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從懷裏摸出一張已經有些發黃的紙,正是當年蕭長慶逼著他畫押的那份替蕭祖耀從軍的賣身契。
“蕭長慶,你睜大你的狗眼看清楚了!”
“這上麵白紙黑字寫得明明白白,我蕭辰替你那寶貝兒子蕭祖耀去從軍,以此報答你蕭家的養育之恩!”
“十三年的牛馬,三年的賣命!這份所謂的恩情,老子早就還清了!還得幹幹淨淨!”
話音未落,蕭辰雙手猛地一較勁!
“刺啦!”
那張承載了他無數屈辱和血淚的文書,瞬間被他撕成了無數碎片!
碎紙像雪花一樣紛紛揚揚地飄落下來,也象征著他蕭辰,與這蕭家,從此恩斷義絕,再無瓜葛!
“蕭辰,你,你竟敢!”
蕭長慶氣得渾身亂顫,手指著蕭辰,嘴唇哆嗦了半天,愣是沒說出一句完整的話來。
蕭辰連看都懶得再看他一眼,徑直走向院子角落。
那裏立著一個兵器架,上麵胡亂插著幾杆平日裏充門麵用的長槍。
他大步流星地走過去,隨手從架子上抽出一杆。
長槍入手,沉甸甸的,那份熟悉的冰冷質感,瞬間讓他精神一振。
沙場喋血三年,這長槍,早已經成了他身體的一部分。
蕭辰霍然轉身,槍尖直指蕭府大門上懸掛的那塊巨大的鎏金紅木牌匾——“淮陽侯府”!
這四個燙金大字,曾經是他年少時遙不可及的夢想,也是後來壓在他心頭沉甸甸的屈辱。
今天,他就要親手,把這塊代表著蕭家虛偽榮耀的牌子,砸個稀巴爛!
“你們不是一直說,離了蕭家,我蕭辰就什麼都不是嗎?”
“好!今天,我就讓你們這群瞎了眼的狗東西好好看看,我蕭辰,從來不靠任何人!”
話音未落,蕭辰手臂肌肉猛然墳起,腰腹發力,整個人如同拉滿的強弓!
手中長槍脫手而出,帶著尖銳的破空呼嘯,化作一道肉眼難辨的黑影,直奔那塊牌匾!
“咻!”
“嘭!!!”
一聲震耳欲聾的巨響!
那塊製作精美、象征著淮陽侯府百年榮耀的紅木牌匾,應聲炸裂!
木屑四散飛濺!
“淮陽侯府”四個龍飛鳳舞的燙金大字,斷成了好幾截,七零八落地從門楣上掉下來,摔在冰冷的青石板上,支離破碎!
蕭家的臉麵,蕭家的門楣,今天,被他蕭辰,親手踏碎!
庭院裏,死寂一片。
蕭家上下,連同那些家丁,一個個臉色慘白,如同泥塑木雕。
尤其是蕭祖耀,方才的囂張氣焰蕩然無存,此刻雙腿抖如篩糠,褲襠處迅速洇濕一片,一股難聞的騷臭味悄然散開。
他竟被蕭辰這雷霆一擊,嚇得當場尿了褲子!
蕭辰對周遭的驚駭置若罔聞,摸出火折子,吹亮了,又撿起地上那幾片被撕爛的“替嫡子從軍”的文書。
火苗吞噬著泛黃的紙頁,轉眼便將其化作飛灰。
他走到那堆散落的牌匾碎木前,將燃燒後的紙灰隨意撒在上麵,然後,一腳重重踩下。
“從今天起,我蕭辰——”
聲音不高,卻字字清晰,狠狠砸進每個人耳朵裏。
“沒有父親。”
“沒有弟弟。”
“也沒有什麼狗屁婚約。”
每一句話,都像一柄無形的巨錘,猛烈捶打在蕭長慶的心口。
“孽障!你這個孽障啊!”
蕭長慶氣得渾身劇顫,一張老臉漲成了駭人的豬肝色,手指著蕭辰,嘶聲怒吼:“你,你以為砸了牌匾,燒了文書,就能一筆勾銷嗎?”
“你是我蕭家養大的!你這條喂不熟的白眼狼!”
他猛地扭頭,衝著那些還勉強站著的家丁咆哮:“都他娘的愣著幹什麼!給我把這個大逆不道的畜生亂棍打出蕭府!打死了我負責!”
幾個家丁你看我我看你,再看看躺在地上哀嚎不斷的同伴,又瞥一眼煞氣蒸騰的蕭辰,誰也不敢第一個上前送死。
就在這劍拔弩張的時刻,府門外一聲尖銳而悠長的呼喊,驟然劃破了庭院中凝固的空氣:
“聖旨到!”
這三個字不亞於晴天霹靂,讓蕭府內所有人都是渾身一僵。
蕭長慶臉上的滔天怒火瞬間凝固,隨即轉為一片茫然。
這個節骨眼上怎麼會有聖旨駕臨?
不等眾人回過神,一行身著宮廷服飾的太監和禁軍校尉,簇擁著一位手捧明黃卷軸的老太監腳步匆匆地走了進來。
為首的老太監麵容清涼,神情肅穆透著一股久居深宮的威嚴。
“淮陽侯蕭長慶接旨!”老太監的聲音並不高亢,卻帶著一股不容抗拒的壓力。
蕭長慶心頭猛地一跳,哪裏還敢怠慢,連忙帶著蕭茹、蕭祖耀等人慌忙跪伏在地。
楊忠和李修賢也嚇得不輕趕緊跟著跪下,連大氣都不敢喘一口。
清瑤攙扶著蕭辰也想讓他下跪行禮,蕭辰卻隻是冷冷地站在一旁紋絲不動。
老太監的目光在蕭辰臉上一掠而過,並未多言,徑直展開手中聖旨朗聲宣讀:
“奉天承運,皇帝詔曰:茲查,淮陽侯蕭長慶教子無方,其子蕭祖耀德行敗壞,軍功存有嫌疑,著暫停其議功封爵待查明真相之後再行定奪!”
此言一出,蕭長慶如遭五雷轟頂,整個人徹底懵了,冷汗瞬間浸透了後背的衣衫。
蕭祖耀更是麵如土色癱軟如泥,嘴唇哆嗦著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蕭茹也是花容慘變,這,這怎麼可能?祖耀的功勞怎麼會有問題?
老太監微微一頓,銳利的視線再次從眾人身上掃過,繼續宣讀:“另,蕭氏養子蕭辰,忠勇可嘉品性純良,實乃蕭家年輕一輩之楷模。”
“朕念其雖為養子,亦是蕭家血脈,特此口諭嘉獎,以彰其德行,望蕭家上下引以為戒,好自為之。欽此!”
“什麼?!”蕭長慶失聲脫口,臉上寫滿了匪夷所思。
表彰蕭辰?還說他是蕭家楷模?
這,這究竟是怎麼一回事?太陽打西邊出來了?
蕭辰也微微挑了挑眉,他留意到,那老太監在念到自己名字的時候,極隱晦地朝他遞了個示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