔向我的愛與自由。
卻被周遲截胡了。
他獰笑著,強行將我塞進一頂小轎:「抓到你了,穿越女。」
1
繁華樓是犯官家眷的收容所。
前一日,我們還奴仆環繞,金尊玉貴。
後一日,父兄獲罪,便會被卸了釵環,丟到樓裏做官妓。
不少大小姐都難以忍受此等屈辱,選擇自我了斷。
我的原身羅丹羽也是。
可是她死了,我卻活了下來。
作為21世紀的新時代獨立女性,我是真的很怕死。
麵前一堆酒囊飯袋還在催促。
【快唱啊!沒死就給老子唱!】
【難不成還覺得你是金尊玉貴的羅家小姐呢?】
【就是,羅小姐往日見了我們,可是連正眼都沒有的!】
【哈哈哈,現在還不是要跪在我們麵前,像條狗一樣討好!】
【哎呀,羅小姐不會還覺得,自己是太子妃的人選吧?】
【爾等膽敢如此怠慢太子妃,是不想要自己的項上人頭了嗎?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快參見太子妃殿下,就是不知道,太子妃殿下的滋味怎麼樣......】
【今日若是不給我們兄弟唱曲兒,就陪我們兄弟睡覺吧~】
【看著點,不許她再投湖了,真死了就不好玩了。】
麵前的衣冠禽獸們,言語間盡是奚落和嘲笑,
看著我跌落雲端的痛苦模樣,他們更興奮了。
我有原身的記憶,迅速分辨出了他們的身份。
坐主位的,是尚書令嫡幼子顧寒笙。
數他叫的最歡。
羅家未獲罪前,曾多次上門求親,被羅丹羽拒絕。
坐下首的依次是中書令嫡次子嚴素,是顧寒笙忠實的狗腿子。
再往下是光祿大夫幼弟秦川,中書侍郎的侄兒李默。
以及定遠侯府的小世子,齊鳴。
齊鳴一句話沒說,隻是悶悶的喝酒,偶爾看向我,雖然冷著臉,卻能看出眼睛裏一閃而逝的哀傷。
他好像,跟原來的羅丹羽,有些淵源。
坐在最末尾的,是大理寺少卿,周遲。
周遲在這裏我是很奇怪的。
其他人都是錦衣玉食的勳貴子弟。
周遲是寒門考上來的,最不屑與朱門子弟為伍......
【羅丹羽,你到底唱不唱?】
顧寒笙將手中的酒杯摔在了我的腳下,也將我的思緒拉回了現實。
穿越前,我是一名醫生,也會唱歌和彈鋼琴的。
定了定神,下了決心。
我緩緩走到梨花木桌前,清了清嗓子。
開口唱道:
【媽媽我想對你說~話到嘴邊又咽下~】
【媽媽我想對你笑~眼裏卻點點淚花~】
整個廂房裏突然變得鴉雀無聲,
他們都呆呆地看著我,顧寒笙還揉了揉眼睛,似乎不敢相信,我真的開口唱了。
【奧媽媽~燭光裏的媽媽~你的黑發泛起了霜花~】
【奧媽媽~燭光裏的媽媽~你的眼睛為何失去了光華~】
......
一曲畢。
整個包廂安靜如雞,而後某個角落裏,響起了抽泣聲。
大家一陣迷茫,尋找著聲音來源,
原來是齊鳴。
他是這群人裏年紀最小的。
他淚水漣漣地站起身,朝我鞠了一躬。
然後用花娘遞來的手帕擦了擦眼淚。
又朝酒桌上的人行了一禮。
開口說道:「對不住了各位兄長,阿娘還等著我回家吃飯,齊鳴先走了。」
席間眾位公子的嘴巴張張合合,誰都沒說出挽留的話。
看著齊鳴的背影漸行漸遠。
眾人回過神來,
顧寒笙黑著臉先開口:「羅丹羽,你唱的這是哪一出?」
我尷尬地笑了一下:「這麼晚了,眾位公子還在此地逗留,想必家中的母親都思念的很,輾轉難眠,不若早些回家歇息吧。」
眾人臉色一陣青白交替。
顧寒笙站起身:「無趣!掃興!」
而後麵色陰沉地拂袖而去。
秦川和李默他們,也跟著站起身,瞪了我一眼,跟了上去。
隻有周遲落在最後。
眾人走光以後,他踱步到我麵前,用手中折扇挑起了我的下巴。
我毫不躲閃地看著他。
他突然笑了:「有趣,真是有趣,丹羽,等我。」
2
周遲走了以後,我總覺得不對勁。
不知道他在讓我等什麼。
我把自己關在房間裏,冥思苦想了一夜都沒想出來。
天邊泛起魚肚白的時候,我剛進入夢鄉。
突然門外的敲門聲就響起來了。
「丹羽啊,你快出來,定遠侯府來人了。」
是花媽媽。
我帶著起床氣,翻了個身繼續睡。
花媽媽卻在外麵不停的喊。
我隻好打著哈欠,認命地將門打開。
便看見一位侍女裝扮的女子,帶了兩個小廝過來。
見到我,行了一禮。
「奴婢青卓,是定遠侯府夫人身邊的丫鬟,今日特來感謝丹羽姑娘。」
我直接愣住,就見身後的小廝抬了一個托盤上來。
掀開紅布,上麵放著一排整整齊齊的金元寶。
「這是何意?」
我疑惑地問道。
青卓笑道:「昨夜我們世子回去,特意帶了夫人愛吃的桂花糕,還賭咒發誓,今後好好上進讀書,再不讓夫人操心。母子感情重歸於好,都是姑娘的緣故,所以,特奉命來感謝姑娘。」
我長舒一口氣:「夫人太客氣了,好說好說~」
青卓命人將元寶留下,就告辭了。
我抱著這些元寶,喜極而泣。
對花媽媽說:「媽媽,這些元寶,可夠丹羽贖身?」
花媽媽點點頭:「自是夠的,隻是,已經有人替你贖身了?」
???
我心下滿是疑惑:「是誰??」
花媽媽眯著眼睛笑道:「周遲,周大人。」
「可是我與周遲並無淵源,他為何替我贖身?」
聯想到昨日他的舉動,我更是覺得恐怖,他似乎看穿了我不是原來的羅丹羽,還讓讓我等他......
周遲想幹什麼?
而花媽媽卻不容我多想,將我關進房間裏,安排人替我梳妝。
還在我耳邊絮叨著:「自然是喜歡你呀,你過去了就是第三房姨娘,周遲從我這贖走了薛芍和越蘭,她們都是好相與的丫頭,你去了替媽媽看看她們過得好不好?」
我拽住花媽媽,她胖胖地身軀艱難地轉向我:「怎麼啦?」
「你說他還贖走了兩個人?」
「是啊,薛芍和越蘭,跟你一樣,也是官家小姐。」
「周遲為什麼贖走她們?」
「周大人愛花,定是一見傾心之故,你放心,這位周大人還沒娶妻,長得嘛,你昨日也看到了,俊朗的很。」
這更奇怪了,長相俊朗,又有官職,卻至今未娶正妻。
我想從羅丹羽的記憶裏,尋找關於周遲的部分,卻什麼都找不到。
心裏更慌了,直覺這周遲肯定有問題。
「媽媽,我能不能不去周家,我想留在這裏。」
花媽媽搖頭:「這侯府的黃金若是早來一會兒,還有可能,現下,你是非去不可了。」
話畢。花媽媽將我的臉轉到銅鏡前。
「怕什麼,這樣的美貌,周大人定會好好心疼你的~」
我望向銅鏡。
羅小姐的確美貌,落水後麵色蒼白,更平添了一分嬌弱。
花媽媽又說:「周大人素有惜花之名,你的好日子,在後頭呢。」
心念萬般流轉之間,周家的轎子到了。
周遲竟然親自來了,他一身青色直綴,更顯得君子端方。
牽著我的手上了轎子,無數姐妹投來了羨慕的目光。
花媽媽眼含熱淚,拉著我的手細細叮囑:「別擔心,薛芍和越蘭都是心地善良好相處的姑娘。」
我點了點頭。
心緒還未平複之時,周遲與我一同上了轎。
然後湊近我,在我耳邊說了無比炸裂的七個字:「抓到你了,穿越女。」
3
仿佛平地起驚雷。
周遲竟然知道我是穿越而來的。
我拿團扇遮住臉:「周大人,您說什麼?什麼穿越女?」
周遲一把攥住我的手腕,將團扇扔到了一邊。
「別怕,隻要你乖乖的,我會對你很好~」
我默不作聲,任由冷汗浸濕了後背。
周遲看了看我,冷嗤一聲,便在一旁閉目養神。
繁華樓離周府不遠。
大概15分鐘左右。
轎子停下來,周遲睜開雙眼:「到了。」
我隨著周遲進了周府,這裏處處透著詭異。
下人們自在其位,坐著活計。
對周遲和我視若無睹,
周遲麵不改色在前麵引路,將我安頓在後院一間廂房。
又指了一個丫頭伺候我,說:「我還有事,晚點再來找你。」
就出了門。
我看著這個名叫芙蓉的丫頭。
她膚色白皙細嫩,麵容嬌俏,隻是眼裏諸多不屑。
看見我打量她,她懶懶打了個哈欠,說道:
「我叫芙蓉,有事你就喊我,還有,花園是禁地,不許去!」
說到花園的時候,芙蓉加重了語氣。
看著我,麵上閃過幾絲嘲弄。
周府的花園為什麼不能去?裏麵藏著什麼秘密嗎?
還有這個叫芙蓉的丫頭,不自稱奴婢,還一副主人翁的模樣。
心裏藏著許多疑惑,時間漸漸來到了晚上。
周遲一直沒來,芙蓉給我端來了一份飯菜:「趁熱吃,吃完睡覺。」
我疑惑道:「周遲呢?他不來嗎?」
芙蓉冷笑一聲:「他來了你就沒好日子過了,且行且珍惜吧。」
我不解,卻沒再追問,
我也確實餓了,當著她的麵吃起來。
芙蓉見我把飯菜咽了下去,就放心地離開了。
我看著她的身影出了院子,就走到內室,扣嗓子眼。
將剛才吃下的竹筍,鴨肉全吐了出來。
人也清醒了幾分。
將院子裏灑掃的小翠打暈,放到了床上,我則換了她的衣服。
去了周家的花園。
花媽媽曾說過:「周大人是惜花之人,極其愛花,也愛美人。」
踏進周府的後花園,果然如此。
暮春時節,周府的後花園,百花爭放。
芍藥豔麗,君子蘭清貴,桃花嬌嫩......
我仿若置身仙境,來不及細細欣賞,就聽見女人淒厲的哀鳴。
我把腳步放輕,順著聲音過去。
就看見芍藥花深處,一位女子正在受刑。
她被綁在木樁上,周遲鉗住她的下巴逼問:「薛芍,你最好老實交代,除了九九乘法表,你還會背什麼?」
她就是薛芍嗎?
薛芍十指被刑具夾著,聲聲泣血:「俺說啦,俺小學畢業,加減乘除都算不清楚......」
我緊緊盯著受刑的薛芍,她會九九乘法表,她也是穿越而來的。
背後突然一陣涼風吹過,心裏發毛。
我回頭一看,原來是一隻野貓路過。
剛舒了一口氣,便看見那野貓正在啃食一節枯骨。
而枯骨邊上,開滿了君子蘭和蝴蝶蘭。
花海的的盡頭,是個極大的鐵籠子。
裏麵也關了一個女人,一身紅衣,極其顯眼。
她發現我在看她,朝我揚起了一抹微笑。
我不由自主地朝她走過去,
走近了才發現,她穿的是白衣服。
是身上的血痕,把衣服染成了紅色,她的傷,不比薛芍少。
我皺著眉問她:「你是越蘭嗎?」
她沒有回答,卻反問我:「宮廷玉液酒?」
我咽了下口水,回應道:「180一杯?」
越蘭的淚水湧出眼眶,她說:「你快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