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陪了秦紹十年。
可他獲金馬獎影帝那天,卻編輯好了跟別人的官宣文案。
“江蘺,我想有個家了。”
“小姑娘臉皮薄,不能沒名沒份跟著我,一人一口唾沫都能給她淹死。”
我沒哭沒鬧。
收拾行李搬出了秦紹的家。
這些年,想和我炒作上位的年輕男演員不少,是時候好好挑挑了。
1
從慶功宴回來,秦紹發信息讓我去酒店。
破天荒沒讓我全副武裝,從車庫後門進。
鏡頭晃過來時我昂首闊步,以為秦紹終於決定將我們的關係公之於眾。
可激情過後,我在他手機裏發現了那條編輯過幾十次,設置了定時發送的官宣文案。
配圖不是我,名字也不是。
許南僑,新入行的小模特,澄澈幹淨。
質問他時,我顫抖得連手機都握不住。
男人點了根煙,斜倚在床頭。
“本來想讓你自己看熱搜的,既然提前知道了,有什麼想問的一次問了吧!”
他輕描淡寫的態度,襯得我像個笑話。
我放下手機,社交軟件的草稿箱裏,他要和我官宣的博文塵封了五年。
五年前我意外懷孕,本說好了要官宣結婚。
可他突然接了一部戲。
公司那邊要求他圈一波女友粉,他跪下求我,讓我再等等。
我信了他,打掉了孩子,光是小月子就躺了半年。
可我這樣“懂事”地等了五年,卻等來他和別人官宣的消息。
我接過秦紹沒抽完的煙,嗆得喉嚨發澀。
咳嗽時,他的手落在我的後背。
“你怕煙味就別逞強。”
其實我不止怕煙味。
我也怕爐火怕菜刀,怕被媒體指著鼻子罵倒貼。
怕網絡輿論說我戀愛腦,要愛情不要事業。
可我更怕失去秦紹。
偏偏越怕什麼,越來什麼。
我撥開他的手,深吸一口氣道:“我沒什麼可問的,你有什麼要說的嗎?”
男人沉默了片刻,說:
“幾年前訂下的婚紗你可以去拿,戒指也歸你。”
“有焦慮症就少熬夜,記得吃褪黑素。”
“還有,這事兒跟小姑娘沒關係,你要撒氣盡管找我。”
瑣碎的叮囑牽出最想說的話。
我仰起臉,倔強地勾了勾唇角。
“行,還有嗎?”
秦紹沒說話,拿起手機把關於我的文案點擊刪除。
然後撿起散落一地的內衣,仔細幫我穿戴整齊。
他又繼續說:
“明天過後你就解脫了,再也不用被媒體詬病,被輿論網暴。”
“那今天,你能幫我最後一次嗎?”
我哽了哽,通往隔間的門被拉開。
照片裏那張臉探進來,衝我抱歉笑笑。
然後躲到了秦紹身後。
“阿紹,我困了。”
男人寵溺笑笑,轉頭向我,保持好距離。
“江蘺,你離開的時候記得走正門,別擋臉。”
“往後有事也可以來找我,我能幫就幫。”
難怪這次他不怕被狗仔拍到,原來是想讓我給他的小姑娘擋槍。
他生怕她在官宣前受到傷害,哪怕一次。
可我呢?我這十年裏遭受的謾罵又算什麼?
但秦紹似乎看不到我的情緒,隔間的門倉促合上,裏麵很快傳來嚶嚀聲。
我笑著擦去眼角的淚。
秦紹大抵是忘了我的脾性。
愛的時候有多熱烈,走的時候便有多決絕。
我擰開門鎖,大步離開。
既然他要斷,那就斷得幹幹淨淨。
2
第二天一早回公司,經紀人把最新版雜誌摔在我臉上。
“你自己看看,我都懶得說你。”
“狗仔那兒全是你的高清正臉照,多少次了江蘺,再這麼下去誰都保不住你。”
【知名女星倒貼成癮,年過三十戀愛腦晚期】的標題占了一半的頁麵。
我端詳良久,然後撕去那頁扔進碎紙機。
經紀人梁茜對我的態度有些詫異。
她很快平靜下來,歎了口氣。
“秦紹那邊什麼態度,他不是剛拿了獎換了團隊嗎?應該有本事公關吧?”
我依舊沉默。
“他不會沒態度吧?你倆都在一起多久了!”
梁茜皺眉不忿,“當時他是怎麼跟我發誓的,拿到金馬獎影帝就跟你官宣結婚。”
天邊驟然響起驚雷,恍惚讓我想起秦紹跪在保姆車裏發誓那天。
那時我26歲,正值事業上升期。
而秦紹那部男主戲並未砸出水花,公司轉頭捧了新人。
梁茜看不慣他拖累我,說出的話直白又戳心。
“江蘺最近接了幾部戲,想跟她炒作的男演員也不少…以你現在的身價不如斷了吧,我不想看著她蹉跎歲月…”
話音剛落,秦紹卻撲通跪倒。
“再給我幾年,我保證在江蘺三十歲之前拿到金馬獎影帝,然後官宣娶她。”
可真等他站在頒獎台上意氣風發,卻馬不停蹄要給小姑娘一個名分。
我直起身,四肢木得發漲。
“不重要了。”
“他會結婚,但不是和我…你也不必再提心吊膽給我倆兜底…”
梁茜一下子愣住。
沒等她問出口,助理便匆匆帶來消息。
秦紹在固雲酒店臨時召開了記者發布會,目的是澄清今日的頭版頭條。
公司讓梁茜帶我去看看情況。
我站在台下,看他毫不避諱地捏了捏身邊小姑娘的掌心。
“很抱歉占用大家的時間,關於今天淩晨的熱搜,我秦紹在此作出解釋。”
“我和江蘺老師是十年好友,我已經有未婚妻,就是我身邊的許南僑。”
“希望大家能給我們一些空間,也尊重江老師的個人隱私,不要再議論我們三個的感情問題,多關注作品。”
我哽了哽。
江老師?
這個稱呼倒是新鮮,聽起來甚至刺耳。
不死心的媒體繼續追問關於我們倆前後腳出入酒店的事。
秦紹笑了笑,目光看向台下的我。
“我是約了許南僑,至於江老師…”
“或許她也有神秘男友不想見光,大家都是成年人了,這種事也不出奇。”
因為和秦紹談戀愛,近十年壓在我身上的戀情輿論數不勝數。
他清楚的知道我為此有多麼的痛苦,可如今他卻為了許南僑,親手製造出關於我的緋聞。
梁茜氣不過,作勢起身要發火卻被我扯住。
我回望回去,看著秦紹的目光平靜又諷刺。
“秦老師說得對,我確實有個地下情的神秘男友,但暫時隻能透露給大家,是我合作過的男演員。”
“至於其他,還是多關注我即將上映的新戲吧!”
說罷,我無視秦紹的驚詫眼神。
轉身離開時壓低聲音:
“茜姐,你不是說有年輕男演員想跟我炒作嗎?挑一個最帥的推給我。”
梁茜怔了怔,還沒來得及應下。
莽撞的攝影師便擠開人群衝上來,想給我拍個高清特寫。
怎料卻踩中紅毯撲在我身上。
我頓覺一陣頭暈目眩,來不及反應便昏死過去。
3
再睜眼,我才知曉自己已懷孕一個月。
梁茜好不容易糊弄走了樓下的媒體,卻讓秦紹鑽了空子。
小姑娘跟在他身後,眼角發紅顯然剛哭過。
“阿蘺。”
男人罕見地沒稱呼我全名。
“你怎麼不告訴我?昨晚那麼激烈,差點就傷著孩子了。”
我撇過眼不去看他。
“我經期不準。”
“而且上次做手術後,醫生說我懷孕的概率不大。”
因為醫生的診斷,我有很長一段時間沉浸在無法做母親的痛苦中。
可現在在我跟秦紹緣盡的時候,孩子竟然又出現在我的生命裏。
我一隻手下意識撫上小腹,看向秦紹:“我想留下他。”
“好。”
秦紹的回答快得讓我猝不及防。
牆邊的小姑娘蜷著手指,有意無意投來目光。
他繼續說:“你身體一直不好,再流產我也不放心。”
“要不你生下來給我養?剛好梁茜說了,你想好好發展事業。”
我瞥了眼許南僑,冷哼,“是給你養,還是給你們養?”
男人哽了哽,抿唇。
“僑僑怕疼,也怕身材走樣…左不過都是我的種,她不介意的…”
疼?哪能有我流產手術那天疼?
我麻藥過敏,鴨嘴鉗生生紮進身體,把胎盤整個剝離。
事後我養了半年才不再出血,秦紹曾信誓旦旦說不再讓我受苦。
我淡漠抬眸,“不給。我的孩子,自己養。”
秦紹有些著急:“江蘺,你怎麼這麼強呢?單親媽媽不是你想的那麼簡單的。”
我平靜地看著他。
“是啊我強。”
“所以我死活不肯離開你,跟著你走穴演出,給人當小醜,跟著你住破出租屋地下室,等你成名一等就是十年。”
我沒有哭,眼眶卻紅了。
腦海裏一幕幕閃過的,都是我和秦紹這十年的點滴。
跑龍套時盒飯永遠不夠分,我謊稱嫌膩把紅燒肉撥給他,從此再也沒吃過。
出租屋總有打不盡的老鼠,他進組時我便蜷縮在床角,怕得整夜睡不著。
後來事業稍有起色,我們聚少離多,無論再忙我都會抽時間去看他。
他也一樣。
隻是漸漸地,不知為何誓言就褪了色。
許南僑扯了扯男人的衣袖。
“阿紹,不如算了吧......”
“疼我可以忍,你別跟江蘺姐生氣。”
秦紹默然良久。
“你要多少?開個價吧!”
我哽了哽,不可置信地抬眸。
卻聽男人繼續說:“就當我買下這個孩子,還有你這十年的陪伴。”
許是我眼底的悲傷太濃烈,他不忍再看。
別過臉,他牽起小姑娘的手準備離開。
“江蘺,你考慮一下吧,明天我想要個答案。”
4
梁茜辦事雷厲風行,第二天就找好了要和我炒cp的人選。
我還沒問清楚究竟是誰,病房外又傳來腳步聲。
“考慮了嗎?江蘺。”
秦紹帶著小姑娘來要答案了。
今早,新晉金馬獎影帝官宣戀情的消息迅速搶占熱搜。
沒多久,秦紹便在個人社交平台發布了訂婚宴的邀請函,邀請媒體各界來湊熱鬧。
緊接著,他陪許南僑試禮服買戒指的照片也被爆出,鏡頭下的兩人甜蜜依偎。
算是給足了小姑娘體麵。
如今我湊近看,她中指戴著的鑽戒還真是閃亮。
我笑笑,說:“我不要錢。”
秦紹皺了皺眉:“那你要什麼?”
我頓了頓:“你記得答應過我什麼嗎?說謊的人要吞一千根針。”
男人壓住眼底情緒,故意不去看我的眼。
“江蘺,你不是小女孩了,別玩這種沒意義的把戲。”
可明明,他曾摸著我的頭說:
“在我這裏,你永遠可以當個沒心沒肺的小女孩。”
我笑了,伸手指了指許南僑的左手。
“我開玩笑的,我要這枚戒指。”
小姑娘哽了哽,下意識按住。
秦紹盯著我半晌,皺眉審視,目光漸漸冷透。
可他還是轉身對許南僑說:“給她。”
許南僑麵露委屈:“可是這是你送我的訂婚…”
“我可以給你買更好的,乖。”
男人揉揉她的頭,她這才不情不願地摘下遞給我。
我隨手放在床頭的櫃子上,好像並不在意它究竟有多昂貴。
我重新看向秦紹:“秦紹,你教我的,有來有往,所以我不白拿你的。”
男人怔愣。
然後眼睜睜看著我取下手上的鈦鋼戒指,即使扭得關節紅腫都不肯放棄。
那是他送我的情侶戒。
幾十塊錢的地攤貨,因為是他單膝跪地戴在我手上,所以我戴了很多年。
時間一久,像是男人留在我身上的烙印。
可現在,我不要了。
“江蘺!你做什麼!不許......”
男人語氣有些急切,下意識伸手,我卻先一步把戒指拋出窗戶。
“叮叮”兩聲清脆,伴隨著我的一滴淚落下。
我紅著眼,看眼底發狂的他。
不是他讓我開個價,要和我兩清嗎?
怎麼現在卻像舍不得了?
我吸了吸鼻子,笑笑:“秦紹,我不欠你的了,從此再見不識。”
秦紹眼底的情緒快要壓不住,小姑娘再怎麼扯他的衣袖他都無動於衷。
隻盯著我的臉到眼眶發紅。
梁茜發信息告訴我,車已經停在樓下,可以出院回家了。
我轉身踏出病房,秦紹卻甩開許南僑追了上來。
“你要去哪裏?”
我頭也沒回:“回家,回我自己的家。”
男人的心跳聲越發急促,他抬手想抓住我,卻被身後的一隻大手攔住。
來人大掌橫過肩頭,攬我入懷。
“秦老師貴人事忙,我的女朋友就不勞秦老師費心了。”