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完男友欠下的債後,我毅然決然地跳河殉情。
但卻被好心人救了下來。
在候診室裏,我竟聽到已故男友的聲音,
“無論你們用什麼辦法,必須救活江念辭。”
眼淚瞬間盈滿眼眶。
我拚命想睜開眼確認。
但下一秒,卻聽見蕭晉說:
“如果她死了,蘇蘇的手術就無法進行了。”
而日日來催債的熟悉聲音也響起,
“蕭少,演出費記得結一下!不過蘇蘇隻是備個孕罷了,用得著騙江念辭為你殉情,還把肝臟捐出來嗎?”
“嗬,她當時可以為了錢幹淨利落地丟下我,現在,也照樣可以為了錢丟一個肝。”
對話聲漸遠。
睜眼,兩行清淚滑落。
我雙手顫抖著給父親發去信息。
“爸,我答應和陸家聯姻。”
1
手機瞬間收到信息。
【好,這才是江家的乖女兒!半個月後,咱們就正式聯姻。】
【陸小少爺雖不能行夫妻之事,但陸家定不會虧待了你!】
親生父母向孤兒院要回我,
隻是為了把我送去聯姻。
青梅竹馬向江家搶回我,
隻是為了讓我捐出肝臟。
無依無靠的我,現在去哪都一樣吧?
我摁熄屏幕,在麻醉的作用下久違地睡了個整覺。
再睜眼,自己已做完了手術。
給我插滯留針的護士輕輕歎息道,
“病人實在是太瘦了,血管都不好找,急救時做人工呼吸還斷了幾根肋骨。”
“是啊,她根本不符合肝臟捐獻的標準,可蕭總還是執意要剖出來確認......”
“唉,聽說這姑娘是殉情自殺的。死裏逃生還白白挨了一刀,真可憐啊。”
我摸了摸右腹。
硌人的肋骨上,有一新一舊的兩條疤痕。
原來我已經為蕭晉死了兩回。
而病房外,蕭晉的兄弟正大聲調笑著,
“蕭少,身為陸氏集團的CTO,為了折磨江念辭,還真在那老破小裏住了半年?”
蕭晉語氣帶著幾分不屑,
“本來是想讓她知難而退,但沒想到她竟然答應了我的求婚。”
我用力捂住耳朵。
但門外的聲音還是不停地傳來。
“那當然,江念辭怎麼舍得放過你這個績優股!你現在的身價頂得上十個江家。”
“不過話說回來,她還真是沒一天好日子過啊。你知道不,江念辭替你還債的時候,還偷偷賣過幾次血呢。”
“不過你這招服從性測試確實高明!苦日子陪你過,債也替你還,河能為你跳,肝自然也能為你捐咯。”
蕭晉的聲音沒有任何波瀾,
“那是她欠我的。”
我無聲地啜泣著。
身下的縫好的傷口似乎扯裂了。
全身都在胡亂地痛著。
我用力地抹掉臉上的淚水。
支著身子,走向病房的大門。
八歲的蕭晉,幫我打跑猥瑣的保育員,腦袋都開了花。
十五歲的蕭晉,將我從塌陷的教學樓下救了出來,一雙手刨土刨得血肉模糊。
十八歲的蕭晉,卻被我的親生父母指著鼻子罵他是攀附江家的狗。
還被打斷了右腿,隻能終身佩戴假肢。
如今,二十五歲的蕭晉終於要討回我欠他的一切。
我怎麼能,拒絕啊。
隻是捐完肝後,我就還完這三次了。
不拖不欠,亦不必再糾纏。
我深吸一口氣,準備拉動門把手。
一個身影卻先一步闖了進來。
“喲,這不是江家千金嗎?怎麼一副落魄樣?”
許意蘇比之前豐腴了不少。
反觀自己,卻是一副骨瘦如柴的樣子。
也難怪配型失敗。
見我愣神不說話,許意蘇得意地顯擺著中指上的大鑽戒,
“蕭晉已經跟我求婚了。”
鑽石上漂亮的火彩晃得我眼睛發酸。
我將戴著銀戒的左手藏在身後。
當初蕭晉舉著這枚廉價的戒指向我求婚時,他說:
“無論貧窮還是富有,健康還是疾病,我們生死相隨。”
可沒想到,貧窮、疾病是留給我的。
富有、健康卻是送給她的。
是我誤把這樣一句誓言當作價值連城的愛。
還為此,放棄自己的生命,以實現生死相隨的諾言。
我扯起嘴角自嘲地笑了笑,
“那就祝福你們了。”
“祝福?江念辭,我要的,是你的嫉妒!”
許意蘇狠狠捏住我的下巴,蔻紅的指甲深深嵌入我的皮膚,
“你不是一直都高高在上,自以為擁有一切嗎?”
“你看清楚了,這可是60克拉的粉鑽,是中秋那天,蕭晉特意去法國為我拍下的。”
許意蘇身上的玫瑰香讓我徹底僵在原地。
玫瑰香,中秋。
是了。
蕭晉和我在一起的那短短的半年裏。
每一天,我都能聞到淡淡的玫瑰香。
氣息幹淨、清爽。
與廉價的出租屋格格不入。
與一身菜場肉膻味的我更是不搭。
中秋那晚,我發燒燒到了40度。
一晚沒睡,給他打了99通電話。
可他一通都沒接。
第二天他隻是捧著一碗白粥喚我起身吃早餐。
沒有道歉,也沒有解釋。
我看見他的瞬間,便哭了出來。
他以為我是因昨夜的雷聲跟他撒嬌。
但當時的我隻是覺得,
他身上的玫瑰香真的太濃,太濃了。
原來故事的結局,在很早之前就已經埋下伏筆。
是我不敢問。
是我不想問。
病房的門把手「哢嚓」地轉動了一下。
許意蘇見狀揚了揚唇,狠狠摔到一旁。
還順手扯住我手背的滯留針,將我帶倒在地。
而蕭晉此時剛好推開了門。
2
蕭晉看向我手背劃破的可怖傷口,
眼裏閃過一絲不忍。
他剛張了張嘴,許意蘇便立刻抓住他的褲腳,
“蕭晉,她讓我開個價,叫我拿了錢離開你!”
“我沒......”
許意蘇厲聲打斷,
“江念辭!我知道你一直看不起我們,但我們好歹在孤兒院一起長大,你為什麼這麼不念舊情!”
蕭晉眼中的光瞬間暗淡了下去。
他摩挲著拐杖的把手冷冷道,
“真是老套的招數。江小姐還真以為,錢是萬能的啊?”
他自嘲地笑了笑,
“也對,江小姐之前拋下我,而後又黏著我,不過都是為了錢罷了。”
蕭晉扶起許意蘇,居高臨下地看著我,
“你賭對了,我沒破產。”
“這段時間,你演得挺辛苦的吧?演得連我都,差點信了。”
蕭晉俯下身子,捏住我的下巴。
“嘖,這麼瘦,都不符合移植標準了。讓我好好補償你吧?”
我別開了臉,努力不讓眼淚掉下,
“蕭晉,肝我可以捐。但我想問一個問題。”
“後來,你真的沒有愛過我嗎?”
“哪怕是一秒,都沒有嗎?”
蕭晉身後許意蘇笑了起來,
“愛你?江念辭你知不知道,他每次跟你做完,都會跟我做啊?一夜,七次。”
“他說這樣,才能蓋掉你身上那令人作嘔的味道。”
我死死咬著唇,執拗地看著蕭晉。
隻要他說一個不字。
不需要任何證據,我都能相信他。
可蕭晉彎起了嘴角。
那張好看的臉上是我怎麼看都看不懂的神情。
他道,“如她所說。”
內心深處的那根弦終於崩壞。
我愣愣地看著蕭晉的眼睛。
裏頭隻有厭惡。
得知蕭晉“死訊”後,我每天都在幻想他能活過來。
然後抱著我說,那一切都是假的。
可我不分晝夜地打著三份工,
苦苦熬到債都還清了,他也沒有回來。
我被思念壓得喘不過氣。
最後選擇殉情自殺。
卻怎麼都沒想到,生離死別後的重逢是這樣的。
死是假的。
自以為的相愛,也是假的。
我渾渾噩噩地被帶到了蕭晉真正的住處。
看到這裏的布置,我不禁徹底愣在原地。
我們剛離開孤兒院時,窮得隻剩下愛了。
兩個人窩在不透光的握手樓裏,做得不分日夜。
又一場雲雨結束,蕭晉從身後環抱著我。
“念辭,你再給我講講,你想象中的家好不好?”
我再一次不厭其煩地細細勾畫了起來。
種滿向日葵的小院子。
掛在落地窗旁的風鈴。
貼滿星星貼紙的溫馨嬰兒房。
簡直,和眼前的別墅,一模一樣啊。
我有些恍惚,扭頭看向蕭晉。
蕭晉緊緊抿著唇,倔強的目光和當年沒差。
但不同的是,那件領口鬆垮的T恤換成了熨帖的襯衫。
而之前隻會看著我的溫柔目光,此時也落在了許意蘇的身上。
看到我眼裏的驚訝,許意蘇得意地笑道,
“這個房子不錯吧?一磚一瓦,都是我陪著蕭晉打拚來的。”
我默默垂下頭。
也對,這一切怎麼可能還與我有關。
“肝移植的事你別怪蕭晉,他隻是擔心我得妊娠急性脂肪肝。”
“真是的,兩萬分之一的概率,他都這麼擔心。”
蕭晉寵溺地捧起許意蘇的臉,
“都說錢權驗人心,你就是被篩下來的真心人,我不對你好,要對誰好?”
許意蘇輕輕攬住蕭晉的腰,
“那江念辭呢?她不是你的初戀嗎?”
“嗬,這個道理,還是她教會我的呢。不過很可惜,她沒有經住考驗。”
蕭晉淒然地笑了笑,轉向我說,
“江念辭,從現在開始,山珍海味任你吃,就當是我騙你殉情的補償了。”
“隻不過,你吃的量要比蘇蘇多三倍。半個月內,必須成功捐出肝臟。”
“到時候我會給你一筆錢,希望你能永遠消失在我們的視線裏。”
半個月後正好是正式宣布聯姻的日子。
我摸了摸右腹的兩道疤。
“好。”
半個月後,我們不拖不欠。
不複相見。
3
蕭晉接了通電話就去公司處理事情了。
我麵對著一桌子的魚翅鮑魚胃裏直泛酸。
但為了盡快離開,我拿起刀叉,準備咽下血淋淋的牛排。
一個仆人卻眼疾手快地將我麵前的牛排撤下。
許意蘇撕下假麵,
“江念辭,和我吃一樣的,你也配麼?”
“王媽,把這些都拿下去榨成漿吧,三倍的量,可別少了。”
“還有啊,你老家不是有賣豬飼料的嗎?去買點回來,一同打進去。胖得快些,好少來礙我的眼。”
黏糊糊的漿糊很快呈了上來。
味道特別腥臭。
我剛喝了一口就忍不住幹嘔起來。。
“哎呀,念辭你太浪費食物啦。來,小陳,你們幾個來幫幫江小姐。”
幾個保鏢圍了上來,擒住了我的手腳。
拿著惡心的漿糊不斷我嘴裏灌。
一碗,接著一碗。
記憶裏極其痛苦回憶蘇醒了。
在孤兒院時,我們好幾天才會有一頓像樣的飯可以吃。
院長說,我們瘦一點,可憐一點,被收養成功的概率也就會大一點。
所以我的每一頓飯,都是蕭晉扛著毒打換來的。
一顆門牙,換一個饅頭。
一條斷腿,換一碗雲吞。
因為對蕭晉的愧疚,我患上了厭食症。
不願進食,也不愛進食。
而如今,又是為了蕭晉。
我大口大口地,把一切生生咽下。
血的腥味,和漿糊的臭味,
從嘴裏、從鼻孔不斷溢出。
蕭晉,我欠你的,我會通通還清。
就在我快要窒息時,大門打開了。
我的少年,一如當年那般直奔向我。
眼裏是我最熟悉的關切和溫柔,
“誰讓你們這麼做的!”
許意蘇不慌不地起身,
“蕭晉,江念辭不願意配合,她說隻要再給她多一點時間,你照樣會像怎麼甩都甩不掉的狗一樣,為她前仆後繼。”
因喉嚨被反流的胃酸灼傷,我一句話都說不出。
隻能滿臉淚水,拚命地搖頭。
可他,還是不信。
蕭晉的目光黯了下去,最終還是鬆開了我的手。
他背過身子,語氣不悲不喜,
“做得好。”
“既然江念辭吃不下,以後就讓她守在主臥外候著吧。消耗的夠多,她自然也會吃得更多。”
當晚,仆人給了我七套情趣內衣,和一桌子的菜。
她讓我守在門外,認真聽裏麵的動靜。
動靜一停,就要送一套新的內衣進去。
而飯菜,則是要在期間吃完的。
我站在門外,愣愣地看著桌上的肥膩的豬蹄。
隻覺得翻江倒海的惡心。
房內還不時傳來動情的叫聲和靡靡的水聲。
還有,句句幾近是吼出來的熱烈告白。
“蕭晉,我好愛你,我真的好愛你。”
“我從小時候就喜歡你了,你終於是我的了!”
蕭晉低沉的嗓音在輕輕回應著,但卻重重砸在了我的心上。
“我也愛你。蘇蘇,給我生對兒女吧。”
一次接一次。
每次結束,我都要進去送新的“戰服”。
直到第七次進去,情趣內衣和各式各樣的玩具已經散落一地。
許意蘇裹著被子,嗔怪地說道,
“蕭晉,我的腰都要被你掐紫了。”
“誰讓你叫得那麼浪,讓我的心癢癢的。”
“你真討厭,你說,我是不是比江念辭好多了。”
蕭晉的厭惡目光掃了我一眼,
“她配跟你比?不過是一杯白開水。”
“食之無味,勝在解渴罷了。”
門關上,動情的叫喊再度傳來。
我抹掉眼淚,蹲在地上。
顫抖著抓起飯菜塞進了嘴裏。
胃痛得快要死掉,我還是在吃。
食物都逼近嗓子,我還是在吃。
就像蕭晉迫不及待地撇下我一樣。
我也在迫不及待地,希望離開他。
半個月後,各項指標合格。
我終於可以移植了。
正當我準備進入手術室時,身後卻突然傳來了許多腳步聲。
蕭晉上前一步,畢恭畢敬地向來人鞠了個躬,
“陸總怎麼來了?項目的進度我已經同步到你的手機了......”
“我來接我的,未婚妻。”
我身下前進的輪椅突然被一股力量按住。
“江念辭,”
回頭,一張極其好看的臉近在咫尺。
“不要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