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琛住院時,他的妻子卷走家裏所有的財產,轉頭嫁給了竹馬。
我知道後,立刻買了回國的機票,幫他找了全市最好的醫生為他手術。
還在他的病床前向他表白,讓他跟我結婚。
可就在婚禮當天,我卻失蹤了。
五年後,再次看到林琛,是他榮獲最高設計獎的時候。
電視中,頒獎者問林琛最想把這個消息分享給誰。
他冷笑一聲,撥通我的號碼。
“蘇淺,當初你為錢逃婚,讓我一夜之間淪為圈子裏的笑柄,有沒有想過如今我會有這樣的成就?”
我看著這些年治病欠下的天價債務,聲音聽不出起伏。
“既然你現在功成名就,看在往日情分,給我三十萬不是什麼難事吧?”
電視中的林琛麵色扭曲一瞬,隨後憤憤掛斷了電話。
場中靜默一瞬,我看著屏幕中那張日思夜想的臉,笑得苦澀。
他還不知道。
當初他腎衰竭,是我瞞著他,將自己的腎換給了他。
早在五年前,住院的就不再是他。
而是我。
1
掛斷電話半小時,我收到了林琛的三十萬轉賬。
看著手機上那一長串的零,我一時有些怔愣。
想到那些欠款,我驅車前往醫院,還清了之前的醫藥費。
即將走出醫院大門時,卻看到一抹熟悉的身影。
比起之前,林琛看起來更加成熟了。
他身上的高定西服還沒來得及換下,焦急地陪在一個長相甜美的女孩身邊。
女孩眼尾泛著紅,小嘴緊抿著,纖細的手緊緊的牽著林琛。
我下意識去聽他們和醫生的對話。
不過是扭傷了胳膊。
林琛為她忙前忙後,臉上的心疼快要溢出來。
忽然,他身形一頓,視線隱約落在我身上。
我趕忙垂下眸子,轉身離去。
手腕這時卻被人拽住。
轉頭,我對上了男人冷漠的雙眼。
他麵上滿是譏笑。
“怎麼見了我就跑,這麼沒臉見我?”
我定定注視著他,心中歎息,最終冷硬地別開頭,隻說了一句:
“隻是沒想到在這兒能碰見你,既然這樣,不如再借我十萬塊?”
他抓著我袖口的手微微收緊,麵上的怒氣再也掩蓋不住。
“蘇淺,你還有沒有一點出息?五年沒見,你就是現在這個樣子?”
手背的針眼傳來細密的疼痛,我咬著牙,麵上看不出異常。
“以咱們現在的關係,見麵不提錢的話,我怕你的小女友會誤會。”
林琛麵上呆愣一瞬,有些欲言又止。
他張了張嘴,剛想說什麼,小女友就打斷了他。
溫蔓看著我,裝作天真無邪的樣子
“阿琛,這就是五年前為了錢財把你拋棄了的那個未婚妻嗎?”
她不屑的上下將我打量一番
“十萬塊能有什麼用,阿琛給我買的項鏈都不下百萬。”
“這十萬塊我替阿琛給你了,畢竟當初如果不是你為了錢權拋棄他,我也不會遇到他。”
我垂下眸子,思緒漸漸拉遠。
我和林琛青梅竹馬,大學畢業這天,為了還債,他的賭鬼母親將他抵給了債主。
但他卻告訴我,是他嫌棄我沒錢沒權不能幫助他,這才選擇了跟有錢人結婚。
我愛慕他多年,自是見不得他如此背叛,於是當晚就買了出國的機票。
遠在大洋彼岸,我雖然不甘心,但也希望他能幸福。
可我沒想到,他所遇非人,一切也不過是他為了讓我放心編造的借口。
他妻子看不起他,多年壓抑下,他患上腎病綜合征。
嚴重到需要換腎才能繼續存活下去。
回國後,我第一時間做了各項檢查。
結果顯示,我是和林琛最匹配的供體。
那天回去之後,我看著林琛日漸枯槁的麵容,輕輕將他摟進懷裏。
“別怕,你的病馬上就要好了,我找到了和你適配的供體。”
他宛如死水的眸子漸漸起了漣漪,聲音微弱的不像話。
“真的麼?太好了,我可以活下去了,可以娶你了。”
我和他約定好,手術成功的那一天,我們就結婚。
可是林琛身體狀況太差了,沒有醫院願意承擔他腎移植的風險。
最後經朋友介紹,我選擇了一所私人醫院。
換腎這天,我瞞著他,和他一同進入了手術室。
我本以為我們的苦難到此就要結束了。
可我沒想到,我遇到了黑心醫生,造成了嚴重的醫療事故,生命垂危。
雖然最後搶回了一條命,但身體狀況直線下降。
醫生告訴我,若是養護不好,我很容易早亡。
不僅如此,我整日都要承受著腰側鑽心徹骨的疼痛,比起無數尖銳的鋼針猛地刺入腎臟又不斷攪動,還要甚上幾分。
我這樣的廢人,注定不能幸福的。
出院那天,我隔著窗戶看向病床裏重新煥發生機的林琛,笑得苦澀。
他未來前程一片大好,我不能成為他的累贅。
更不想讓他看見我如今狼狽的樣子。
我逃婚了。
想到曾經種種,我攥了攥拳頭,不想繼續留在這個是非之地。
可溫蔓顯然不想這樣輕易的放我走,她用力扯過我。
她扯住的地方剛好是滯留針所在的位置,我疼的倒吸一口涼氣,手中的病曆單全都掉到地上。
溫蔓故作驚訝,麵上抱歉,可語氣裏滿是幸災樂禍。
“不好意思啊蘇姐姐,我不是故意的——咦,這是什麼?”
她蹲下身子,拿起散落的病曆單。
我心中一緊,下意識看向林琛。
林琛接過她手裏的病曆單,細細端詳起來。
看著他愈發緊皺的眉頭,我在心裏不斷盤算著借口。
可還沒等開口,就見他怒不可遏地將病曆單甩在我臉上,還狠狠推了我一把:
“蘇淺,有意思嗎,為了讓我給你更多錢,你就偽造病曆單?!”
2
“真是狗改不了吃屎,沒想到你過了五年還是這麼的貪圖錢財!”
我身子虛弱,被他推倒在地後身體傳來一陣疼痛,準備好的說辭也被我悉數咽回了肚子裏。
我掙紮著起身,我蹲在地上將病曆單一張張撿起。
“對啊,現在日子不好過,不如你再接濟接濟我。”
“砰——!”
我被踢得偏過頭去,臉上火辣辣的疼,剛撿起的病曆單再次散落在地。
周圍人的視線落在我身上,麵上滿是看好戲的神色。
林琛抬腳狠狠碾在我的病曆單上,他憤怒的嘶吼:
“蘇淺!真是枉我曾經對你一片真心,沒想到你是這麼虛榮的人!”
我看著沾染上鞋印的單子,隻覺腰間兩側深處撕心裂肺的痛,後背的冷汗出了一層又一層。
溫蔓這時快速上前,心疼地握住林琛的手:
“阿琛,別跟她廢話了,打她還臟了你的手呢?”
我麻木地看向兩人緊握的雙手。
林琛注意到了我的視線,身體微微一滯,很快將手抽了出來。
溫蔓的手就這樣僵在半空。
她嫉恨的盯著我,我卻不想再和他們糾纏,起身緩緩離開。
我走的很慢,極力忍耐著疼痛,腰間兩側深處,像是被一雙無形的大手狠狠攥住,疼得我冷汗直冒,幾乎站立不穩。
自從換腎出了醫療事故之後,我每天都被這樣的病痛折磨。
每到深夜,腰間兩側傳來的劇痛都讓我整宿整宿的睡不著覺。
我甚至失去了最基本的新陳代謝功能,每天依靠導尿管。
醫院人來人往,我看著手中的病曆單,扯了扯唇。
挺好的。
隻要他不知道當年換腎的是我,隻要他現在生活的幸福。
這就足夠了。
至於我。
醫生已經下了病危通知單,我最多隻有一個月時間了。
我將病曆單收放好,回到出租屋後,找了一份侍者的工作。
雖然是將死之人,但我不想在這世界上留下任何外債。
可就在我進入宴會場所時,卻見到了意想不到的人。
3
林琛一身筆挺的西裝,一旁的溫曼巧笑嫣然地挽著他的胳膊,兩人和眾人打著招呼。
我低下頭,不想被他們看到,將酒水端上後就匆匆離開。
林琛沒有注意到我,和眾人笑著談話,溫蔓卻一把將我扯住。
“做事毛手毛腳,沒看到我的鞋子被你弄臟了嗎?”
我低下頭,注意到溫蔓定製高跟鞋上沾了幾滴酒水。
我蹲下身子,拿出手帕為溫蔓清理幹淨鞋上的汙漬。
林琛轉過頭,定定的看著我。
我知道他認出了我。
溫蔓注意到了林琛的視線,麵上閃過慍怒,抬腳狠狠踢向我腰側。
“這麼點小事都辦不好,把我的鞋都刮花了,你別幹了!”
托盤裏的酒水嘩啦啦灑了一地,高腳杯的玻璃碎片紮進了我的掌心。
一時間,血水混合著酒水流了滿地。
我疼的說不出話,又被保安狠狠架了起來。
即將被帶走的那一刻,林琛出聲製止。
他眼中微不可察的閃過一絲心疼,麵上卻是鄙夷。
“蘇淺,怎麼狼狽成這個樣子了?你傍的有錢人不要你了?”
溫蔓這才狀似驚訝地將我扶起,拍了拍我身上的塵土。
“蘇姐姐,怪我沒認出你。隻是我沒想到,你身為阿琛曾經的未婚妻,怎麼會淪落到這個地步?”
這話一出,所有人視線頓時粘在了我身上。
有人指著我,和周圍的好友竊竊私語。
“這就是當年拋棄林琛的女人,聽說是嫌棄林琛是個病秧子,賺不了大錢,就傍上了有錢人!”
“這還真是因果循環,報應不爽!”
林琛的好友全都義憤填膺地看著我,將手中酒水潑在我身上。
更有甚者,抓起桌上的糕點就往我身上砸。
奶油被酒水融化,糊了我滿身,流進被玻璃劃傷的傷口中,掀起陣陣刺痛。
見我低著頭久久不發一言,林琛冷聲開口:
“既然你這麼愛錢,看在曾經情分,那我就給你一個賺錢的機會。”
服務員在他的示意下擺出幾十瓶高檔烈酒。
林琛上下將我打量一番,嗤笑道:
“蘇淺,隻要你能在一小時內喝完這些酒,我就給你50萬。”
大廳內,眾人看好戲的圍成一圈,都等著看我的笑話。
我彎腰,拿起了第一瓶酒。
自從換腎之後,我身體狀況直線下降。
腰側經常傳來劇痛不說,還常常呼吸困難,身體水腫的不成樣子。
稍微養護不慎便會喪命,更不要說喝酒。
我緊緊攥著手中的酒瓶,抬眸看向林琛。
“喝了這些酒,那我們從前也一筆勾銷了吧?”
林琛一怔,眼中驀然升起的恨意恨不能將我吞噬殆盡。
他死死咬著銀牙,從喉間擠出了一個字:
“對。”
我輕笑一聲,隨後仰頭灌起了酒。
烈酒入喉,像是要將我的喉嚨燒穿,我控製不住地劇烈咳嗽起來。
強烈的窒息感傳來,我臉色瞬間變得漲紅。
心跳不受負荷地發出咚咚的響聲,跳的越來越快。
沒關係,反正馬上就要死了。
比起現在遭受的痛苦,能在死之前和他將從前過往清零,值了。
眾人冷眼旁觀著這一切,麵上是止不住的鄙夷。
而林琛眉眼卻滿是陰沉。
喝到第三瓶時,林琛一把奪過了我手中的酒瓶摔在地上,咬牙出聲:
“夠了!蘇淺,你就這麼愛錢?!”
他聲音裏滿是憤怒,我看著他,想伸手撫摸他的臉頰,卻怎麼也抬不起手。
曾經做過千萬遍的動作,到現在卻是沒有了名正言順的身份再去重複。
我壓下滿腔的苦澀,嘶啞著嗓子開口:
“對,我就是這麼愛錢。”
我們早就回不去了。
比起愛,我能留給他最後的念想就是恨。
這樣,他才不會一直困在我們的過往裏。
聽到我這樣說,林琛眼中的悲傷幾乎遮掩不住。
他將地上的酒瓶快速打開,重重塞進了我的手中,幾近聲嘶力竭衝我喊道:
“既然這樣,那你就喝!全部喝個夠!”
視線愈發模糊,我接過酒瓶,作勢就要往嘴裏灌。
林琛再也忍受不住,狠狠將我推在地上,眼睛紅的嚇人。
“蘇淺!你怎麼這麼賤?!”
我仰倒在地上,感受著身體熱量的流失,小腹左側的導管摔在地上,露出了我腰間的爛肉。
一個身影急匆匆地撥開人群,將我扶了起來。
我看向來人,發現是好友唐沫。
她知道我的身體情況,也知道我和林琛之間的過往。
我心中驀地一慌,不等我阻止她開口,就見她朝著林琛嘶吼:
“夠了!要不是蘇淺把腎換給你,也不會淪落到現在這樣的地步!你居然還逼她喝酒?!林琛,你還有沒有一絲良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